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泪引》无聊AND头痛

64、神转折

　　然之与裴韶音回程的路上，裴韶音一直在问，你确信是他吗？你信他吗？这些本不该会从一个天才占卜修士嘴中问出的问题。小小年纪就要管一宗门的事务，总是要付出代价的，然之似乎看到了另一个瑞木仰山。

　　“你卜一卦不就清楚了吗？”金钱从白龟壳中摇出，然之看也不看，接着说，“我担心的不是你信不信我，而是那位摩顶教主信不信我。”

　　这世界上最坚不可摧的其实是最虚无的东西。比如友情，看不到摸不着，却能让士为知己者死。比如信念，海妖们信他们的摩顶教主，愿意为之离开故土，战斗牺牲。比如希望，就像一呼一吸的那口气，驴子眼前的那根胡罗卜，永远在眼目前晃着。

　　而这东西又最是玄妙。然之看敖醴，近的时候觉得他还是那个小知药，两人拥有幼童般赤忱得毫无道理的信赖和依恋，远的时候觉得他已经变成了陌生的摩顶教主，心中有了很多其他的人和事，自己已经无法把控他的心思。

　　回程一帆风顺，二人在云层上飞行，不到一天功夫就从滇国来到了景国。阿米巴变的小鹏鸟，背宽不过3丈，已经够两人在其上悠然起卧，散步，鹏鸟几千里的背宽简直就是一块飞翔的家国。

　　到了盐水县地界，两人扯长了脖子看下面的情形，阿米巴鼻子灵，眼神好，告诉二人放心没有打起来，没有血腥味，只有粟米、油脂和烟火的味道。

　　金翅鸟迎着阿米巴飞过来，然之从阿米巴背上一跃跳到金翅鸟身上。
　　“寻到了吗？如何说？”敖醴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猜？你不是摩顶教主嘛，用你的大能预测一下！”然之以前老喜欢逗知药，即便现在他已经成了摩顶教主，然之还有没忍住延续以往说话的习惯。

　　然之知道他法力高深，却不知究竟能厉害到什么程度，比彧尧如何？即便有女娲石的加持，这才过去几年，就有底气聚拢海妖来陆地抢地盘！闹到现在这样你死我活的地步，这人心有多大！

　　“无论如何，我们是要登陆的。”敖醴绕开了问题。
　　“算是有办法了吧，不过要个钥匙。”
　　“钥匙？”
　　“你还记得有一次你用龙鳞换了我的一块暖玉，我要那块石头。”
　　“这之间有关系吗？”
　　“你信我吗？你给我那块石头，他承诺一个不流血的解决方案。”
　　“你给我讲讲你们这次寻人的整个过程，越详细越好。”

　　接着敖醴又询问了然之得到石头的经过，听完之后，敖醴沉默了……

　　这次轮到然之，她很忐忑，甚至有些犯怵，她很想知道敖醴的想法，这直接关乎几十万人的性命，正因如此她迟迟不敢开口，怕听到不想面对的结果，只用那眼睛去观察敖醴，揣摩他的心思。

　　敖醴脸上的表请让然之想到瓶中的妖怪，妖怪刚刚关进瓶中的时候想此时若有人放我出去，我定要送他无数的金银财宝让他几辈子也花不完，数千年后妖怪发誓，此时若有人放我出去我一定让他坐上这世上的至尊之位，几万年过去了，妖怪已经绝望到疯狂，叫嚣此时若被放出去一定杀光所有的人。

　　在不解、犹疑、惊讶、错愕、烦恼、痛苦、挣扎、释然等一系列表请之后，敖醴脸上最终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很让人安心，确又有些奇怪。

　　“然之，嫁给我吧！”焦虑了这么久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这个神转折，然之以为自己听错了。

　　“战，还打吗？”
　　“先结婚。”
　　“哦……”然之脑子还没有转过来，下意识里觉得只要不打战，什么都好说。
　　“你是答应了！”
　　“啊？”
　　“说好了，明天我们就结婚！”
　　“有必要这么着急？”
　　“有必要！”

　　“乘着大家都在，一起喝杯喜酒。”这句话然之爱听，化干戈为玉帛，结婚可比死人好太多了。

　　两人就这么说定，分头去筹备。
　　都扭头要走了，然之想起来说了一句，“我曾经结过一次婚的。”自己做出的承诺，自己可不能不认。
　　“现在可以再结婚了吗？”
　　“可以。”
　　“那就好！”敖醴竟然都没有问她跟谁结过婚。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数次冲出了然之的认知边界，她已经放弃思考，直接面对现实了。

　　父母还是要告知的，再像上次那样梁玉红可真要一辈子跟自己没完。

　　敖醴嘱咐鲛人曦拿出一斛鲛珠去筹备婚礼。景王苏玉下令从军费中支出一笔钱去添置肉酒，用于犒赏军士，随喜同庆。

　　陈有仪吕美意听到这个消息后看了一脸淡定的前夫哥彧尧一眼，已经放弃追问了。

　　鲁大能显得特别高兴，虽然火炮火枪的生意会受些影响，但从汜海大批采购水精不会因为战事受阻，长远看来，获益无穷呀！

　　瑞木仰山、梁玉红，瑞木任之、瞻诸家父女……乘在阿米巴背上，彻夜往南海赶。

　　汜海水族更是通宵达旦热闹非凡。敖醴的意思是恐怕然之在深渊府邸不能适应，将以前母亲居住的南海皇城靠近海面的旧水府整饬一下暂用，诸事以后再说。

　　虽说婚礼一切从简，只是敖醴在水族地位特殊，声誉日隆，身份、人望和利益各种因素交织，要想低调是不可能的，一波波的来访接待还要准备婚礼的各项事宜，灵幸他们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敖醴只做甩手掌柜，看了看房子的布置，又看了看婚服、香烛，嘱咐人去陆地采买鲜花、瓷器，布置到各个角落。

　　裴韶音测算的吉时在辰时，阿米巴就算飞断翅膀也赶不及在辰时抵达，为了不错过吉时，两人合计，乘着金翅鸟迎过去，大概在州来国边境双方能赶在辰时相遇，在涞水边上先行过礼，再一同前往南海招待宾客，举办婚宴。

　　整个盐水县都弥漫着肉香和酒香，四处欢声笑语，最开心的莫过于那些士卒，原本准备来送死，结果却成了吃席，借着一片欢腾几分醉意，唱歌、跳舞、猜拳、角斗，好不开心。

　　水族更是一片欢腾，妖兽们对杯中之物有种特别的迷恋，整个椰林海滩横七竖八躺满了醉酒的海妖。

　　婚宴之后敖醴与苏玉在彧尧、萧睿、鲁大能等各方的见证下签下了停战协议。第一阶段停战三年，海族享有椰林区域的特别管辖权和在盐水县行商的权利。

　　一场婚几十万人共同欢庆，几乎耗尽了乐涛郡的猪羊，乐涛郡的鲜花和瓷器也一直在源源不断地流入水府。

　　“没有征求你们的意见，我又把自己嫁了。”然之端着酒杯有些愧疚地说。

　　“你不后悔就行。”敖醴也是宗主夫妻看着长大的，算是知根知底，虽然后面的变故颇有些让人惊愕，但人总归是不错的，对自己女儿更是无可挑剔，虽然婚礼仓促了些，但这次两夫妻还是满意的。

　　尤其是梁玉红，看着龙骧虎视，神明英发的敖醴，越看越是欢喜，竟然觉得把彧尧剑仙也都比下去了。

　　然之看看苏玉，看看彧尧，再看看敖醴，感叹，这命运啊，真是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