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不了诺》米青八刀

3、没有血缘

　　飞机呼啸而过，一架架飞机在蔚蓝天空翱翔。
　　许诺穿过拥挤的人潮，在接机口紧张等待。
　　时间到了，一群人从出机口涌出，有黄发碧眼的欧洲人，也有戴着耳机不断说着“搜得寺内”的日本人，有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也有穿着休闲的年轻人。
　　许诺一眼就看到一个戴着棒球帽、身姿挺拔如松的少年，身高和气质让他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
　　简单的白色T恤掩盖不住少年年轻蓬勃的身体，棒球帽遮挡住他的眼睛，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流畅的下颌线条。
　　少年脱下帽子，眼睛明亮清澈，狭长的眼眸钻进许诺眼底，他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一派浑然天成的少年意气。
　　“许诺！”
　　宋子双好像一个雪白的萨摩耶见到久违的主人，他撇下行李兴奋地张开双臂紧紧拥住许诺，蓬松细碎的短发在许诺脖间拱来拱去。
　　许诺搂住他的腰，任由他用力地将自己嵌进他身体里。
　　“还以为你不来接我了呢！”
　　许诺疼爱地摸摸小狗的后脑勺，用温柔得能掐出水的声音回应他：“怎么会呢？你不是给我发信息了吗？”
　　宋子双傲娇地哼哼：“谁知道你呢？一个结婚也不和我说的女人。”
　　“这个我们之前说过了呀，我一定会被许东卖掉的。”
　　“但是你没说这个人是扬尚。”
　　“他是个意外。”
　　“和他离婚吧，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快乐的。”
　　许诺细嗅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是熟悉的北非雪松的辛香和克什米尔暖，以前问过宋子双为什么一直都用这款香水，他说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身上的味道。
　　她轻轻推开他，改成挽着他的手：“等我有这个资本了会提的，走吧，吃饭去。”
　　宋子双单手插兜，深沉地看着故作轻松的女人，在许诺抬头看他的那一秒，嘴角及时带上散漫不羁的笑。
　　他们来到G市有名的黑天鹅餐厅。
　　“这是你老家的菜系，这几年评价都很不错，快尝尝。”
　　宋子双小尝一口后略微嫌弃：“没我做的好吃，下次还是直接回家等我做给你吃。”
　　“得，宋大厨都发话了，你留在这的这段时间我的胃就交给你了。”
　　宋子双熟稔地用自己的纸巾帮许诺擦拭嘴角，淡然地和许诺报备行程：“在G大有个交流项目，估计会待几个月。”
　　“好啊，这下不用疯狂加班挤时间飞过去看你了。”
　　“还不是因为你非得送我出国。”
　　许诺叹了口气：“这气你撒到赵琳身上吧，要不是她查得紧我真舍不得你一个人在外面生活。”
　　那群老伙计都说她弟控，恨不得把他栓到裤腰带上。
　　也有的人说她是把对耶耶的愧疚都偿还到宋子双身上。
　　要许诺给出一个答案，其实她也说不清，就是相对他好，不自觉对他好，她可以过得不快乐，但是他不可以。
　　许诺晃晃脑袋甩走这些胡思乱想，又挖了一勺甜点就不吃了，“喏，你吃！”
　　宋子双接过许诺吃了一半的甜点，用她吃过的刀叉继续挖着吃。
　　这一幕恰好被应酬完的扬尚看见。
　　他锐利深邃的目光盯着宋子双，爆发出强烈的压迫感。
　　扬尚让助理送客户后独自走到许诺身边，“许诺，真巧。”
　　许诺轻抬眼睑看向说话的扬尚。
　　他的臂弯搭着西装外套，黑衬衫挺括的线条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身形，西裤包裹着一双修长的双腿，仅仅是站在过道上就吸引了无数注目。
　　“是你，还真挺巧的。”
　　扬尚睨眼看向宋子双，笑意不达眼底，“这位是？”
　　许诺微楞，其实有些难以解释他们俩的关系，斟酌后选择了一个最安全省事的答案：“我弟弟。”
　　“你还有一个弟弟？”
　　“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是弟弟，也是朋友。”
　　扬尚抓住关键词“没有血缘关系”，眼底霎时凝起厚厚的冰霜，两片薄仞的嘴唇掀起称不上友好的笑，“弟弟你好，我是你的姐夫，扬尚。”
　　宋子双站起来握住扬尚的手，气定神闲地对上他的眼睛，“你好，我叫宋子双。平时我都直接叫许诺名字，所以姐夫这两个字还是算了。”
　　扬尚手指挑开衬衣最上面的两个扣子，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肤，自然地在许诺身旁坐下，“你们看上去感情很好，从小一起长大？”
　　许诺下意识抬头看向宋子双，两人的目光交织缠绕，勾出回忆的千丝万缕。
　　那天夜里，许诺没能和对方谈成合作，心情郁闷，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想自己待会。
　　她随意盘起长发，任由碎发散落，踩着十厘米的高跟倚靠在路口的墙上，嘴角叼着一根细长的香烟。
　　“啪嗒”
　　她深深吸上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口腔游走。
　　拐角的巷子里传来嘈杂的交谈声。
　　“虎哥，我们这么做应该没事吧？”
　　“妈的，你个怂蛋！天天怕这怕那，我哥可是刀疤李，出了事我哥会护住我们的。”
　　“虎哥，这小子成绩还不错，会不会到时候学校找我们麻烦？”
　　“呵，那也得老师知道是怎么回事，今晚过后看他还有没有这个力气去告状。”
　　“虎哥，还真别说，这小子长得是还行。”
　　“怎么，你感兴趣？”
　　“嘿嘿，还希望虎哥能成人之美。”
　　“艹，死伪娘，等我们拍几张照片先，剩下的你爱怎么搞随便你。”
　　许诺侧头撇了一眼漆黑的巷子里那群穿着校服的少年。
　　有人打开了闪光灯，那一瞬光亮许诺看见了一双空洞绝望的眼睛。
　　她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痛通过神经一路传到指尖。
　　她的耳畔嗡嗡作响，眼前一片空白，只剩下那躺在地上的少年，他鲜红的心脏和指尖同频颤动。
　　砰，砰，砰
　　那个眼神和耶耶不堪入目的照片上的眼神一模一样。
　　耶耶……
　　宋子双就像砧板上一条快窒息的死鱼，屠夫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断抽搐。
　　不断闪过的灯光在记录他扭曲的脸和破烂肮脏的衣裳。
　　屠夫们想让他冲着镜头笑一个，他笑不出来，他们就用手掐住两颊的肉，提起一个他们满意的弧度。
　　宋子双合上疲惫的双眼，呼吸越来越浅。
　　好痛啊，快点结束这一切吧。
　　“来，小朋友们，看镜头哦。”
　　少年们纷纷扭头震惊地看向突然出现的许诺。
　　许诺满意地看着手机里正录制的画面：“很好，每个人的脸都很清楚呢。”
　　被称为虎哥的少年把两颗金鱼眼都快瞪掉了，鼻孔随着他的暴怒不断扩张，“妈的，臭婊子你别多管闲事，快把视频给老子删了。”
　　许诺没有理会这只喷火的恐龙，甜甜地扬起嘴角，“嗯，收集到故意伤害罪的证据了呢。”
　　少年们蜂拥而上，急促的脚步声听得许诺热血沸腾，“芜湖，我满足正当防卫的条件了！”
　　她淡定地保存视频，微眯眼睛，兴奋而明亮的目光快速扫过这群愣头青，她没忍住笑出声来，“蠢货，刚好我烦得要死，就拿你们出出气吧。”
　　许诺以前和那群人打架混日子时，一开始会挨几下，次数多了也找到一些诀窍。
　　后来慢慢成了他们口中不要命的疯子。
　　几个少年同时出拳，许诺轻盈敏捷地躲过他们的攻击，十厘米的高跟鞋一下踹到他们命根子上，一下踩到他们脚丫上，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让许诺越发兴奋。
　　少年们估计没打过几场架，力量松散又怕死，许诺不费多大力就把他们都打趴下了。
　　她拾起地上的棒球棍，拍拍“虎哥”的脸，“你哥到了吗？”
　　刚刚打斗过程中许诺余光看见这家伙一个人躲到角落拨了电话。
　　躺在地上的“虎哥”倔强地梗着脖子，声音却不自觉虚了几分：“你有种就给老子等着，等我哥来了看你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条巷子。”
　　“只要是出来混的，都得对我哥点头哈腰的。”
　　“艹你祖宗十八代，你个贱货，我哥能剁了你十根手指头你信不信。”
　　许诺举起棒球棍佯装打下去，“虎哥”吓得一秒抱头，紧紧蜷缩着身体。
　　许诺斜眼鄙夷地睨着他，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
　　正当许诺打算废了他时，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带着一帮人匆忙赶来，“李虎！你妈了个逼这是老子最后一次帮你擦屁股！”
　　男人浓黑眉毛底下闪着矍铄的光芒，一条狰狞的疤痕从太阳穴划到脸颊，周身气场阴沉骇人，倒地不起的少年们更是瑟瑟发抖，没人敢直视。
　　“虎哥”激动地抬起手，却不想牵动受伤的肌肉，“哥！哎哟！哥我在这！快救我！快帮我教训这个臭娘们！”
　　刀疤李手下用手电筒照着巷子里唯一站着的人。
　　许诺惊心动魄的精致脸蛋在灯光下更显涟艳勾人。
　　她浅浅叼着烟，烟蒂烫红了所有人的心神，在缥缈的烟雾中她与刀疤李隔着长长的街巷对望。
　　刀疤李愣在原地，安静的几秒让人产生一种这里什么事也没发生的错觉。
　　“诺，姐？”刀疤李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再三确认自己没认错人之后冲过去往“虎哥”的肚子上猛踹一脚，“你个混蛋玩意，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要给老子惹出大事。”
　　刀疤李揪住“虎哥”的衣领把他生生拎起，又往他膝盖来上一脚，厌恶地厉声命令他：“快向诺姐认错，不然你等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跪在地上的“虎哥”身体都软了，他脸色煞白，顿感毛骨悚然，双手合十对着许诺就是一顿拜，“对，对不起，诺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求求你，放我一马……”
　　许诺抿唇看着刀疤李这个弟弟，依旧很难相信这个胆壮心雄的人会有这么孬的弟弟。
　　她往远处丢掉手里的棒球棍，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刀疤，没有下次。”
　　刀疤李连连点头，感激地看着许诺，“是，多谢诺姐！”
　　他劫后余生地踢了一下“虎哥”的屁股，“快滚！”
　　许诺扶起奄奄一息的宋子双，“诶，醒醒，你还好吗？”
　　宋子双艰难地撑开一点眼皮，看了眼眼前的圣女，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看来是阿爷在天之灵救了他一命。
　　许诺看着宋子双干裂的嘴唇上下挪动，却一个音节都听不见，“喂，你到底想说什么？”
　　“诶，别睡啊！”许诺摇晃宋子双的肩膀，他毫无反应，“得，今天功德+1。”
　　因为他，许诺第一次坐上了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