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跌落神坛后》泼黛

1、帝国文书

　　1898年，圣佛仑卡国家博物馆，历史上两位史诗级领导人的遗物首次对外展出。

　　他们渡过将近四个世纪的尘封，跨越三百余年与世人相逢。

　　“大家首先看，这就是圣莱加斯帝国时期最伟大而年轻的王，埃格纳·圣莱加斯，上帝赋予他神的披帛，成为帝国的王。”

　　“由他统治之下的圣莱加斯一跃从群星中脱颖而出，接受万国朝拜一百余年。”

　　“有野史说，他是老圣莱加斯的私生子，可否真实呢？”

　　“哦，您说的应该是阿扎尼娅·奥斯伯恩，王权教权相互制约时期唯一的女教皇，有说法她是老教皇的私生女，也有说她是老教皇养在行宫的女儿，不过一切有待考证。”

　　“阿扎尼娅冕下是上帝的孩子，是圣母玛利亚的礼物，是神在人间的战士，是象征着光明与自由的希望女神，她的智慧为人们带来胜利，她的双手为人们送上和平。”

　　“可惜，教权没落后圣莱加斯的这段历史相关书籍，早在战争时期被全部焚毁，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一张阿扎尼娅冕下的肖像。”

　　“共同执政，不会摩擦出爱情的火花吗？”

　　“老天呐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埃格纳一世王权被教权压制了那么久，恨她还来不及吧？”

　　四百年前，1498年，圣莱加斯帝国的圣城。

　　芙洛琳宫。

　　这座恢宏庞大的古典主义教皇宫殿笼罩在乌云之下，法兰西式的大花园里，宫廷侍女手忙脚乱地为玫瑰遮雨。

　　寂静昏暗的正殿里，金闪闪的走廊敛去光辉，复杂华丽的装饰收复锋芒，微弱的光线透过落地拱形窗投射在酒红色的地毯上，折射出空气中细小的金色颗粒。

　　镜廊深处的酒红色窗帷垂落在地毯上，有人轻轻拨开了它。

　　“埃格纳陛下，您僭越了。”阿扎尼娅一袭墨绿色毛绒长裙，后摆展开在地毯上，薄纱领口处点缀了细小的钻石，腰际围绕一圈金色小太阳花，袖口宽大。她绸缎般的淡金色长发至腰际，紫罗兰色的眼睛倒映着高大帅气的男子，玫瑰花瓣般的唇瓣轻轻开合。

　　“亲爱的姐姐，猎杀女巫计划的文书已经在您桌案上了，您打算什么时候签字呢？”一件宽松的黑色西服使白色内衬更加显眼，第一颗扣子开着，露出白皙明显的锁骨。

　　随性的装扮略显不伦不类，可此人就是埃格纳·圣莱加斯，唯一的王。

　　骑士靴踩在绵软的地毯上，整个镜廊只有裙摆与地毯摩擦的沙沙声。

　　“我来帮你整理裙摆吧，亲爱的姐姐。”

　　阿扎尼娅回首淡漠地给了他一记眼刀。

　　埃格纳只好悻悻地缩回手，灰蓝色的眼睛眨了眨。

　　“这一招，只对你那些贵族小姐们有用，下次，你最好叫我阿扎尼娅冕下。”

　　“好吧好吧，都听你的。”埃格纳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那……文书。”

　　“猎杀女巫计划，在你看来，真的是为了维护宗教？”

　　“相信上帝则必然相信有巫魔，而打击乱世的巫魔又证明了上帝的存在，不是吗？”埃格纳略带笑意的灰蓝色眼睛隐匿在眉骨投下的阴影里，为他覆上一层令人捉摸不透的面纱。

　　阿扎尼娅几乎是一瞬间就要将这个狂妄不羁的人赶出去，胸腔压抑着怒火。

　　“呵，猎巫计划当然是维护教会最迅速的办法，那是在男人统治之下。”阿扎尼娅毫不客气地说出了迷雾之下的真相，她早就看出来，埃格纳绝不会削去自己一层皮维护教权。

　　她是女教皇，圣莱加斯王权教权压制更迭几百年来唯一的女教皇。

　　“阿扎尼娅，希望你好好想想，奥菲利亚小姐还在等我。”说完，他披上黑色斗篷，推门而出。

　　大殿二层悬空在墙壁上的女神像被光照耀了一瞬间，又黯淡下去。

　　阿扎尼娅坐在边缘镶嵌着钻石的酒红色宝座上，白皙的手臂搭在带有金色太阳花图案的扶手上。微卷的淡色长发使她看上去面色苍白。

　　“阿扎尼娅冕下。”侍女长罗莎蒙德往高脚花瓶中插了几朵洁白的百合花，声音悲悯。

　　“罗莎蒙德，你出去吧。”

　　罗莎蒙德欲言又止，推门而出，阿扎尼娅拿起桌案上书页泛黄的《圣经》。

　　魔鬼是撒旦的化身，被撒旦所选中的人就是巫，而这些人通常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孩子。

　　《圣经》下压着一份帝国文书，这份起草于6月20日的猎巫计划文书在她桌案上搁置了整整四天。

　　她站起身，转身面对大殿中央穿透整个一层的耶稣神像，神情悲悯。

　　“父亲，我真的能够做好吗？”

　　“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

　　“我的亲爱的阿扎尼娅，神永远在倾听。”

　　阿扎尼娅抬起头，望着高处的圣母像，她张开怀抱的模样像是在拥抱自己的孩子。

　　她从萨维伽回到圣城，曾向父亲发誓誓死维护教权，继承教皇的位置。

　　拿起羽毛笔，她在文书上快速签下自己的名字——阿扎尼娅。

　　暮色降临，年轻的教皇坐在寂静的花园里喝着咖啡，“出来吧。”

　　“还跟小时候一样，你总能这么快发现我。”埃格纳边走边将斗篷解下随手丢在一旁。

　　接着，单膝跪地，吻了吻她的手背。

　　“陛下来的正好。”

　　阿扎尼娅将手中的东西狠狠地摔在他脸上，锋利的纸片在他脸颊划出一道血丝。

　　埃格纳捡起纸张，满不在乎地用拇指拭去血迹。

　　在看清手中的文书后，他略微讶异地挑眉。
　　阿扎尼娅笑容扎人，“这不正是你想要的，拿着他，立刻滚出我的视线！”

　　“都听你的，计划开始前的巡游定于明日一早，冕下最好不要缺席。”这话略带警告的意味，埃格纳勾唇，柔和的月光照耀他英俊的脸庞。

　　阿扎尼娅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紫罗兰色的眼睛闪着钻石般的光芒。

　　“我不会。”

　　“很荣幸。”埃格纳最后亲吻她细腻的手背，拎着斗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