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别走》溪明

44、RAIN

　　CHAPTE 46

　　俊伟每个星期要做三次透析，每次三到四个小时。雨宁已经能够熟练地操作透析机，并且处理透析过程中可能出现的不适症状，比如畏寒，发热，头痛，恶心，呕吐，低血压等等。为了缓解俊伟的不适，雨宁总是会拉开窗帘，让温暖的阳光射进来，窗外蔚蓝的大海仿佛就在眼前，放上舒缓的音乐，坐在俊伟身边，给他讲述自己这两年来的所见所闻。那些纯朴善良的人们，那些在困境中依然坚强乐观，勇敢生活的人们给了雨宁最大的感动，他也把他们的故事讲给俊伟听，希望能激励他生活的勇气。

　　俊伟总是微笑着看着雨宁，一看就是几个小时，让雨宁都不好意思了，故意伸手遮住他的眼睛道：“不许看！你再看，我说话可要结巴了！”

　　俊伟任由他遮住自己的眼睛，笑道：“我就是要看你结巴的样子！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我那样看着你，你说话还一套一套的，连个反应都没有！要在以前，你早就害羞死了！”

　　雨宁拿开手，轻轻掐了他一下，装作满不在乎地说道：“是啊，我现在的脸皮可厚了，就让你看个够吧，不过可是要收钱的哦！”

　　俊伟也伸手捏了一下雨宁的脸，故意放肆地说道：“那我就一不做二不休，还要摸一摸才值回票价！”他们就这样闹起来，雨宁看着俊伟忍着身体的不适，勉强装作高兴的样子，忽然心中一酸，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柔声道：“俊伟，在我的面前，你不需要掩饰什么，你不舒服就告诉我，好吗？”

　　俊伟的笑容凝结在脸上，眼光无助地看向窗外的大海，不过，他很快又堆起笑容道：“宁，我一看到你，就什么都忘记了，就是觉得好安心，好快乐！”

　　雨宁于是趁机劝他道：“俊伟，我问过陈医生了，他说还可以做二次肾移植手术的，医学上这样的例子很多。你为什么不肯试一下呢？”

　　俊伟淡淡一笑，声音飘缈地说道：“宁，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雨宁激动地说道：“我不管是为了什么！我只知道，我要你好起来！”

　　俊伟道：“宁，我要让你的一部分永远留在我的身体里，我不要失去它！”

　　雨宁伤心地抱住他，“俊伟，可是它已经不能为你工作了！你必须要放弃它，接受一个新的肾脏！俊伟，答应我，再接受一次肾移植吧，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

　　俊伟摇摇头，平静地说道：“宁，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再接受任何别人的肾脏了！它虽然不能再工作了，可是我能够感觉到它的存在，就像你时刻在我身边一样！”

　　雨宁看着一旁的透析机道：“可是俊伟，难道你要永远依赖这个机器生活吗？它给你带来这么多痛苦，――――――”

　　俊伟固执地说道：“是的！我宁愿这样，反正也不会很久―――――”

　　他还没说完，雨宁就猛地吻住了他的双唇，“小伟，我不许你说这种话！绝对不许！”

　　俊伟推开雨宁，突然吐了起来，把床单都弄脏了。雨宁连忙把陈医生和刘阿姨叫进来，三个人默契地把俊伟安置好。雨宁喂俊伟吃了药，等透析做完了，俊伟精疲力尽地睡过去后，他才悄悄从房里出来，一个人走到海边，坐在礁石上，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陈医生见雨宁的神色不对，悄悄跟了出来，见他一个人对着大海落泪，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儿。他走到雨宁身边，柔声安慰他道：“雨宁，你要坚强些，俊伟看见你这样会难过的！”

　　雨宁回过头，见是陈医生，不禁拉着他的手哭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难受！陈医生，你救救俊伟吧，求你了！”

　　陈医生为难的说道：“我也很难过，可是医生并不是万能的，所以我才尽量让自己能够心境平和，否则真的没有办法去面对那么多的生离死别！”

　　雨宁固执地说道：“不，我不相信！一定有办法的！如果我能够说服俊伟进行第二次肾移植，您愿意为他做这个手术吗？”

　　陈医生无奈地看着雨宁道：“雨宁，我理解你的心情，虽然是有二次肾移植，甚至三次肾移植的先例，但是移植效果肯定是越来越差的，身体的承受能力也会越来越弱。况且能不能找到合适的配型都很难说，俊杰已经找了半年了，也是一无所获。所以，雨宁，你要看开些，目前血液透析的效果还可以，先不要着急好吗？”

　　雨宁绝望地说道：“俊伟曾经说过，如果我离开他，那么我给他的那个肾就会失去生命力的。没想到居然真的会这样！这都怪我，为什么我就是忘不了思涵呢？这都是我的错！！”

　　陈医生扶住他的肩膀，安慰他道：“不，雨宁，这不是你的错！在你离开之前，俊伟的肾已经开始出现慢性排斥反应了，是他不让我告诉的！”

　　雨宁听了这话，终于明白了俊伟的苦心，越发泪如泉涌，“俊伟他，怎么这么傻？”他转过身，面对大海，低声道：“陈医生，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

　　俊伟醒来的时候，雨宁还没回来。他四下看了看，发现窗帘拉着，俊杰一个人站在窗前，静静地，一动不动。俊伟轻轻叫了一声，“大哥！”

　　俊杰转过头，俊伟意外地发现他的脸上居然满是泪痕。在他的记忆中，大哥总是像一座冰山一样，神情严肃，难以亲近，做起事情来，雷厉风行，不留情面，不但是公司里的人，甚至是二哥，妈妈都怕他三分。可是大哥对他倒是极好的，也许因为他从小就常生病吧，大哥很疼他，几乎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脾气，而大哥的脾气上来是连爸爸都敢顶撞的！那次他需要肾移植的时候，大哥是第一个去验配型的，发现血型不符合的时候，冲回来就和爸爸大吵了一架。也就是那一次，他才知道自己是私生子的秘密。二哥的态度变地很快，可是大哥对他却还和以前一样，甚至比从前还要好！他想到大哥这么多年来对自己的照顾，不禁难过地说道：“大哥，你为什么哭了？”

　　俊杰勉强笑了一下，胡乱擦了一把眼泪，走到他床边道：“小伟，大哥在给你找合适的配型，你放心，一定会找到的！”

　　俊伟伸手把俊杰眼角的泪抹去了，微笑着说：“大哥，谢谢你，不过我不想再做手术了！”

　　俊杰急道：“为什么？小伟，你可以的，不要放弃好吗？”

　　俊伟看着俊杰道：“大哥，谢谢你，总是对我这么好！小茵小容呢？你要多跟他们玩玩儿，不要总是板着脸！”

　　俊杰道：“你想他们了吗？我把他们接过来看你好不好？我心里难过，笑不出来！”

　　俊伟摇头道：“不用了，我不想吓着他们。不过我说过每年他们的生日，我都要画一幅肖像送给他们的，今年也一样！”

　　俊杰道：“不用了，他们还不是那个样子，调皮捣蛋的！你身体不好，就不要费心了！”

　　俊伟笑道：“你呀，真不是个好父亲！他们每年都有好多变化啊，我每次给他们画肖像，就会感叹时间的神奇。”他坐起来，握住俊杰的手道：“你太忽略他们了！以后不要这样，好吗？”

　　俊杰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哽咽着说道：“小伟，只要你没事，其他的我都不在乎！不过，我会听你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吧！”

　　俊伟看着窗外，夕阳正在缓缓沉入大海中，他低声道：“大哥，我想要一艘游艇好吗？我想出海一次！”

　　俊杰马上点头道：“好，我马上就去办！不过，你想叫它什么名字呢？”

　　俊伟看着那轮红日的一半已经没入海中，轻轻说道：“就叫ＲAIN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