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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被推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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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辞带着被轰炸过的三观走出北镇抚司。
好消息:他不是饥渴到发痴症。
坏消息:他今后估计要被迫饥渴。
而且对象是陆商凌,他的上司,北镇抚司的头头。
温辞感觉这个世界像是再跟他开恶意的玩笑。
他想着过几日就该离开了,准备明年可能会开的恩科,多好的借口,陆商凌一定不会拒绝。
他们若就此为止,将来对上,或许还能留几分浅薄情谊。
若那虫子真能心意相通,一旦陆商凌知道他在想什么,诏狱深处那专门关押重刑犯的地方就有他一间。
不,说不定没有,直接噶了。
此时夜幕刚落,街上的人流仍接踵而至。
温辞恍惚间察觉今日是庙会的第一天。
庙会没有宵禁,凛冬已至,这几日因失火的谣言没有影响百姓出来逛庙会。
穿梭在形形色色的带着面具的人流里,路过的人经常扭头看他,次数多了问辞才发觉,今日没有戴面具有些扎眼。
温辞在一个摊子前站定,这个摊子上有很多小动物,有兔子的,有狐狸的,...
温辞一眼就看到那只狼,狭长的眼睛形状,威风凛凛,有点像...陆商凌。
狼的旁边是一只兔子,那只肥兔子,傻乎乎的,在危险的狼身边笑的龇牙咧嘴...
温辞顿了顿,随即拿起放在下层的,一只青面獠牙的鬼面扣在脸上。
扣上面具之后,视线果然少了。
甚至还有人躲着他走。
面具下的温辞,嘴角微勾。
人只看表象,谁识人心。
人心又是什么东西。
温辞漫无目的的走了半个时辰,来到河边,岸边灯火粼粼。
渔船上的渔女看到青面獠牙的面具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戴着面具的郎君气质如泼墨一般,身材略显单薄,但腰细腿长,浑身透着一股好人家的味道。
“郎君怎戴这个面具哩,吓的奴家一跳。”
温辞微微一笑,看到渔女小船上摆放着一瓶瓶白玉壶,“小娘子,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是荷花酒哩,郎君可要尝尝。”
“好。”
温辞摘下面具上船,要了一瓶酒。
渔女轻呼一声,“郎君好相貌何苦戴着鬼面,恁得吓人。”
温辞不答,慢悠悠的打开木塞,饮了一口酒。
渔女解开绑着船的绳子,船篙一撑,小船晃晃悠悠离开岸边。
温辞来到船尾,随意而坐,看远处灯火如龙,看桥上彩袖招摇,看万家灯火点点...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
温辞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松开手看着白玉壶扑通一声沉入河里。
...
月上中天,温辞才回来,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千梅苑门口,显然等他很久了。
温辞在距离陆商凌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
“你心情不好。”
温辞默不作声。
陆商凌微垂眼眸,“同心蛊会解开的,你再等...”
温辞不等陆商凌说完,突然轻巧的贴近,轻轻靠在陆商凌的肩上,蹭进他的脖颈间,幽幽的香味萦绕在他们身边。
陆商凌顿住,良久不曾动弹,手指捏紧又松开,半晌,低低的嗓音问道:“温辞,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嗯。”温辞应了一声,随即抬起双手环住陆商凌的腰。
他当然知道,他在...勾搭呀。
这么晚还在等,不就想知道他的答案吗。
温辞超自信。
两个胸膛贴近,温辞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这个环抱很轻很松,陆商凌垂下眼眸,微微侧眼,一截白皙的脖颈在咫尺,脆弱的他只要一只手就能轻松扭断,削瘦的肩背比他小了一号,嵌在怀里很合适,起伏的弧度沿着凹陷的脊柱在腰部收紧,再往下膨开。
轻缓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侧,腰部围着一双手,像一只误入领地的小猫伸长脖子撒娇还伸出爪子挠了挠他,痒痒的、并不讨厌。
陆商凌微阖眼眸,装人装久了,他好像是个人了,连他都有人靠近。
这个怀抱只要后退一步,就可以轻松退开。
陆商凌微哂,往后退了一步。
温辞:?
温辞:!
看着陆商凌转身离开,温辞心中的火焰瞬间爆发!
不是喜欢他吗?
不是他先动心吗?
几个意思?
他挣扎了一晚上!
然后...
被拒绝了!
温辞内心的小人不断翻滚扭曲,阴暗爬行,恨不得揪着陆商凌的领子朝他喷火。
但最终……他掩面冲进千梅苑。
·
蒋平山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指挥使还是那个指挥使,温书令也还是那个温书令。
但他踏入谨身堂,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四周观察了一圈,没见异常的蒋平山挠了挠脑袋,直接汇报:“大人,这两天抓了散播谣言的人共计十七位,他们都是说书的,有京陵的也有外地的,有人许以重利,让他们假扮道士在京陵各处茶楼胡说八道。”
陆商凌平淡回道:“知道了。”
温辞:“我有办法阻止谣言。”
蒋平山一喜,“温书令有什么办法?”
温辞:“知道百川文集吗?”
温辞不等他们回答,自顾自的说下去。“百川文集是百川书院每旬收集京陵出彩的文章誊抄印刷,上面还有名师点评。因要价不贵,只要是京陵的读书人,基本人手一份。这个文集已经办了四年,在文人中有一定的知名度。”
蒋平山不解,“这个和谣言有什么关系?”
温辞:“京陵能去茶楼酒楼的除了家境殷实的百姓,还有文人,很多文人喜欢在这些地方聚集。”
蒋平山双手一和,“原来如此,只要在文集上澄清谣言,若有文人在这些地方听到谣言,自然会进行驳斥。”
温辞:“不可,百川文集上只能刊登科举有关的文章。”
“那...”
“但可以做个副刊,随着新一期的文集送出去。”
“妙啊!”蒋平山大喜,谣言早点攻破他就不用天天在外面狂奔。
不过,“温书令,你脖子落枕了吗?”
“没啊。”
“那你为什么一直抬着脑袋?”
“我用鼻孔说话。”
...
青林书阁,京陵最安静占地最大的书阁,到晚上还有很多学子在此借阅,一扫几年前半死不活的模样。
二楼一处不对外开放的厢房里,温辞又召集了他的奋斗小团体。
三人瘫坐在椅子上,萎靡不振,一身班味。
冯邵远双眼无神,发出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金榜题名就是为了上值,那我为什么还要考?”
“为了能一直上值。”古熙诚神色沉重。
温辞看这两人的怨气比鬼还重,内心一叹,这就是提前‘实习’的后果。
牛马一年,对朝廷的滤镜都碎了。
温辞淡定喝了一口茶水,这才到哪,多上上就习惯了,社畜嘛,哪有不疯的。
等两人缓过来,温辞说出来此的目的。
冯邵远:“文章的事倒是好办,文集做了这么多年,随便找几个笔杆子厉害的就行。”
温辞点头,天下哪个群体喷子最多,当属文人,谣言这事不难。
“只是副刊,以后还要做吗?”
温辞挑眉,“当然要做,绝好的机会,借着北镇抚司把名头立起来,以后专门用来写时事。”
古熙诚摇头,自古文人运笔如刀,稍微把握不好就容易引火烧身,“阿辞,比较危险。”
温辞:“副刊要站在朝廷的角度,可以观点不同,但要拥护朝廷社稷。”
时下文人的话题多以评击朝廷为主,仿佛一天不骂几遍朝廷就显不出文人的清白,透不出铁骨铮铮。要是多哀叹几声民生艰难,掉几滴眼泪,那就是忧国忧民的名士。
冯邵远疑问道:“他们写那些歌功颂德的玩意有用吗?”
温辞挑唇一笑,“谁说歌功颂德,要站在中立的角度报道实事,不阿谀奉承,也不刻意扭曲。至于事件的真实程度,如今的谣言不就是现成的话题,第一期除了评击谣言之外,再加上北镇抚司的澄清公文,权威性就有了。”
“那以后的怎么办?也不能天天扒城门口的公文。”冯邵远问道。
“你们找些朝廷的律令解读,我去说服北镇抚司每逢大案时,适当做一些披露给书阁去写。”
陛下登基四年,北镇抚司抓了四年。他们收拾前朝的烂摊子,表面上不敢说话,背地里骂他们凶恶残暴,不念旧情,容不下老臣。
陛下没有怨气?锦衣卫没有怨气?
那些拥护新朝的人难道也没怨气?
趁此机会,站稳脚跟,让副刊最快的时间内有一定的知名度,甚至不仅只在文人的圈子里传递。
而且此事拉上北镇抚司做大旗,没人敢为难。
至于朝廷会不会让他们办,只要他们的中心主题是为了维护皇帝,维护朝廷,而且他们三人都是要会试的举人,还当了书令,是拥护新朝的积极分子。
古熙诚一合扇子,一锤定音:“干了。”
·
陆宅,温辞拐进旁边的院子,经过几日的休息,温柏虽然还不能坐着,好歹腿不痛了。
柳婷正在收拾东西。
在季大夫说小心一些,坐马车也不妨碍,给温柏加了固定后,两人决定在马车上多垫两床被子,准备回常山县了。
本来也没有那么急,陆管家非常友好热情,柳婷甚至在这里交好了一个女侍卫,但这里终究不是自己的地方。
温辞蹲在温柏身边,眼巴巴的看着陆管家带人帮着收拾,还拿了很多东西将马车装的满满的。
一些特产,温柏用上的药,还有一箱子给孩子的笔墨纸砚。
东西不贵,心意难得。
自家兄嫂推拒不掉,急的满头大汗。
温辞感慨兄嫂这交际能力,断了腿也不妨碍他们在几天内混熟。
就是那个女侍卫好像老看他。
温辞躲在一边,何必呢,推来推去还是推不掉的,他家兄嫂论战斗力哪里比得上这些大户人家的人。
不多时,温柏被稳稳的搬上马车,柳婷也跟着上去了。
陆管家特意安排两个侍卫护送他们回去。
温辞挥了挥爪,京陵又只剩他一人在这了。
千梅苑住了大半个月,他也该离开了,占了好大的便宜,他脸皮再厚也顶不住。
何况是在被拒绝之后。
一直叫人留意的大点的房子他昨日也找到了,就是拐角处那个馄饨摊的老伯家。
还得找个机会同陆商凌和陆管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