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钓寒江雪》水边的白莲花

22、第二十二回

　　班家阖府去韦府赴宴，多蒙绿儿一片好心，这一日许多光景，柯林的絮絮叨叨是她听着，玉姝寻了个机会谢她：“如此他不至于闹起来了，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是！”
　　绿儿道：“能为妹妹你效力，我欢喜的很，不过费些功夫，不足挂齿，妹妹千万信我才是！”
　　如此便是皆大欢喜，不过绿儿“效力”之处，出乎了玉姝的意料：为免玉姝回柯林的话儿，绿儿就不住的与他二人说话，这便是韦小姐的盘算，也是天遂人愿，到了夜宴散去之时，绿儿觉着若非柯林急着回老家，自己几乎是大功告成也！
　　不过，显然绿儿低估了柯林那“郎心如火又如铁”，多亏这股劲儿，第二日一早，他干净利落的离了班府，急急忙忙的跑到韦府，要拜倒在绿儿的石榴裙下，他小心翼翼，不叫任何一个班家人察觉，如此这般，只因他料定班府人个个神机妙算，瞧见他走，就该知道他的心事了。“事成众人皆知，未成何须多言？”他如此做想。
　　虽说他心中颇有把握，也自视甚高，再加上绿儿频频与他眉目传情，可那日他在玉姝那儿碰了个钉子，这会子倒是谦逊了几分。不过，韦府待这位娇客可真真是兴师动众，十分礼遇。
　　他往韦府赶的时候，绿儿透过上头的窗户一眼瞧见，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仿佛与他“偶遇于阡陌之间”，不过她可不指望这位有多“情深似海”“情话绵绵”。
　　柯林长话短说的功夫，终身大事已是定下，待到二人走进宅子，柯林便郑重其事的“请小姐定下婚期，则小子心愿得偿，不胜欢欣！”
　　虽说此时请定婚期合该被拒之千里，不过绿儿见他这等欢喜，也说不出难听话儿，这位柯赞引乃是天生地养的蠢，故而他求亲时毫无风仪，谁家小姐见了，都巴不得他赶紧就此打住，至于韦小姐，愿意嫁他只图成家立业，对柯林其人无一丝绮念，至于何时成家立业，她是半点不上心。
　　他二人很快就去了父母那儿过明路，二老高兴的不得了，当场就首肯了。绿儿的嫁妆寒酸，柯林如今是官身，又有贵人提携，前途无量，正是绿儿的良配！卢夫人拿出前所未有的劲儿，兴致勃勃的算班老爷还有几年的活头，韦爵爷则断言“贤婿嗣产之日，大抵就是我家入宫觐见之时。”一言以蔽之，韦府上下都一片欢欣鼓舞，长姐既嫁，小姐们有望提前一两年出阁，少爷们也集体松了一口气，“如此，大姐便不至于老死家中啦！”
　　绿儿本人倒是安之若素，她大功告成，有的是时日思量，据她自己来看，这大概也是一桩好亲。
　　柯林为人蠢钝而不可亲，与人交道时也是惹人厌烦，他对她的“种种厚爱”必定是纸上谈兵，不过纵然如此，她还是要嫁，她对男子抑或婚姻之事毫无奢望，成婚不过是她必竟之事。一个女子既受过教养，又无丰厚妆奁傍身，往后想要吃穿体面、终身有靠而非穷困潦倒，惟有嫁人而已，至于是否夫妻和顺，匹配鸾凰，却是难预难料了。
　　如今她已是二十有七，容貌寻常，得了这“终身之靠”，自觉天上掉馅饼了，若思及这一桩亲事的一点儿不妥之处，那便是玉姝必定惊诧非常，绿儿最看重的便是与她的情谊。玉姝若是知道此事，定会惊讶，甚至责备于她，虽说她已是打定了主意，不过想到玉姝可能与她反目，她心中就十分难受。她决意亲自与玉姝说明此事，如此则要让柯林回班府用晚饭的时候，当着人前万万不可泄露分毫。此事千难万难，因柯林久久不归，班府上下必定疑惑至极而明公正道的问到他脸上，如此则须九牛二虎之力才可搪塞一二，又因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显摆自己这花好月圆的好事儿，三缄其口之时，正是磨练其“克己复礼”之际，虽则如此，柯赞引还是当仁不让义不容辞的应承保密之事。
　　因柯林明儿一早就要返程，班府众人不能早起，故而就在晚间与他饯别，班太太斯斯文文又亲亲热热的对柯林道：“来日若是有空再来，我阖家上下都欢喜不尽。”
　　柯林答道：“好婶娘，您这一番话儿叫侄儿我喜出望外，盖因侄儿我朝思暮想再拜尊亲，大抵婶娘可料想来日，我归心似箭的往府上奔哪！”
　　众人听了这话，都吃了一惊，班老爷不论如何也不愿他这般归心似箭的奔，于是立刻道：“好侄儿，你这般快的又来，莫非那位史夫人知道了不肯责备你么？你顶好莫要念着我家，以免冒犯了贵人！”
　　柯林答道：“好伯父，伯父慈训，侄儿我感激涕零，您必要信我，若往您这儿迈一步，也要夫人首肯在先哪！”
　　“此事万万不可疏忽，情愿得罪了天下人也莫要惹的夫人不痛快，倘若你觉着再来我家大概要得罪贵人，我以为贤侄儿你顶好闭门不出，我等必不以为贤侄疏忽忘本，贤侄放心罢了！”
　　“好伯父，千万信我这一遭，听了伯父这等殷殷叮咛，侄儿我铭感五内，待我回程，必定疾笔回书，以谢伯父情谊，兼谢在此郡中再三照拂之意，至于几位贤良淑德的表妹，兴许我失陪之日尚短，本不该如此，不过还是冒昧开口，恭祝妹妹们玉体康泰，欢喜安乐，及至玉姝表妹，我之心意也是一样的。”
　　姑娘们回了礼，然后就退下了，她们都吃惊的很，“这位竟是很快就要回来么？”班太太盼着柯林回来是为了再寻个年少些的班小姐求亲，玉纹最有希望“雀屏中选”，比起其他姊妹，她更高看柯林一眼，柯林谈吐间“言之凿凿”，常叫她如“醍醐灌顶而茅塞顿开”，虽说他不如玉纹聪慧，不过若是以她为垂范，读书上进，柯公子大概能是良配。
　　可是，到了第二日早上，班太太这些遐想都灰飞烟灭了。用罢早膳，绿儿来了，她与玉姝说体己话时，提及了昨儿的事儿。前一两日，玉姝就觉着柯林兴许要调转马头，对绿儿“一见钟情”，不过她以为绿儿和她是一样的心，必不肯与他顺水推舟，故而当绿儿说起这事时，她唬的不得了，竟是失态叫道：“与柯公子成亲？好绿儿！这如何使得？”
　　绿儿方才与玉姝说话时，还一本正经，这会子听她这般直白的叫起来，她脸色就有了一瞬间的不自在，不过玉姝的反应也是在她意料之中。她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漠然道：“好玉姝，你为何这等诧异？柯公子瞧着不似与你定亲时那等欢喜，你就觉着全天下的女子都厌极了他么？”
　　玉姝回过了神，竭力做出一口咬定的神情与她做保：“这段姻缘于姐姐你乃是大有裨益，妹妹我自然盼着姐姐夫妻和顺，举案齐眉。”
　　绿儿道：“我知道妹妹心中所思所想，你必定惊诧，竟如晴天霹雳一般，前阵子柯公子还与你求亲呢，但若是你得空细想一番，我盼着妹妹你莫以我为忤，你也知我从来不是那风花雪月之人，我所求不过衣食无忧罢了，思及柯公子的性情、人脉、身份地位，我觉着与他成亲必能欢喜安乐，恰如这世间众多为人传诵的恩爱夫妻一般呢。”
　　玉姝轻轻的说：“这是自然。”接着二人不自在的闭口不言，再接着她们便回了众人面前，与以往相比，绿儿并没在班府停留太久就走了，待她走后，玉姝心里想着这事儿，觉着这一桩婚事并不算般配，“听她这么一讲，到了猴年马月我才能缓过劲儿来呢”。
　　柯林行事古怪，三天倒求了两回亲，而如今绿儿竟是答应与他成亲，相比之下，柯林如此行事也算不得什么了。玉姝一直觉着于婚姻大事上，绿儿与她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可她没想过绿儿竟能“说到做到”，就为了这点子俗世好处，她要赔上一生的欢喜。
　　绿儿竟成了柯太太，这事儿丢人丢到家了！好友这等不顾体面自降身份，叫玉姝心里发苦，也越发的叫她郁闷，她已是明白了：绿儿自己往苦水缸子里跳，必定不能好过。

作者有话说

　　貌似又拖更了~我尽力补一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