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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吃饭 ...

  •   第二天中午放学,疯狗一样的学生一波接一波地冲向饭堂。任朗言留下来改稿子,教室里还有几个荣誉榜上的常驻卷王。
      任朗言坐在窗边,敞开着窗子,秋深处,如热浪的风静不下燥热的心。风吹起金色布帘,轻抚着暴露在阳光下的手臂。
      直到手臂有点痒,他才起身关窗子,抬头看见窗前的女生已经把窗关上了。
      是伦雪。
      阳光下,她的头发是金色的,又长又柔软。她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众人的女神。
      “你在干什么?”伦雪转过身坐在任朗言前桌,看着他刚刚看着的东西。
      任朗言把稿子递给伦雪,微笑着说:“没什么,社团改稿子而已。”
      伦雪低头认真看稿子,眼里是欢喜的光,对任朗言毫不吝啬地夸奖:“好厉害呀,你的文采好好啊!”
      任朗言不自然地笑了笑:“你才是真的厉害。”
      “从高一到现在,语文单科状元不一直都是你吗?你一个男的比我一个女生还厉害呢。”伦雪谈笑风生,和之前门口的别扭小女生判若两人。
      听闻此言,任朗言抬起头,说:“能否学好一门科目和性别没有关系。”他依旧是微笑但眼里充满了认真,“像数学状元不就是女生吗?”他话音刚落,伦雪顿了一下,迅速拉起了任朗言放在桌上的手,把他吓了一跳。
      “伦雪?”不久之后,门口响起任朗言熟悉的声音,教室里众学生抬头,他也朝门外看去,是徐修远。拿着一摞书的他正大步进A班的教室,目光一直在两人之间游走。
      最终他停在伦雪身旁,语气明显冷了,“这是罗级长叫我给你的,她说你没事别去烦她。”
      “哦,谢谢你,送得很好下次别送了。。”伦雪瞪着徐修远,不耐烦地接过书,和任朗言告别后回到了B班。
      “社长?”任朗言试探地叫了他一声。
      徐修远顿了一下,拿走任朗言手里纸张,拉起他笑道:“去吃饭吧。”
      从教学楼到饭堂有一段栽满各种花树的长廊,此时正是花开的季节,粉白的星点从花圃向外探出头。
      “月季开了。”徐修远突然开口。
      “嗯。”任朗言没有抬头,低走走自己的路,突然一股力量从后面拉住他。
      “想什么?这么入神。”任朗言抬头一看,他刚伸出的右脚差点踏空,快要从台阶上滑下去了,好在徐修远拉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往后带。
      “没事没事!不是什么大事。”任朗言用手按住他的手臂,一幅不自在的样子。
      徐修远拉着任朗言走下台阶,蹙着眉接着问他:“伦雪和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就是普通的聊天。”
      “普通的聊天要牵手?”
      “你不相信天底下有纯净的男女关系吗?”
      徐修远笑出声:“我还没说什么呢?”
      徐修远笑起来很温和,明亮的眼睛像太阳一样。任朗言沉默了一下,真好看啊。但很快又回神:“她说她从高一开始关注我。”
      “所以你觉得人家喜欢你?”
      “我没那么自恋!”任朗言被误会后,大力甩开徐修远的手,继续低头走路。
      “放心啦,她不会喜欢你的,她喜欢我这种高大威猛的。”
      “……那你也喜欢她?”
      “woc,你说什么屁话呢?”
      任朗言搬出叶新成的原话:“B班的前十,地理单科状元,长得漂亮性格好,会弹钢琴会跳舞,妈妈还是高三级长。这么完美的女生你都不喜欢,看来你要孤独终老了。”
      徐修远停下来,抬头看着他和任朗言的距离越来越远,心想确实该孤独终老了。“你怎么能编出她怎么多优点的?”
      “我有个同学要追她,天天在我耳边说她。”
      “谁?”
      “什么?”任朗言回头看他,隔得太远他听得不太清楚。
      “谁要追她?”徐修远继续前行,快步走下了台阶。
      任朗言看着徐修远着急的神情,心中暗暗失落,说话也心不在焉了:“很多人追伦雪啊,说了你也不认识。”
      徐修远走到饭堂门口,对任朗言的话带有抱怨:“也有很多人追我啊。”
      “……”
      饭堂基本没什么人了,徐修远接着问:“你吃饭堂?”
      “不吃饭堂来饭堂干嘛?”任朗言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我点了外卖,在外墙。”徐修远用手指着饭堂后面的空草地。
      任朗言看过去,绿色的边缘有一堵灰白色的砖墙,不是一般人能翻过去的。但借助工具,徐修远倒也能成功。徐修远从校服裤带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划拉两下。
      任朗言回头看见徐修远手中有一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反光,不禁问道:“怎么你也带了手机?”
      “上网课用的。”
      “好用吗?”任朗言见过很多人带备用机,心中有一股邪念升起。
      徐修远用余光注意到任朗言灼热的目光,干笑一声:“你可别带手机,会影响成绩。”
      任朗言心虚一阵,邪念尚未表露就被熄灭了,假装大声地说:“为什么我就会?”
      “看得出来你没什么自控力。”
      “……”任朗言心有不愤,但事实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
      任朗言跟着徐修远绕过饭堂,走到草地尽头,喊了一串数字,对面突然立起一根竹竿,尖头挂着一个空塑料袋。
      徐修远将手机递给任朗言,踩在地上已经堆起的几块砖头上。“帮我拿一下手机 。”
      任朗言结接过徐修远的手机,身前多了一堵人墙。徐修远少说也有一米八,但对两米的围墙来说依然算矮了。
      任朗言低头看了一眼徐修远的手机,屏保是一只黄白色的小猫。再抬头,徐修远已经拿到外卖了。
      “你的屏保居然是一只猫,好可爱。”任朗言将屏幕对向徐修远,笑着随口一说。
      “嗯。”但徐修远的反应很冷淡,几乎就只是一个鼻音。
      任朗言扬起的嘴角瞬间凝固,慌张地看着徐修远:“你生气了吗?我说错什么了吗?”
      徐修远注意到任朗言的表情变化,连忙解释:“不是不是。那是我从小养到大的猫,只是后来……死了。”
      “对不起。”任朗言愧疚地看着徐修远低下的头。
      徐修远感觉到任朗言的情绪变化,伸出手准备搭在任朗言肩膀上缓解一下气氛,突然悬在空中又搭在自己的脖颈上,“干嘛道歉啊你……算了,我们吃饭吧。”他分开两个快餐盒,将其中一个递给了任朗言。
      “我也有份?”任朗言惊讶地说。
      “没有你的也不会来找你了。”
      “谢谢社长。”任朗言笑着接过快餐盒,明眸皓齿,在徐修远心上揪了一把。
      两人边说边上了二楼。一楼光线很暗,二楼全部装了透明的窗子,风格简洁白净,看上去四面通透。西面窗口是红豆树,茂密枝叶可以遮阴,背后是一排青山,绿竹成林。两人相对而坐在最西面的位置,人称小树林餐厅,但一般只有小情侣会坐在这附近。两人并不知此事。
      “我微信还钱给你吧。”任朗言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东西,从别人那得了物件一定会等价还回去。无论昂贵的生日礼物,还是随手给的糖。
      听见任朗言要还钱给他,立刻拉着个脸回应:“不用,这是师兄请你吃的。你还陪我吃饭。”
      “不好吧。”任朗言始终对刚刚的事耿耿于怀,他明白他们的关系终究只浮于表面。在他眼里,只有堂哥给的可以不用“斤斤计较”。徐修远拗不过他,口头上答应了。
      任朗言吃饭很快,或者说是因为徐修远点的煲仔饭比香山饭堂好吃一百倍。他无聊地看着窗外,此时树下一团黄色在挪动,吸引了他得注意。随后发现是一只猫。
      “这里有一只猫,好像是学长。”任朗言打开窗,徐修远应声抬头,对上两人的目光。
      任朗言转头避开,自顾自地说:“它长得好像你屏保的猫。”
      说话间,徐修远已经走到任朗言身旁,也施以相同方向的目光看向树下,不一会儿笑着说:“不像。”
      “一点都不像,我的猫更好看。”
      任朗言犹豫了一下,点头赞同,又回头看见徐修远拿着手机对着他,好奇地问道:“你在拍什么?”
      徐修远按下拍照的符号,眉眼弯成月牙。
      “太阳,相思,还有你。”
      四月暮春,淡黄的风铃花枝出没在青楼墨绿色的外墙间,和香山中学的灰黄色校服相互穿插。
      阳光明媚,少年静静地站在高三曦阳班门口等人,抬头就能看到绿色木门上的一模班级荣誉榜。
      物化生总分第一名:徐修远
      英语单科状元:徐修远
      数学单科状元:徐修远
      物理单科状元:徐修远
      高三曦阳班是自招班,在任朗言这一届叫臻月班。
      榜上还贴着学校统一拍的个人照。照片里,徐修远站在阳光中,嘴角微微扬起,笑得很文雅。徐修远不是自成一个世界的高冷学霸,只是不熟的人懒得搭理。
      这会儿看班级荣誉榜的功夫,徐修远已经从教室里出来了。迎着朝阳,他眯缝着眼睛看向任朗言。
      广东的天气忽冷忽热,徐修远还穿着灰色校服外套,袖口拉到了手肘处。
      徐修远把任朗言拉到阴凉的柱子后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上次在会议厅的时候,”任朗言看着徐修远的脸说:“采访的稿子上次好像夹你化学书里了,我就是来问问。打扰你了吗?”任朗言说完,后来又加了一句。外面的风铃花又被吹落了几朵,擦过任朗言的衣袖,躺在护栏上。
      任朗言抬头想去看徐修远的表情,但他背着阳光藏在阴影中,只看得清喉结的滑动。
      “那你等一下,化学书我借给别人了。”说着,徐修远已经走进了教室。背后是任朗言有些惊慌的脸。
      借给别人了?
      任朗言不知道徐修远把化学书拿回去后有没有再翻过,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里面夹了一张采访稿,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采访稿上写的东西。
      虽然今天是周日,自习不用上课,但任朗言也等了不久,才重新看见徐修远的身影,以及手中的采访稿,和他的脸上有些微妙的表情,但很快就消失了。
      “你还会画画啊。”徐修远故意走近任朗言忍俊不禁,把纸摆在他面前,指着上面的一个小人。
      “啊?”任朗言开始有点懵逼,看清眼前的涂鸦确实出自本人才开始尴尬得无地自容。“这个,我……我随手画的而已。”
      “嗯,很好看。”徐修远将纸折好塞到任朗言手里,远远地看见上一楼转角的罗明禾。摸了一把任朗言松软的头发,笑着转身暂作告别,“罗级来了,你先回去吧。”
      任朗言没看到罗明禾,但还是下了阶梯回教学楼,他打开徐修远折好的采访稿,在末行看到了他用最近新学的瘦金体写下的两行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二行是:徐修远。
      所以徐修远有没有看到这些,任朗言不知道。
      但是徐修远如果看到了又会觉得他是什么意思呢?任朗言更不知道。他不想乱猜,这只是一种耗费精力且毫无意义的行为。
      清秀的花香像梦中的画卷,一团一团的澄黄,却比梦境还谣耀眼。被风揉成碎片,撒在空中。远近有别,浓淡不同。
      又清冷,又艳丽。
      “风铃花还是远观才能感受到它的生命力,才能给人视觉上的冲击,凑近来看也就平平无奇。”罗明禾上了楼,站在徐修远身旁。
      徐修远捡起护栏上的落花把玩,笑着说:“没有吧,凑近才漂亮。”
      “凑近了才知道,他原来是这样子的,原来我普普通通的我也配得上他。”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喜好。”罗明禾评论。
      徐修远没接罗明禾的话,转了一个话题:“这是校服颜色的由来吗?”
      罗明禾掩着嘴笑,抬手整理徐修远的衣领。“哪能那么随便啊。灰黄谐音辉煌,寓意再创辉煌。风铃花才是依着校服种的。”
      “那我甘愿依着风铃花活着。”
      “你怎么话里有话的?有喜欢的女孩子了?”罗明禾的镜框突然反光,意味深长地笑着。
      “没有。又让你失望了。”看到罗明禾的表情,徐修远哭笑不得。
      徐修远说没有就是真的没有,罗明禾一定相信他,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回教室。“努力吧,你想要的在努力过后都会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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