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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你自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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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臣会议还在继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伊皇也一直没有露面。
宋星幼为了转移毕泽的注意力,拉着他一起去医疗部开档案。
宋星幼没什么大事,就是检查一下身体情况,贴了张锚标,半个月内没什么事的话,应该就不用担心了。
毕泽要恢复记忆,就没这么简单了。
他刚失忆那会,也积极配合治疗了一段时间,却一点成效都没有,后来是毕泽自己烦了,觉得失忆也没什么影响,档案这才搁置。
时隔四年,再重新开档治疗,要恢复记忆恐怕要比刚失忆那会更加困难了。
毕泽知道克拉克星那两个月的记忆对宋星幼来说,意义重大,再煎熬的治疗手段他都会积极配合。
一时也十分后悔,恨不得回到四年前抽不愿意继续治疗的自己一顿。
宋星幼静静地陪着他用药,旁观众多医生定制方案。
其实在场的人,谁心里都没底,究竟能不能为小殿下恢复记忆。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毕泽准备换身衣服去赫伦家吊唁老公爷,宋星幼忽然想起什么,落在毕泽身后一步,低声对守在殿庭外的侍从问:“大殿下来过吗?”
侍从摇头,一上午没有人来找过小殿下。
宋星幼有些诧异,大殿下又不需要参加封臣会议,赫伦家出事,大殿下竟然没有来安慰看望毕泽……
他一时陷入深思,昨晚在内庭他就感觉大殿下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什么。
结果不等毕泽离宫,更大的噩耗随之传来。
赫伦家为顺利扶持小殿下继位,筹谋已久,连大殿下身边的玩伴斯莱都是赫伦家安插好的,以便必要的时候能对大殿下一击毙命,彻底稳固小殿下的继承权。
斯莱常年在大殿下饮食中做手脚的事已经查明,证据确凿。
伊皇在会议间隙震怒不已,下令即刻处死斯莱,以及……赫伦家宗系一众。
宋星幼和毕泽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斯莱已经死了,赫伦家宗系的绞杀令也正在执行。
伊皇到底还顾着毕泽的脸面,没有把谋逆这种罪名扣在赫伦家头上,而是短时间就翻出了无数赫伦家或延误军机或战场失利或贪墨庞大军费的种种罪证,但凡要处死的人,身上都背着足够处死的罪名。
皇帝的杀机来得迅速又猛烈,不到24小时,从老公爷“病死”,到赫伦家罪案累累,夺爵夺职夺权,一个显赫的大家族,转眼间灰飞烟灭。
全国的议论重点立刻从为了宋家幼子戒严的事,变成了赫伦家倒台。
外界是不知道赫伦家被抄家灭族真相的,只以为真的是因为那些罪名,事发突然,又紧跟着全国戒严事件,一时间还以为宋星幼失踪只是陛下调查赫伦家的幌子。
现在一经查明,陛下立刻就发作了。
他们的陛下不理内政几十年,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毫不拖泥带水。
暴君本质,名副其实。
而知道内情的毕泽已经傻了。
指使斯莱毒杀哥哥的,竟然是他的祖父!
难怪上一世哥哥死后斯莱藏得那么好,他把帝国都要掀了也找不到人,原来……庇护或者说事成后第一时间抹消斯莱一切踪迹的,是一直辅佐在他身边的祖父……
毕泽简直如五雷轰顶,脚下踉跄地后退两步,呆滞地跌坐在沙发上。
宋星幼扶了他一把,暗暗心惊。
他没说话,现在任何语言都无法给震惊悲恸的毕泽提供丝毫安慰。
他不是当事人,得知消息还能清醒地继续思考。
大殿下查了那么久都一直说还没查清,怎么就偏偏现在查清楚斯莱的背后指使,还捅到陛下那里去了?
如果说大殿下早就查清楚了,怕毕泽难堪才一直没有行动,那现在又借陛下的手声势浩大地处死赫伦宗系干什么?
那些可都是毕泽的血亲,他一点都不在乎毕泽夹在中间会有多难受吗。
宋星幼库库地挠头。
脑子呢,脑子不够用了,赶紧多长点脑子!
他什么都可以跟毕泽商量,唯独这件事张不开嘴,只能自己思考。
这一天毕泽到底没有离开禁宫。
陛下明令赫伦一族是罪臣,但老公爷是“病死”的,他的丧礼不受影响,可不允许外姓前去吊唁。
宗系都死干净了,支系也人心惶惶,丧礼也不敢大操大办,一代老公爷过世,丧礼低调得连普通小贵族都不如。
毕泽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总算知道上一世宋星幼从破碎穹顶回来后,为什么会当了两个月的哑巴。
极度的悲伤之下,连呼吸都耗尽了力气,哪里还有精神去说话。
他还是红着眼睛偏头对一直寸步不离陪在他身边的宋星幼说:“别担心我,我没事。但是你也……别走……”
宋星幼握着他的手,看着一直明朗活泼的小殿下,此时被抽去满身的生机,像随时会断气似的,不知不觉也红了眼眶,对他轻轻点头,“我就在这陪着你,哪都不去。”
毕泽疲惫地闭上眼睛,长睫上尽是湿淋淋的水光。
三天后,伊皇终于结束了会议,从王座厅离开时眼里尽是熬出来的红血丝,浑身戾气难掩,第一时间没有去休息或者去看望被噩耗笼罩的幼子,而是直接去了金珀庭。
蓝里尔亲王被幽居内殿,什么都不知道,但也不好过,这几天食不下咽,人也迅速消瘦清减下来。
伊皇过去的时候,蓝里尔亲王正在窗边发呆,听到动静转头,看到是面色凝重的爱人,一时心里欣喜又难堪,还有一丝真情被辜负的气愤没有消退。
“陛下。”蓝里尔亲王眉间未取得,正欲行礼。
伊皇却二话不说,上来直接往他颈侧扎了一剂幽蓝的致幻剂。
幽灯荨的提纯物,强效致幻,有吐真功效,但是这种剂量下去,之后人也就废得差不多了。
蓝里尔亲王都来不及惊讶,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来时,窗外已经黑了。
伊皇大马金刀地坐在扶椅上,眼神像刀子般尖锐寒冷。
蓝里尔亲王一手扶额慢慢站起来,只觉得头痛欲裂,识域更是要炸了般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直到伊皇暴怒的言语响起,“你什么都知道!你竟然什么都知道!”
蓝里尔亲王无力跪地,浑身都是疼出来的冷汗,他诧异地看着伊皇的怒容,“您问了我什么?”
“毕泽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吗!”伊皇目呲欲裂,吼声震天,“你们赫伦家做这种事有没有想过以后毕泽怎么立足怎么服众!他是有继承权的皇子,赫伦家为了他谋逆,外界会怎么看毕泽?你要让他担上弑君弑母毒杀兄长的罪名吗!”
“您在说什么?”蓝里尔亲王痛得无法思考,却也听得出这份足以灭族的恐怖信息,忍痛辩解,“赫伦家……绝无谋逆之心,您一直偏爱大殿下……祖父和父亲也只是、只是想让毕泽有一些公平竞争的资本……”
“放你妈的狗屁!”伊皇一耳光甩在亲王脸上。
她的确没有从蓝里尔嘴里问出毒杀旗恩的信息,但赫伦家暗中结党营私欲为毕泽竞争皇位的事,蓝里尔一清二楚!
只能说,想毒杀她的长子旗恩这件事,蓝里尔本身不知道罢了,但并不代表那些证据和斯莱搜检识域剐出的信息是假的。
“陛下!我陪在您身边二十多年,绝不敢欺瞒您,赫伦家忠心耿耿,请陛下明察其中一定有所误会!”
“好一个忠心耿耿,赫伦家的忠心耿耿,就是为了一己私欲,害了我两个孩子!”伊皇怒道:“旗恩被持续投毒,险些精神力紊乱识域崩毁。毕泽平白受牵连,多的是内臣觉得他要借赫伦家的势篡位!你现在告诉我,你们赫伦家忠心耿耿?!”
蓝里尔亲王大惊失色,大殿下被投毒?
“您……做了什么?”他颤声询问,心里却已经知道答案了。
陛下爱她的孩子胜过一切。
伊皇的怒容渐渐褪去,神色平静得可怕。
她低垂眼眸冷漠视下,沉声道:“你自尽吧。”
蓝里尔亲王愣住,剧痛的头脑中浮现的是他们初相识时,几乎能牵出蜜丝的暧昧试探。
一转眼,他的爱人面目冷漠地告诉他,去死。
“只有你死了,你们赫伦家一个不剩,才能洗去毕泽身上的污点,才能为毒害旗恩的事,以泄我心头之恨。”伊皇丢给他一把银亮的手枪,“这是你身为父亲,唯一能为毕泽做的,不要让我失望。”
蓝里尔亲王还怔楞地跪在原地。
伊皇已经起身,再不多看他一眼,抬步离去。
明明没有风,她披风的一角还是被掀起,耳光似的刮在蓝里尔亲王脸上。
伊皇前脚刚踏出外殿,内殿便遥遥传来一声枪响。
她脚步一顿,不可一世的身影透出难以言说的疲惫,连高昂的头颅都微微低垂,长发披散下来,金靴被一颗颗水滴砸湿。
雅兰特这几天熬得脸颊都凹下去了,此时也红着眼睛,微微叹气。
“毕泽这几天怎么样?”伊皇没有动,声音威压沉沉,听不出异常。
雅兰特微微摇头,“一直在殿庭没出来,也没有去为老公爷吊唁。”
“没吵没闹?”短暂失神几秒后,伊皇重新昂首阔步地走在前头。
“没有,伤心难过是肯定的,但是一次都没往王座厅去,星幼一直陪着他呢。但是……”雅兰特轻声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金珀庭,“估计快跟您闹起来了。”
“先去把星幼叫到书房去,我有些话要跟他交代。”伊皇淡淡吩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