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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茨竹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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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竹村，村如其名，从远处看山间翠竹层层叠叠，风吹过，一片哗哗作响。
温辞一早架着马车，买了一些火烛纸钱和一套姑娘的衣服。
今日休沐，他来履行承诺。
马车行驶半日，不见人烟。
翠巧打开车门，熟悉的景色，她眼里带着眷恋。那是她爬过的山头，走过的路，竹林尽头是她的家，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马车拐了一个弯，一个小村子出现在两人的眼前，翠巧紧紧抓着车门，神色激动，在无数次黑夜里，心中的家园带给她支撑下去的力量。
及至村口，温辞牵着马车寻了一颗粗壮的树将马车拴上。
一群孩童从村口冲出来，追逐打闹。
“大将军在此，看我杀的你们落花流水。”
“杀啊！”
“冲啊，消灭北蛮！”
见有外人，孩童们停下脚步，好奇的看着他们。
其中一名孩童认出翠巧，拿着小石子丢翠巧，嘴里大声道：“小娼妇回来了，小娼妇回来了。”
“大将军冲啊，消灭娼妇！”另一名胖墩手里拿着一根竹杖往翠巧身上戳去。
温辞急步上前夺过竹杖。
手里的“大刀”被夺，孩童们见她有帮手，一哄而散，除了胖墩慢了一步被温辞揪住领子。
“小小年纪，敢骂人，打人！”温辞凶神恶煞，对付熊孩子下手毫不留情。
小胖墩屁股被揍的嗷嗷直哭，“他们都这样说，嗷嗷。”
温辞下手更狠了，“不学好，那是姐姐。”
“她才不是姐姐，她是小娼妇！”
温辞怒了，扬起巴掌。
翠巧劝道，“温大人，算了，他们年纪还小。”
温辞没好气揪了揪小胖墩的胖脸，松开手任他哭着跑了。
前几日，锦衣卫通知桃园幸存女子的家人来接人，但目前只有三人被接走，这个世道对女子何其苛刻，她们是受害者，但最后却被抛弃掉了。
翠巧故作轻松：“我只是来看我父亲，其他人我才不管，任他们去说。”
嘴上这样说着，却红了眼眶。
温辞嗓子像被堵住，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翠巧遭此大难，仍心性坚韧，为何还要受这样的脏水。
两人进了村子，一个身体肥胖的妇人拽着刚刚跑掉的胖墩骂骂咧咧的朝他们走来。
妇人看到人影，高声道：“我看哪个杀千刀的敢打我儿子？”
温辞绷着脸，“我打的，怎么了？”
“你...”妇人张口欲骂，看清温辞的时候瞬间哑火了。
温辞今日没穿长衫，陆管家收拾了几身陆商凌少年时的旧衣服给他，料子什么都顶好的，身量也合适，收着裤腿和袖子利落又帅气，布料一看就很贵。
妇人不敢回嘴，瞪了一眼翠巧，拽着胖墩往回走，隐隐约约听到她的咒骂声，“黑心烂肝的娼妇...勾搭...没脸没皮...”
翠巧蹙了蹙眉，欲上去与她辩一辩，她被骂无所谓，但不能连累温大人也被编排。
温辞拉住翠巧的手腕，“算了，不要...”争辩。
翠巧反应激烈的甩开温辞的手，“不要碰我，脏...”
温辞愣住，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翠巧侧了侧身，意识到自己行为过激，“对不起，温公子，我...”
温辞打断她的道歉，“如果你父亲还在，他会嫌弃你吗？”
翠巧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马上肯定答道：“父亲他不会的。”
即使她多么不堪，她相信拼了性命救她的父亲，会永远接纳她。
“翠巧姑娘，贞操不在于身体，在于心里，你只不过不小心被拉入了一段黑暗的时间，过去了就过去了，那段时间最痛苦、最勇敢的是你，不要愤恨看轻自己。”温辞试探着拍了拍她的手臂，“在你父亲眼里，你仍然是那个好姑娘，在我眼里，也是这样。”
翠巧展颜一笑，“公子不嫌弃就好。”
“在我眼里，你们都很厉害。”
“嗯...”
两人穿过村庄，时值农闲，村里有不少人围着闲磕牙。
翠巧和温辞经过的时候，鸦雀无声。等两人走后，背后传来窃窃私语。
温辞心下无奈，村民愚昧，只能当看不到，直到两人走到后山，背后黏着的视线才消失。
温辞在山脚等着，并未上去。
翠巧沿着山路往上，上面是村里的墓葬之地。
两个时辰后，翠巧通红着眼睛下来，但神情比之前轻松，仿佛卸下了一块重担。
温辞道：“你家在哪里？要回去看看吗？”
翠巧轻轻摇了摇头：“我家没有男丁，父亲留下的土地和房子应该让我大伯拿走了，不必回去了。”
温辞捏紧拳头，即使在上一代21世纪，农村的女儿也没有继承权，何况是大祈。“这些东西不要也罢，朝廷会妥善安置你们，莫怕。”
翠巧笑着，眼神里含着全然的信任，“我相信温大人。”
两人走出茨竹村，没有一个人前来慰问翠巧，仿佛她在茨竹村没有任何亲戚与朋友。
翠巧神色平静。
只是空气里似乎有着无言的难过。
马车要离开的时候，翠巧最后望了一眼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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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月楼，赶了一个白天路的温辞，急匆匆上楼。
一打开包厢，两个人影靠在一起。
温辞连忙退出，“不好意思，走错了。”
“你没走错。”
温辞定睛一看，就是他的两个好友。
冯邵远打了个哈欠，从古熙诚身上起来。
温辞顿了一下，指着他们两个，怒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背着我搅在一起，对得起我吗？”
冯邵远揉了揉眼睛：“你也可以一起，阿城胸肌可好靠了。”
温辞嫌弃：“算了，我口味没那么重。”
冯邵远放下手，一脸幽怨：“也是，你如今只和你的陆郎缠缠绵绵，心里哪还有我们呢。”
温辞泫然欲泣：“三个人的感情太拥挤，我让步了，你还觉得我勾搭别人。罢了，终究是我不配。”
冯邵远捂住眼睛假哭：“见一个爱一个是错吗？如果是，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古熙诚扶额：“祖宗们，别演了。”
两个戏精，在学院里就经常发疯，丝毫不管他这个正经人。
温辞咳了一声，严肃起来，拿出刚做的计划书，“帮我看看，这项生意能做吗？”
冯邵远凑了过来，“阿辞，你要重操旧业？”
温辞摇头：“不是，这次不为赚钱。桃园一案幸存的女子没有着落，想着给她们找个出路。”
古熙诚埋头心算，一心二用：“听说很多是良家女子，她们家人呢？”
温辞垂下眼眸，“早在十日前，就通知她们家人在这两日前来接人，可惜……”
如今尚有三十六名女子没有归处，即使被接走的三名女子，温辞也要给她们留个后路。
如果不帮助她们，她们会被这个时代再‘杀死’一次。
朝廷发下的五两烧埋银抵不了多少用处，要有持续稳定的收入才能让她们心安，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冯邵远烦恼的抓头发，他家里有一些商铺，大多在京陵，如果招这些女子做工，他爹恐怕要打死他，士人的嘴比刀子还利。
古熙诚犹豫片刻，“要不将她们送到我老家庄子，离京陵远一些。”
温辞否定，“仕途名声为重，你们都不能沾手。此事我会找纪家帮忙。”
纪家，前两年刚晋升为皇商，以丝织为业，需要大量女工。那些幸存的女子悄悄混入，还能过正常的日子。
温辞写的计划是各种憨态可掬的玩偶，适合纪家的产业。
冯邵远一边翻看一边啧啧出声：“我都想盘个铺子做这个生意，倒是便宜纪鸿翊。”
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回道：“便宜我什么？”
包厢门被打开又关上。
冯邵远一秒变脸，阴阳怪气：“哟。纪状元来了，蓬荜生辉啊。”
纪鸿翊甩头，睥睨众生：“手下败将。”
“你！”冯邵远拍桌。
古熙诚连忙握住他的手，吹了吹，“何至于这么用力？”
纪鸿翊抬了抬下巴，“就是，文章不好，礼教也进狗肚子去了。”
古熙诚继续说完：“你跟狗东西较什么劲，仔细手疼。”
冯邵远哈哈大笑。
纪鸿翊：！
好一对奸夫淫夫！
温辞揉了揉额头，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场面！
去岁会试前，他们四人约定，以名次定输赢。结果在会试第七天，一场寒流放倒了他和冯邵远，坚持到第九天还是没坚持住，而古熙诚因隔壁考生用火不当，试卷被衙役泼了一桶冷水，早早被连累出局。
四人里只有年纪最小的纪鸿翊安然上榜，还是榜首。
十八岁的状元郎，被封为翰林院修撰，是个极清贵的地方。
温辞也不客套，直接将计划书递给纪鸿翊：“这个生意给你们纪家，帮我安置三十九名女工，要秘密安置。”
纪鸿翊直接揣兜里，看都不看，“师兄拿出来的都是好东西，这事我办了。只是师兄当初说不再做商贾之事。”
纪鸿翊沉了脸：“所以师兄如今是特特写出来贿赂我的。在你心里，我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
温辞一巴掌盖过去，“你纪家专门做善事吗？是就捐国库，还能落个好名声。”
冯邵远冷嗤：“惺惺作态。”
纪鸿翊龇牙：“手下败将你没资格说话。”
古熙诚举手挡在他们中间，生怕他两撕起来。
纪鸿翊揉揉后脑勺：“师兄，你就是嫉妒我聪明的脑袋。”
温辞凑近，阴森森道：“那你这聪明的脑瓜能不能把事办妥当了？”
纪鸿翊赌咒发誓：“能能能，就算我不行，我三叔也会搞定的。”
温辞闻言，又敲了纪鸿翊一记：“你找个掌柜不行吗，麻烦纪三爷做什么。”
纪鸿翊叫屈：“如今所有的生意都要经过我三叔同意，我忙着在翰林院打杂呢。”
温辞哦了一声，“那你别说是我给的。”
纪鸿翊心里啧了一声，这计划书拿出去，加上安置女工，他三叔猜不到，那才见鬼了。
他温文尔雅的三叔，人称纪三爷，纪家实际掌舵人，可惜就是不入师兄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