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被迫重生后》言予予言

59、第 59 章

　　第二日一早，叶兴言便带着吴熠阳来见柳滢。

　　眼前的吴熠阳，比之先前意气风发的吴熠阳，憔悴了许多。柳滢忙迎上去，问道：“你在北洲可有受苦受伤？”

　　吴熠阳苦笑着，摇摇头，“不曾受苦。”

　　柳滢望了一眼叶兴言，将吴熠阳拉到角落，道：“你被抓了君上定然很着急。”

　　叶兴言见二人刻意避开自己的动作，便识趣地朝更远处走去。

　　他们会说的，无非也就是商量怎么回东洲去，他没有必要去听。

　　吴熠阳道：“我知你是来救我的，也感念你来救我的这份情谊，可我不能跟你回去。”

　　“为什么？”柳滢不解问道。

　　吴熠阳道：“五仙山能者云集，我自知没有治理好五仙山的能力，叫父君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吴熠阳异常痛恨妖族，现下却要待在北洲不走，这实在有违常理。柳滢一心从五仙山赶到青丘王宫，就是为了救吴熠阳。如今他不肯回去，自是要弄清楚其中缘由。

　　“究竟怎么了，你为何不回去？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帮你的。”柳滢道。

　　“哎，你们俩说了这许久的话，可将事情说明白了？”叶兴言在屋子角落站着，有些可怜道。

　　吴熠阳望了叶兴言一眼，道：“说完了。公子，那我便走了。”

　　眼见吴熠阳要走出门去，柳滢赶忙上前要拉住他。

　　“诶，你可别跟着出去。”叶兴言拉住她道，“你要是出去，非得被北洲的妖族吃了不可。”

　　柳滢指着吴熠阳离去的身影，道：“那他为什么能出去？”

　　“他已剔去仙骨，加入妖族，不日便有加入妖族的仪式。自是可以在王宫中自由行走的。”

　　叶兴言的几句话宛如晴天霹雳，劈得柳滢目瞪口呆。

　　“你逗我呢吧，开什么玩笑？”

　　“不信？三天后便是他加入妖族的仪式，届时你等着看便是。”

　　柳滢缓了许久，才问：“他究竟受了什么刺激，竟剔去了仙骨。”

　　叶兴言道：“看了一些，被尘封多年的真相。”

　　“不行，我得去找他。”柳滢说着，便要越过木门追吴熠阳而去。谁知迎头与另一人撞在了一起。

　　“哎哟！你没长眼睛么，会不会——阿姐？阿姐你怎么来了！”

　　原来迎头撞上来的，竟是北洲公主，弥珂。她原是为了昨夜的事情，来找叶兴言算账的，见了柳滢，满肚子的火气就消了大半。

　　阿珂拉着柳滢走进屋里，坐在美人榻边，问道：“阿姐，摇光姐姐的事情有进展了么？”

　　柳滢牵着她的手，摇摇头，柔声问道：“近来可还好？”

　　“自是好的。只不过……只不过吴熠阳的事情……阿姐，实在抱歉。”阿珂犹犹豫豫道。

　　“我正想去找吴熠阳问这件事情呢，他究竟是怎么了，竟剔了仙骨？”

　　阿珂道：“叶兴言没跟你说么？”

　　“公主，这可是北洲机密。”叶兴言提醒道。

　　阿珂却道：“什么北洲机密，这世上便没有不能与阿姐说的事情。是这样的，我与叶兴言在罗浮山密室找到了紫宸留下的密信。原来三千年前，仙族还在北洲之时，吴信然虽是仙族之中赫赫有名的存在。可紫宸却才是那个被上一任君上最为看重，要继承君上之位的人。那时，吴信然精通兵法，在外打仗；紫宸则在北洲东边的五仙山，学习治理北洲之术。吴信然的军功越来越大，也获得了越来越多的人支持。后来，妖族起兵反抗仙族的残暴统治，吴信然便借此机会，佯装战败，并劝阻仙族退出北洲，另觅生存之所。紫宸便被派到东洲、中洲去找栖居之所。紫宸走后，他杀了君上，假传君上口谕，让紫宸驻守中洲。可这些事情最终暴露，许多仙者不愿与他同流合污，便纷纷要求找回紫宸。吴信然颁布诏令，将这些人全都杀了。恰巧此时，姑姑与母亲带着妖族联军攻到北洲五仙山。吴信然便以北洲五仙山已守不住为由，佯装溃败，带着自己的亲信，还有那些不知情的仙者，逃往东洲。至于紫宸，则因为那道诏令，虽想不通君上为何如此偏心，却也死守在渊水畔。”
　　这也便是他们会在渊水畔，遇见紫宸的原因了。

　　先前在吴熠阳在东洲的时候，被父亲强大的光环、英雄的战绩笼罩，是以渴望被认可又畏首畏尾，怕做错了父亲会责罚。吴熠阳会因为父亲的责骂，难过压抑。却也是将父亲视作英雄一样的存在的。

　　如今，柳滢听罢阿珂的阐述，都惊讶不已，难以相信。更何况一直将父亲视作英雄，想要超越父亲的吴熠阳。

　　“所以，他是为了这件事情剔除仙骨的？”柳滢问道。

　　阿珂却是摇摇头，道：“不是。他是从一颗三千年前的妖骨中，看到仙族在北洲时对妖族的打压。觉得自己是罪人之后，所以想要剔除仙骨，为仙族赎罪。”

　　柳滢眼眶一红，几乎落下泪来。她没有想到，先前要伍听南帮他挡赤色羽箭的吴熠阳，如今竟愿意忍受痛苦，剔除自己引以为傲的妖骨。

　　“这本也不是他的错？他不必赎罪的。”柳滢道。

　　阿珂也是感慨万千，“先前只觉得东洲仙族均是道貌岸然的。先是在北洲时对妖族极尽打压，后又与三仙岛斗了三千年。可他却像是一颗透明的珠子，真就是真、假就是假。”

　　“不说这些了，现下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阿珂你能带我去见他么？”柳滢问道。

　　阿珂自是满口答应，带着柳滢便要出门。转眼屋内一看，不见叶兴言的身影，阿珂便疑惑地问道：“叶兴言刚才还在这里，怎就不见了？”

　　柳滢道：“你才与我说话，他便收到传信，离开了。”

　　阿珂给柳滢吃下掩盖灵气的丹药，这才带着柳滢出门，去找吴熠阳。

　　青丘王宫有七十五座宫殿。吴熠阳被安排在最西端，一座小山背阴处的三间小屋子里。北洲本就偏冷。如今又是下雪的冬季。即便此时是正午，吴熠阳的这三间屋子仍旧一点阳光都照不到。

　　屋里冷得让人发抖。吴熠阳已经剔去仙骨，自是不能抵御这般寒冷。阿珂走进去后，忙去火炉旁，想要点燃火炉。谁知，火炉中竟是一点柴火都没有。

　　许是听见有声音，吴熠阳走出门来，迎头便撞上了阿珂。

　　他的衣裳单薄，身体冰冷。匆匆退开，躬身道：“公主怎么来了？”

　　阿珂追上去，问：“先前给你的御冬衣物呢，怎不见你穿？炉内不见柴火也不见炭火，是他们没有送来么？”

　　吴熠阳却是始终低着头，道：“公主，我只是一个罪人，这些东西该给北洲正在受寒的百姓。此地阴寒，公主还是快些回去，莫要再来了。”

　　阿珂静静听他说完，才道：“阿姐已经知道你在北洲发生的事情，一定要来找你。”

　　阿珂说完这话，柳滢这才出现在了门口。

　　从前，有人在百米之内，他都能立时感应到。可现在，就算她只是与他一墙之隔，他却感应不到了。

　　吴熠阳有些手足无措地望了柳滢一眼，唇角动了动，道：“原来是你，有什么事么？”

　　“我可以进去么？”柳滢问道。

　　吴熠阳让出一条路，道：“进来吧。”

　　柳滢望了阿珂一眼，阿珂会意后忙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君上被追魂弩重伤，昨日已送回五仙山养伤。现下，攻入北洲的五仙山部众，囤聚在西姜山。听说你要加入妖族以赎罪。这个消息一旦传出，西姜山的仙族部众必然大乱。纵使你决意不回五仙山，可西姜山，你或许还是该去一趟的。”

　　他能可怜妖族曾经的遭遇，能理解紫宸的过往。同样的，定然是不愿意五仙山部众在西姜山大乱，被妖族全歼的。那些仙者中，有许多，与他相识很久了。

　　吴熠阳没有犹豫，进屋在箱子中翻找出先前的统军令牌，走到柳滢跟前道：“我定会劝他们回东洲五仙山去。”

　　“好。”柳滢道，“我曾答应过你，纵使你不在了，我也会帮你守五仙山。可是如今，我却不能继续这个承诺了。既你选择留在北洲，那我便也留在北洲。你教我这一身术法，没有理由日后你需要撑腰的时候，我却不在。”

　　吴熠阳眼中泛起泪花，数次被击碎的心，终于感受到了一点温暖。

　　“那救柳摇光的事情，怎么办？”他道。

　　如今他已没有仙骨，比之一般凡人还不如。对于她剖丹救柳摇光，一点帮助都没有。

　　柳滢笑着打趣道：“我们中洲有一句话，叫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还有一句话，叫做‘养儿防老’。姐姐的事情我自会想办法。而答应你的承诺，我也须得完成。放心，我会把两件事情都做好的。”

　　吴熠阳长叹一口气，道：“我这一生，活了两千三百年。回顾去看，唯一的慰藉，可能就是担着师父的名号，教了你些术法了。”

　　他最终还是没憋住，哭出声来，“柳滢……我是真的不能接受……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能接受……仙族曾对妖族做的一切。”

　　“更不能接受，自己曾经对妖族犯下的过错。”

　　柳滢明白，他说的是在中洲时的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低着头颤抖着肩膀在哭的吴熠阳。她出生于中洲，对妖族的看法也与五仙山大差不差。可知道了北洲妖族的过往，这才察觉自己从前，的确有失偏颇。仙也好，妖也罢，怎能用种族来断定个人的好坏？

　　不同的是，吴熠阳将自己的愧疚，完全地展现出来了。他承认，他弥补。而她，却少了吴熠阳的这份勇气。

　　“师尊，我们该动身去西姜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