《何故沉醉忆东风》西风啸

17、记忆

　　漫天飞舞的粉蝶，又是栀子花盛开的季节……

　　“筱兰，我们从这里开始向前跑，看谁先到那边山坡上，谁赢了就可以提一个要求！”笑着的时候眼睛会眯起来，却能看到亮晶晶的眸子，男孩拉着身边的女孩的手，开心地提议。
　　女孩长得很清秀，粉粉的脸蛋，尖尖下巴，“不要，我跑不过你！”她撅起嘴巴，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这回一定让你赢！到那边有礼物！”男孩浅笑，认真看着比他矮半个头的女孩弯成两道月牙儿的眼睛。他知道，她在笑，女孩从不和自己生气，即使假装也不超过十秒钟，看着她笑的时候鼻子上的小皱皱，男孩眼底笑意更浓了。

　　“预备！跑喽！”大声宣布，女孩迅速冲了出去，留下在她身后男孩宠溺的凝视。
　　“我一定会赢你……”女孩在前面欢快喊着，奇怪，从跑出去那一刻，就没看到男孩的身影在自己的身旁出现，以前他不是一直跑得比自己快吗？疑惑地回过头，却来不及停下惯性的脚步。
　　“小心！”男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在她回头那一刹那，在他看到她满脸诧异的表情的同时，也看到了女孩脚下一块大石头。可是，离她好远。
　　还是差了一步，女孩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膝盖渗出鲜红的血，男孩看着女孩溢满了清澈的泪水的眼睛，惊慌得不知所措。
　　“没事的，只是流一点点血，我已经不疼了。”女孩笑说着，但是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滴上男孩的手。
　　“怎么会不疼？都是我不好。”男孩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块白色手帕，帕角绣着一朵白色栀子花。”这本来是要送你的礼物，想不到这么快就用上了。”男孩低下头，细心地为女孩吹去伤口上的碎草，再用手帕轻轻覆上。
　　“疼吗？”再次盯着女孩的眼睛，幽黑的双眸，很亮很亮。
　　“看，夕阳！好美！”女孩抬头看向男孩身后的某个地方，满脸兴奋，似乎刚才的痛楚全然忘记。
　　男孩转过身，顺着女孩的手所指的方向看去，被夕阳浸染的天空，红得很温柔，很美。
　　向后移了一下，和她并排坐在黄昏的山坡上，抬头望着远方的天空，直到柔和的红渐渐褪去，成了黑色的永夜。
　　“可惜，就这样没了。”女孩叹息。
　　“筱兰，我以后都会陪你看夕阳。”在最后一抹红色消失之前，男孩对着天空大声说，“今天你赢了，输的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我答应你！”
　　“可是……我没提要求！”笑得像花儿般。
　　他们身后白色栀子花在风中摇曳…..

　　这是梦吗？分明发生过。躺在床上，仔细回想刚才的梦境，一切都好熟悉。记起来了，那张脸……他是南山。

　　南山回来了。

　　“如果可以，我将驻进你的心里，让我看清你的心思……”
　　也许我终将看清心里那个人的样子，不知什么时候起，梦中一直出现一个男孩，但看不清他的脸。现在，终于又清楚地看到他的脸，是南山？他现在在哪？
　　“如果可以，我将驻进你的心里，让我看清你的心思……”为什么耳边总响起这样的歌声…….不是在自己的床上在做梦？猛然睁开眼睛，发现床边手机一闪一闪。
　　“筱兰，你在哪！？怎么不接电话？”电话里传来男人焦躁地几近喊叫的声音。
　　“我在睡觉……不好意思。”迷迷糊糊。
　　“打了十几个电话，快开门！”声音比刚才放轻松不少。
　　“哦，知道。”听出来是欧阳，迅速跑到门口，按了楼下院门的开关。白天江子浩离开的时候顺道把院门锁了。
　　几秒钟后，欧阳气喘吁吁出现在面前，样子有点好笑。
　　“你大晚上的做运动？看上去好累！”看着他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想吓死我！”他在生气。
　　蓦地，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臂弯紧紧拥进面前这个男人怀里，“等了半个多小时，以为你又出事……”
　　“我……”在他怀里，竟觉得好委屈，想把一切都告诉他。
　　“欧阳……我……我见到他了，梦中又看到南山的脸。”靠在他肩上絮絮说着。
　　能感觉到他听到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体微微的颤动，欧阳逸松开手臂，定定看着我。
　　“筱兰，你……放过自己，好吗？清醒过来！”从没有过的严肃。
　　“欧阳，你……为什么这么说？南山他回来了，不是该为我高兴？”不敢相信最了解我的欧阳逸会这样。
　　“还不明白？他只是个回忆，已经不在。当初就那样消失，如果他还在这个世界，就会回来找你。但是，他没有，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你甚至都要忘记了，为什么他的影子还要死死纠缠！筱兰，醒醒，只是梦，不，即使是梦，这几年，连梦中不都看不到他？忘了吧，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要一直折磨自己，折磨你身边的人！”近似咆哮，身体被箍得发颤。
　　“不要说，不要说了，你为什么要这样……不是最了解我吗？欧阳……别让我讨厌你…..”无力请求。
　　记忆中自从认识以来，一直把眼前这个平时说话有点刻薄但事实上真正疼爱我的男人当做大哥哥，在他面前，没有掩饰，没有强颜欢笑，什么事都可以倾诉，甚至连心里的秘密都可以告诉他。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当我欢喜地告诉他又见到南山的时候，为什么叫我忘记。
　　不行，不可以。
　　不能忍受他这么说南山，不能忍受他叫我忘了他。
　　“不管你讨厌不讨厌，我都要说，南山已经死了，在你19岁生日那天死了！”声音大得刺耳。

　　四周黑得让人喘不过气，脑子里又出现了那个美丽的夕阳……
　　卡车黑压压冲过来，来不及躲闪……却被一双温暖的手用力推开……
　　回头的刹那，雪白衬衫……殷红的血……还有男孩微笑着的脸……
　　火光，肆虐的火，一切，在消失。

　　“不！不……没有死，没有……”嘶声喊着，向门外冲去，冲向那个更黑更黑的世界……
　　“筱兰，筱兰!对不起……”抛下身后痛苦呼喊，疯狂地冲下楼，跑出大门……
　　“南山，死了……死了……” 不！不要……从没有人和我说过，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
　　还是……
　　只想尽快逃开，逃得远远的。

　　身体越来越重，双腿渐渐失去力气。然后，被什么东西拦住。
　　“筱兰，对不起，是我的错，不该和你说那些，对不起，我没有恶意的……”身后苍凉的呢喃。

　　深夜的风袭在身上，只觉得冰冷，心却慢慢静了下来。
　　欧阳说的许多事都是我亲口告诉他的，这么多年来，只有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一直寻找……
　　南山没有死，他一定还活着，他得回来，给我一个答案。
　　“筱兰，我知道不该这么说，对不起，你知道我只是不想再看着你继续这样，不想看着你永远活在过去，不想你一直不开心。当你再次和我说起那个人的时候，我大概是疯了，不想因为他，又陷进八年前那个旋涡，不想你再进医院，不想你又把自己关在屋子中半年不出门……”他强压着越来越激动的语气，走到我的面前。
　　望着路灯下他闪着泪花晶莹的眼眸，我的心慢慢恢复热度。
　　“我……不会再那样……请你不要说南山死了！他还活着，只是……他只是……肯定有什么原因不能来找我。”此时的我多么希望有个人支持我的想法，即使只是安慰，因为已经没有力气再崩溃一次。
　　“南山……南山没有死，对不起，是我的错，他一定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好好的生活，他一定会回来找筱兰的。”欧阳温柔地在我耳边低语，把我发抖的身体拥进怀中。
　　“你看你，穿着睡衣就冲下楼，披头散发的，还穿着拖鞋，又要着凉了，快进屋。”
　　“恩……”挣开他的怀抱，点点头。
　　欧阳脱下外套，披在我身后……
　　夜还是一样的黑，有欧阳在身旁，觉得没有那么冷。我不会生他的气，因为，他真的只是为了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