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珍珠奶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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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楼一楼，偌大阶梯教室里坐着三十多位来自不同学院和专业的学生，投影幕布上正放着西方美术发展史的纪录片，而他们却几乎不约而同地低头做着自己的事。老师对此熟视无睹，视频放完后就接着自顾自地介绍著名画作。
这节课是“西方美术鉴赏”，是学校每学期开设的非限制性选修课之一，以课水给分巨高闻名全校，是抢课通道开启后名额瞬间已满的的一门课——不过敌不过许苏阳的好运气，他不仅给自己抢到了，还给喻舟抢到了。
后者大概体会不到他的良苦用心，虽说也是聚精会神，不过是在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噼里啪啦打着字。
喻舟觉得整个班大概也就许苏阳一个人是真对这课感兴趣。
许苏阳对此感到十分痛心：“好好的一节课，我那么努力给你抢到了，你怎么就不懂得珍惜！第一节课就如此不重视，我严肃地批评你！”强行把喻舟的电脑屏幕熄了。
“不是你硬拉我陪你上课么？好好好，我看会儿，我看。”喻舟叹了口气，敷衍地看了一分钟纪录片，实在觉得没什么有意思的，又打开文档接着打字。
临近下课，老师在大家迫不及待收拾书包的稀里哗啦声音中隐隐约约道：“下节课我们讲中世纪的开头部分，后面的课程也会上得慢一些。有什么不懂的问助教，她是班级群的群主。”
早收拾好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已经离开了教室。
老师继续说着，好像这些话非得留在打完铃之后才能说一样：“大家记得准备好作品分析，下节课每个人都要上台分享，下节课要点名，大家不要迟到。”
不到一分钟，教室里走得已经不剩一半人了，这样有序又快速的行动放在消防演习中绝对可以是范例了。
不一会儿班级群里出现了第一条消息，是助教发的：“感想请大家提前准备好，作品不限，只要是和西方美术作品就可以。尽量控制在一分钟到三分钟，不要求专业性，说出自己的想法言之有理即可，我会根据大家分享的情况打分，计入平时成绩。”
“天，这个助教看起来好严肃，看看这语气，多官方，啧啧。”许苏阳第一时间看到了消息，他戳了戳一旁已经放下电脑却还在沉思的喻舟。
喻舟看了一眼他手机上的消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脸无奈道：“不是说这课水吗，怎么第二节课就要上台分享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怎么办，真是一窍不通。”
“哎是这样，但是听说都是随便满分的那种，你别急。”许苏阳摆摆手。
“但愿吧，靠你咯。”喻舟冲他挑了挑眉，右臂懒懒散散地搭上他的肩。
“好啊。”一旁的许苏阳精神抖擞的，抖擞到连喻舟都感觉路过的几棵树都因为他比前两天要生机勃勃一点。
“怎么不去学美术，你这么喜欢，怎么跑来学音乐了？”犹豫半天，喻舟还是开口问道。
许苏阳似乎没做什么思考，大大方方地应道：“我菜啊，我手残，我别把人画成狗就很不错了你知道吧，我怎么可能考得上。那我又喜欢音乐，我学得还行，那我可不就学音乐了吗。再说了，我菜并不影响我喜欢美术对吧，艺术都是一家人，咱是博爱型的。”
喻舟听完忍不住“豁哟”笑了一声：“真不愧是我们爱好广泛、博学多识、多才多艺……的小许同学啊，你这种人，就该是主席团的成员，就该是引领我们学院向前的正道的光。”
“哎你瞎说什么话，你就承认吧你中间那一个卡壳是不是没词儿说了，还吧啦吧啦说一堆想掩饰呢，别以为我没听出来啊。”许苏阳笑着把手臂搭上喻舟的肩，朝自己这边一勾，喻舟直接被他拐得弯下了腰。
俩人拉拉扯扯地走了好半天，许苏阳才又转移话题开口道：“哎，你知道这助教是男的还是女的么？”
“那我怎么知道，我也不认识啊。”喻舟点开了助教的头像看介绍。资料卡上显示的信息不多，隐藏了性别和生日，显示名字是“真的肝不动了”，后面跟着一个小水滴的emoji表情，像是在流汗，家乡是云南昆明，个性签名是“今宵酒醒何处”，放的几张照片都是油画，头像也是画，不过和照片那几张清冷的风景画不同，头像是一个五彩的骷髅头，特别张扬，而且看上去是在屏幕上而不是画笔画的，总体上给人感觉是个有点酷酷的，有点生人勿近的高冷，但是可能平时私底下还有点小幽默的学长或学姐。
“云南，昆明……嗯……”喻舟低声喃喃道，可这两个字蹦出来后却没了下文。
“昆明怎么了吗？你有什么意见？”许苏阳表示不懂为什么这人老是说一半话。
喻舟上了食堂的台阶，回头朝许苏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能听有什么意见，我哪敢有意见，你不得剁了我？这是你老乡啊，学美术的，看年龄还是本科呢，你这不得去认识一下？”
许苏阳怔了一下，他以为喻舟是从资料卡里面找出了什么，结果到口的瓜就这么没了，还有点失望：“好好好，去认识去认识。”
这时群里又有人发言了，还是那个助教：“下节课大家不要迟到，要点名。”
“这助教，什么时候点名他是真说啊，生怕我们没点到名，还专门说一下，还有啊你看——”许苏阳又划到上面一条消息，“‘言之有理即可’，哎，我寻思着这意思不就是送分吗。”
“嗯，听上去是这样。”喻舟对这些本身就不感兴趣，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说的东西来，更别说有什么了解有什么见解了。他寻思着要不还是找范不念参考一下，毕竟她是学美术的，肯定能帮到他这个小白。不然直接卡在选作品这一关过不去，也太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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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整栋美术楼都安静得有些过头，办公室几乎都锁了，没有人在走廊或者楼梯间走动，像是和大家一起在这个时间段沉睡了一般。
三楼最里头的画室里，唐萌萌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摇头晃脑的，上眼皮急不可耐地不断想亲吻下眼皮，被主人强行夺爱，一次又一次残忍分开了。
不远处，范不念正全神贯注地在画布上打着线稿。画面上的逐渐呈现出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少女，她微微侧过头望向窗外，高大的银杏树占满了整个玻璃窗，像是精心设计的窗花。这个少女和面前的唐萌萌十分神似，只是画上的少女是用一种充满探究又迷茫的眼神看着窗外，而唐萌萌的眼睛都要闭上了，哪来的什么眼神。
范不念起型向来都是一气呵成，不一会儿就完成了。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困得要晕过去的唐萌萌，犹豫着开口小声道：“萌萌，要不……你回去睡觉吧，我已经起完稿了。”
一听这话，唐萌萌忽然就睁开眼了。她装作十分严肃道：“那怎么可以，不行！虽然我知道你记性好，但你画的模特怎么能不在场，那必须是要在的，主打一个永远陪伴。”
她话音刚落又打了个哈欠，眨了眨视线模糊的双眼，换了只手撑着头，哼哼唧唧地说道：“你说你怎么这么有精力啊，啊？”
范不念起身去洗调色盘，流水接触到颜料瞬间将她的手也染得五颜六色的，哗啦啦的水声盖过了她本来就温温柔柔的声音，像是一层雾一样隐隐约约：“做自己喜欢的事，不会觉得累啊。”
“唉，你真就活该当大佬，是我不配了。”唐萌萌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墙，看着范不念洗完调色盘，然后看着范不念拿起架子上的几管深色颜料，看着她挤到了调色盘上，又看着她拿起画笔蘸了个从她这个距离和角度看貌似是象牙黑的颜色，抬手往画布上的人脸部分铺色。
唐萌萌在一旁看呆了，等到范不念已经把少女的脸涂满黑色后，她才回过神来，震惊得舌头都有点不利索：“等等等等等等，你不是说你要画写实……的？这个？”
范不念根本不考虑一旁的唐萌萌心里在想什么，气定神闲地铺着色。整个画面充斥着暗色，但这几个颜色组合起来却并不显阴郁，反倒是有种略显孤单的宁静。
“嗯，是呀，”她看似随意地调了个色，继续创作着，“不过上色的话我想变一下，袁老上次说让我再练练色彩来着。”
“袁老”是他们专业课的老师之一，是一个脾气有些古怪、扎着一撮小卷马尾的中年大叔。平时大都和和气气的，也很好讲话，但在专业上十分严苛，有时候会循序渐进地讲解，有时候又是一针见血地把学生批评得头也抬不起来，大家对他又是敬仰又是怕的，又加上他也是年少有为，如今在美术界也有一定的地位，因此大家都就着他的姓叫他“袁老”，还正好是“元老”的谐音。
“那你够牛，范不念，我只能佩服，也就你们几个大佬敢这样突破，我只敢循序渐进。”唐萌萌一抱拳，接着看她上色。
“就是画着好玩嘛。”范不念低头调着色，不慌不忙的，早就胸有成竹。
忽然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是消息通知，好像还有挺多条，几秒钟叮叮当当的提示音响个没完。
“谁啊中午发消息？”唐萌萌被这铃声震得困意少了一半，范不念望向她道：“萌萌，帮我看看是什么消息吧，听上去好像有点急？”
谁大中午的还发消息？范不念坐在凳子上端着调色盘，手悬在空中停住了，仔细思考了下最近有没有漏什么事……还确实没想到有什么事。
“嗨呀嗨呀，我道是什么动静呢，原来是喻舟啊。”唐萌萌摁亮屏幕，映入眼帘的就是喻舟发来的几条消息，“他好像找你问什么东西找你帮忙来着吧。”
范不念把手上这一部分的色彩上好后，才放下工具起身去拿手机。她已经坐在这里保持画画这个动作一两个小时了，这会儿感觉手和背都有些酸，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甩了甩手臂。
-在吗，找你问个东西呗。
-你知道西方美术作品有哪些吗？
-噢我室友说了蒙娜丽莎什么的，这我知道，但是我顶多也就知道个名字还有作者，其他的我什么也不了解，我想你是学美术的应该知道很多，就想来问问你。
-我室友跟我选了和他一样的选修课，问题是我对美术真是一窍不通，上网搜完我看完介绍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感受，下周我们上课每个人都要做分享，就是讲自己的感受分析之类的，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要是你没时间就算啦，也没事～［拜托.jpg］
范不念低头打起字来：“选你自己最熟悉的就可以呀，比如就《蒙娜丽莎》，或者别的作品，你也可以在你网上搜到的那些作品里面挑一个你印象比较深比较喜欢的，我可以尽量跟你讲讲，如果我比较熟悉的话……”自己虽然最近没那么多时间，但是简单和喻舟讲一讲这些东西也还是可以的。
刚准备发出去，消息栏又弹出新消息，不过这是另一个社交软件，是一条好友申请。
-［好友申请］22音乐表演-许苏阳［来源：群聊-西方美术鉴赏2班］
“啊哦……”范不念心中豁然开朗，切过去接受了许苏阳的好友申请，然后回来把刚才打了一大段的消息删得差不多了，重新打出一条发出去。
-最近有点忙，你按照你的第一印象描述就行，一千个人的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嘛。老师让大家分享肯定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如果只追求权威表示的那些观念，老师直接跟你们一直讲课讲下去就可以了，没必要让大家一个个上台讲一些重复的东西了。这一看就是送分环节，不要害怕，什么都可以说，比如你从作品里看到了什么，看出了什么，有什么感受，你觉得哪里是喜欢的，哪里又是你看上去觉得奇怪或者不明白的，这些都可以呀，我们学院的课基本上都是这种开放型的，按照你的想法说就是了。最近学校附近有个免费的艺术展，你要是在准备分享的时候有兴趣了，之后也可以一起去看呀。
那边喻舟马上回复了过来。
-好的好的。［感谢.jpg］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珍珠奶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