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布丁》光以太

7、自由的梦

　　我寄宿在省重点高中里，王云珊说，她的爸爸为我感到高兴，说是这个高中边有个姓北的朋友即将闲置的房子，等他秋天离开后就可以让我和妈妈还有布丁到里面居住。

　　那个时候妈妈可以从市里来到省里，去王云珊同学家里的厂里工作。

　　听说工资高，待遇好，也很轻松。

　　看来我向老天交了份满意的答卷呢。

　　我在省重点高中里待了一段时间，这里豪华的装潢和同学们之间的和谐包容让我感叹万分。

　　我想，如果李云再忍忍，到这里来看看，应该就不会去寻死了吧……

　　张姐离开村里来省医院里治病，临近中考时，林飞轩放假回家照看布丁，王云珊陪着张姐在医院。

　　张姐在去医院的途中，让王云珊调车，特地来学校里看我，环顾周围，说：“这里也变得好看起来了。”

　　“因为时代在发展。”我拎着行囊，笑着说。

　　我踏上了独自一人回家的旅程。

　　见识过些许大世面后的我，也逐渐能包容徐雨芳之前的所作所为。

　　那些都像是过眼云烟一样，对我的人生造不成任何干扰，只是当时吸到了烟，会被呛得打几下喷嚏，我需要从烟里走出，而不是一直站在那打喷嚏。

　　七月份快到底了，蝉鸣不断。

　　又是一个酷暑，我看着院子里的向日葵，它依旧肆意盎然地活着。高中旁边的房子早已经空了出来，妈妈叫我过去，我拒绝了。

　　因为我想再多陪陪李云。

　　八月初时，我在李云的坟前遇见了徐雨芳。

　　“对不起，之前我不应该这样对你。”徐雨芳眼眶红红的，她惹人怜爱的模样让我心软了下来。她拉起我的手，我下意识抽出。她有些失落地说：“我真的很抱歉，以前欺负你。”

　　“去年的这个时间，你只要见到我就把我推倒在地，我的衣服每天都会沾上泥巴，我一直记得。”我说。

　　“村子东边的那个厂子，三天后我在那里等你，我有话要和你说，你不来我就不会走。”

　　说完她就跑了。

　　这段时间，林飞轩一直陪着我呆在村子里，时不时想起来了问下我当时喜欢他什么。今天我回到家里他又问了一遍。

　　“因为你长得好看行了吧。”我说。

　　这个答案十分令他满意，他一把撩起头发，笑着说：“我就想听这个。”

　　“自恋。”我吐槽。

　　过了两天，夜里王云珊的电话打来，林飞轩第一次表情变得如此沉重。

　　“明天带上布丁我们去省里吧。”林飞轩说。

　　我想起来徐雨芳说过的话，犹豫着。

　　“怎么了？有什么事没做吗？”林飞轩看上去很焦急，但还是耐着性子问我。

　　“我前天碰见徐雨芳了，她说她明天在东边那个厂子等我。”我结结巴巴地说，“她说我不来她就不会走。”

　　林飞轩揉了揉头发，他说：“那明天我上午先去省里，然后下午回来接你，……说不定她良心发现想找你道歉呢。”

　　“我明天下午大概四五点的样子回来，然后我们赶上最后一班的车。”

　　“好。”

　　我回房间睡觉了。

　　这天夜里突然间狂风大作，大风不停地拍着我的窗户，风的怒号声让我辗转难眠，布丁不停地狂叫。

　　第二天，天气安静了下来，太阳从云里钻出，院里一片狼藉。

　　林飞轩从家里出发了，我坐在布丁旁边考虑半天，最后决定在临近林飞轩回来的时间里出发。

　　医院里，林飞轩在张姐尸体边低下头。

　　王云珊拍了拍他的背。

　　“我之前总是到处跑，从而忽略了我唯一的亲人对我的思念，我一直认为人活着就应该去追寻自己所要的东西，直到今年的七月，我重新住在打小生活的房子里，我看见了妈时常放在桌子边上的本子，它就这么一直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如果我以前仔细看上一眼，我就能发现那个本子上面写着的密密麻麻的字，全是我的名字……”

　　林飞轩哽咽起来，他说：“我问张雨彤，我那不识字的妈妈为什么会写我的名字时，她跟我说，自从我上大学第一次假期不回来时，她过来敲响她的门，让她把我的名字写下来。”

　　“然后她就一直练着，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林飞轩，你给老娘回来，我想你，她从来没说过，她从来没说过……”林飞轩眼泪一滴滴滴在张姐满是茧子的手上，一边把它伸向自己的耳朵一边喊，“妈，妈，妈你揪我耳朵呀！我不会再反抗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你引以为傲的儿子呀……”

　　“她给了我想要的自由，我却不能给她想要的陪伴。”

　　王云珊站在旁边，默默陪伴着。

　　林飞轩双眼通红地看着张姐惨白的脸上挂着的笑容，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张姐是在昨天夜里去世的。

　　为什么笑着……

　　“可能妈一直为有你这个儿子而自豪。”王云珊笑着，豆大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想起了第一天张姐住院时的样子，那时候张姐一直咳嗽，尽管如此她还是对着医生说，我儿子叫林飞轩，在985上学呢。王云珊说：“她一直对医生说，你在985上学。”

　　“然后医生被她说烦了，问她，既然你都儿子那么厉害，为什么没有把你早点送来呢，非得等你病重了才送来呢？然后妈就瞪着他。”王云珊哽咽了起来，说，“妈瞪着他，把我拉了过来说，他和他爸一样，喜欢自由，这不，他不出去闯，哪来我这么漂亮的儿媳妇，还反问医生，你有这么漂亮的老婆吗……”

　　王云珊哭了。

　　吃了一点午饭，外边的天气逐渐变得阴沉。林飞轩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他揉了揉发红的眼圈，和王云珊一起静静坐在医院里。

　　下午近三点，当他看见姗姗来迟的妈妈时，他说：“张雨彤要去那个厂子见她以前的同学，所以下午我会回去接她的。”

　　“什么厂子？”

　　“就是那个被你们忘记了的……”

　　林飞轩话停住了，眼睛睁的老大。

　　他向两个懵了的女人作了简单的道别，飞快的想要跑去车站，但是这次的街道十分拥挤，他不停地撞到路人，一边责备着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这点一边叫下一辆小汽车，疯狂拍打窗户问他们能不能带他回到那个小村子，他要去救人。

　　车主骂他有病。

　　王云珊的车就停在医院下面，他临近车站时突然间想了起来，但是已经晚了。所幸有着一辆正要开的列车，一路上他紧张的不能再紧张，连付钱时的手都在抖。

　　屋漏偏逢连夜雨，车子半路抛锚，到站时已经五点一十了。

　　距离最后一辆班车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在意班车的时间了，他现在要见到的是人。

　　天空沉重仿佛随时又会来一场狂风暴雨。

　　等他打开门时，屋里已经没有了人，连布丁都不见了，他拿起棍子朝村子东边的厂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