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祥子之虎妞自述》云青不青

8、生活的转折

　　（刘四爷卖车厂）
　　过了几天，祥子将老头子卖车卖厂跑了的事告诉了我。
　　一听完，我便看清楚了自己的将来。
　　完了！一切全完了！我只能做一辈子车夫的老婆了！我以为老头子会娶上个小老婆，那财产我还能争一争，车厂没我是不行的！可谁想到老头子会直接撒手不管了！
　　我看着院中将化的冰，与那些破碎不堪的衣服，闻着复杂而微有些热气的味道，听着老人们的哀叹与小儿的哭叫，心中凉了半截。这杂院，地方脏，人脏，连满院的花花绿绿也透着脏灰的颜色，我突然有种感觉：我将永远住在这。我的钱总有花完的时候，而祥子不过是个臭拉车的。
　　没办法，我让祥子看家，我上南苑找姑妈打听老头子的消息。这一打听，我只觉一口气提不上来：老头子不是出了京门，就是在什么僻静地方藏着我回到家一头扎在炕上，大哭了一阵，眼泡都哭肿了，我从没觉得人生这么灰暗。
　　哭完，我只能抹着泪下了决定：“都随你了，我这一宝押错了地方，嫁鸡随鸡，什么也甭说了，给你一百块钱，你买车拉吧！”
　　在这里，我留了个心眼子，只买一辆，教祥子去拉，其余的钱还得拿在自己手里，这势力才在自己身上。再说了，万一祥子变心了呢？刘老头这一走让我觉得什么也不可靠，明天的事谁也不知道，顶好是得乐且乐，先顾着眼前欢吧！拿祥子挣的和自己那点钱先过着。我嫁个拉车的，已经受委屈了自己，不能再天天手背朝下跟他要钱，这钱还得留自己口袋里，想到这，我又快乐了点。

　　（给祥子买二手车）
　　过了些日子，正好二强子急用钱，想出手他的车。这才刚过了年不久，处处钱紧，而且这车才拉了半年，皮带颜色都没怎么变，而且是地道西城的名德成家造的。这价，便宜！
　　我将它一口气买了下来，给祥子拉。可他大底不太喜欢这车。在意二强子那点破事干嘛，这车好使便宜就成。买辆七成新的，还不得五六十快吗？我可舍不得这个便宜。
　　北平的天越来越暖和了，已经可以脱了棉了。天是这么长，祥子出去拉车，一拉一整天，我在家就更寂寞。冬天还好说，我可以在炉旁取暖，听外边的风声，虽苦闷，但我也能安慰自己：不出去也好。可现在，在屋里简直无事可作。院子脏臭，连棵青草也没有。到街上，我又不放心街坊们，买个东西都费劲。我就像屋里的蜜蜂，白白的看着外边的阳光飞不出去。院里那些妇女，我聊不到一块。我不爱听她们说的家长里短，还是各干各的吧！

　　（与小福子成朋友）
　　这样的生活一直到了四月半，我才有了个伴儿。
　　二强子的女儿小福子回来了。她长得有点模样，还嫁过了军官，算是见过了世面。没有几天，我俩就成了朋友。
　　小福子经历过我从没见过的事物，教我羡慕，我要求她多讲些，这些可是我没享受过的生活呀！而且小福子看过春宫，我没有。
　　小福子是个最可爱，最可羡慕也值得嫉妒的人。听完这些再看看我自己的模样、年岁与丈夫，我觉得委屈，我没有过青春，将来也没有什么希望。小福子享过福，见过阵式，就是马上死了也不冤。
　　小福子说她要卖，我倒愿意帮她的忙。
　　我拿出点资本教她打扮齐整，挣来钱再还我。我还借她地方，因为祥子白天不回来，也不会撞见什么，大家也有个转身的地方。
　　可我也精明着点，虽说是朋友，但每次用房间我得收两毛钱，朋友是朋友，事情是事情，为小福子的事，我得把屋子收拾得好好的，还要置办些东西，两毛不算多，因为彼此是朋友，所以才能这样见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