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迷雾》黄松川

6、第一部分06

　　“顾靖，人的一生本该是由无数个选择组成的，但我的路从来只有一条。曾几何时我也站在空寂的嘈杂里拼命喘气，可用力摆动手臂也抓不住飘荡的稻草。”

　　顾靖抬起眼睛看她，昏暗的环境里只剩一些微弱的光点，零零散散地反射到女孩白皙的脸上，看不清到底是凋零还是刚绽放的花，让人想要轻轻触摸。

　　他的心像是被抽动了一下，感觉有什么东西慢慢破碎。

　　杨泽彤从03口袋里拿出面具和枪，分给顾靖，
　　“带上吧，别磨蹭了。待会说不定还有场硬仗要打。”
　　她又转头问03：“炸弹带了吗？”
　　03木讷地点点头，

　　气球人都是教里单独培养的，这是杨泽彤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气球人，感觉和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
　　看着他毫无生气的眼神，杨泽彤有些背脊发凉。

　　不敢细想让唐僧代替气球人去死到底是不是正确选择。

　　杨泽彤领着两人上了二楼，楼下传来滴滴滴的警报声。

　　“他们发现了。”
　　杨泽彤轻声道，
　　“待会上到三楼就动手，不用等了。”

　　正说着，突然楼梯上方出现一个人，两方视线交汇，那人转身就跑，边跑边喊：

　　“有人突袭！”

　　“该死！”杨泽彤低骂了一句，迅速跟上。

　　刚上到平台出门，就感觉到有光点，她条件反射地闪回，子弹擦过门边，打到后面的门上。

　　“等会我数到三就开枪。”
　　杨泽彤脱下鞋子，对顾靖说到，
　　顾靖虽然不太懂，但他一向听话。

　　“一，”
　　“二！”
　　杨泽彤数到二的时候丢了一只鞋出去，立马被打成了筛子，
　　另一只手慢一点丢出去另一只鞋，
　　“三！”

　　那只鞋刚被火力攻击，顾靖刚好能趁着这个间隙几枪解决了对面。
　　他看着远处两只被打焦的鞋，轻轻笑了一下：“阿彤总是这样谨慎。”

　　后面的楼梯传来脚步声，
　　“拉上门!”
　　顾靖转身关上了门，下一刻就有人在往门上撞。他用身体死死地抵住。
　　杨泽彤跑到前门去捡起地上的枪，又返回去插在门把手上，顾靖这才松开。

　　里面的人意识到撞不开，窝火地扫射了几枪，在门上留下几点轻微的凸起。

　　两人如法炮制又堵上了另一边的楼梯门。

　　“他们会有办法进来的，堵不了多久，我们得抓紧了。”

　　杨泽彤看了眼时间，
　　“现在夜时刚过去二十分钟。我们要在推动器上安好炸弹，并一直守到日时来临。”
　　顾靖：“不能现在炸吗？”
　　杨泽彤：“你想被喂变异植株？”
　　顾靖眨巴眨巴眼睛，不再说什么。

　　三人穿过一个已经停机的安检，
　　杨泽彤觉得不太对劲，
　　“看着点，太安静了。”
　　顾靖点点头：“肯定有埋伏，这里不会没有人看守。”

　　场面似乎僵持了起来，黑暗里掺杂着紧张焦灼的气氛，如同一只巨大的网细细包裹住三人，无边的网里响起细微的咔哒声。

　　“蹲下！”

　　杨泽彤迅速做出反应，
　　子弹从她头顶略过，

　　杨泽彤锁定了方向，疾步上前，

　　对方盲目抬枪，对着空气胡乱射击。

　　杨泽彤轮动手臂，猛地朝右一打，枪便脱离了那人的手，
　　她手腕一翻，手中早备好的口红脱手而出，闪电般射中脖子，

　　几滴血溅到她的脸上，听到黑暗中砰的倒地声，杨泽彤才蹲下身去，摸索半天，抽出口红。

　　她正想用光脑照一下亮度，突然手臂被刀狠狠地刺中。

　　钻心的感觉刺入神经，杨泽彤猛的踢出一脚，和他拉开距离。

　　双方位置都暴露，没必要隐藏了，
　　杨泽彤打开了手灯，
　　光点覆盖了整片区域。

　　“你疯了！这么亮的光会引来很多变异植株的！”
　　没想到对面那人先叫了起来，
　　杨泽彤老老实实地道歉：“哦哦，不好意思。”
　　然后调低了手灯亮度。

　　杨泽彤径直朝推动器门走去，顾靖贴上了那人，快速地刺破了他的喉咙。

　　“03，”杨泽彤叫了一声，没听见回应，
　　她和顾靖都回头看去，才发现03已经倒在地上，身下是一滩血。

　　“啊。。”顾靖走过去瞅了瞅，“刚刚子弹打中他了。问题大不？他重要吗？”

　　杨泽彤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走过去从他的身上搜出了炸药，

　　“比较重要，算是一个炸弹吧。”

　　杨泽彤处理了一下伤口，看着地上的狼藉，让顾靖踩了两脚血，往另一个过道走。
　　自己进入了推动器。

　　她刚一踏入，一只巨大的眼睛乍然出现在她的视野。

　　饶是情绪一惯很稳定的杨泽彤也差点尖叫出声。

　　推动器的两边居然是透明的过道，无数只粗壮的藤蔓扭蠕动着吸附在玻璃上，可以清晰地看见它们泛着猩红的绿色表皮，滋啦滋啦地划过玻璃。
　　那只眼睛包裹着血管，硬生生从一根最粗的藤蔓上面突出来，漆黑的瞳孔死死地望着上空，突然无重力似的垂下，

　　紧紧盯着杨泽彤。

　　杨泽彤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腿都有些发软。

　　一种莫名熟悉的压迫感涌上心头，她慌张地朝前跑，

　　那只眼睛就一直跟随她。

　　推动器的巨大的金属球外还有一个门。杨泽彤轻轻推开门，透过门缝朝里面看了一眼，
　　这里居然还有灯光，暗黄色铺满了整个空间。

　　她一把抽开门，
　　里面的人受惊地“啊”了一声。

　　杨泽彤抬枪指着，问道：
　　“有没有绳子？”
　　三个穿白大褂的科研者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直到看到对面这个带着染血的面具的危险分子不耐烦地啧了一下，几人才慌慌张张地找起来。

　　“你把他绑起来。”
　　“好，现在你把她绑起来。”
　　杨泽彤举着枪吩咐完他们，自己再绑了最后一个。
　　把三人的绳子都自己检查一遍后，又将他们都对向了墙面。
　　干完这一切，她才找位置固定炸弹。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偶有枪声传来，但没有人打开过面前的门。
　　不知道是因为顾靖把他们引开了，还是因为外面那段渗人的玻璃栈道。

　　满天花板的线路一闪一闪，最右边一个小方块三个暗着的灯，时间过去一小时，就调红一下。
　　一直到三个灯都彻底闪烁，响亮的钟声按时响起，杨泽彤的心跳随着震动怦怦。
　　她摁下了炸弹计时器，

　　回头看了一眼刚开始还哆哆嗦嗦，现在已经昏昏欲睡的三人，她打开门，又过去朝每个人屁股踢了一脚，
　　那三人才一机灵清醒过来，

　　“起来，”
　　杨泽彤说，
　　“炸弹要爆炸了，有多远跑多远。”

　　三人听着她的话魂都吓没了，咦啊呀地向着门口跑去，有个人着急忙慌地跑到门口，结果摔到地上，拼命爬起来，结果脚老是打滑。
　　杨泽彤没管他，颠了颠手上的小型炸弹，准备看时间差不多炸一个口跳下去。

　　突然杨泽彤感觉身体一阵抽搐，头重脚轻，整个人晕厥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泽彤脖子上有强烈的刺痛感，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进去。

　　长期保持警惕的□□让她从昏沉眩晕中恢复了意识，

　　但就是在恢复意识的那瞬间，她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旁边还站着人。

　　未知的恐惧调动了最佳的求生本能，杨泽彤拼命克制住自己想要睁眼的冲动。

　　头顶突然传来声音，

　　“你要是敢动什么手脚，我就把你身体一块一块切下来。”

　　顾靖？
　　杨泽彤心里松了口气，刚想睁开眼，
　　却听到身边人讨好的声音，
　　“哪能，哪能。”

　　他们认识？
　　杨泽彤顿觉不对劲，顾靖的社交范围一项很窄，每天接触了谁他都会一一告知，
　　但这个声音，他似乎从没听过。

　　“按照约定，我帮你搞定信号装置和这小妞，我得到思想数据，你得到身体。你放心，没有一点损坏，她现在还是活的，就等你操刀了。”

　　陌生人咯咯地笑起来：“这么漂亮的小美女，肯定会是一个绝妙的标本吧。”

　　什么意思？
　　杨泽彤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顾靖安排的？
　　她心里猛地响起魏敏君说的话，
　　“看好你的那条狗。”

　　顾靖又说道：“我不想了。”
　　旁边的人似乎愣了一下：“什么？”
　　“不想了是什么意思？”

　　杨泽彤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动作，但感觉到那人尴尬地吞了一口唾沫，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别激动，我随便问问，你之前的打算呢？”

　　时间停滞般安静了一会儿，风抚着杨泽彤的头发，让她脸上有些发痒。

　　“我不知道，”顾靖出声道，“我和你合作确实是出于卑贱恶劣的私心。我的世界里原本只有阴暗的房间，潮湿的被褥，一眼能望到头的生活，她把我从漆黑的绝望中捞起，我一度以为她就是人们讲的太阳。后来我才发现她其实是风，空荡巷子里吹出来的冰冷的风，我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却抓不住她，只剩刺骨的寒。”

　　“神经病。”陌生人低低地骂了一句。“关我屁事。”

　　杨泽彤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我的太阳没有光了，标本已经没有意义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陌生人确实有点听不下去，但还没等他多挪动两步，一声枪响让他骤然倒地。

　　“没什么打不打扰的，下辈子记得谁也别信，特别是交易对象。”

　　顾靖蹲下身，静静地欣赏杨泽彤的脸，最后没忍住准备上手帮她理理发丝。

　　突然他的手被一把抓住，面前女孩睁着眼睛，琥珀般的瞳孔平静无波地看着他。
　　顾靖有些心虚，他讨好地笑道：“阿彤，你醒了。”

　　话刚说完，杨泽彤一个抬腕，手上的匕首狠狠扎穿他的手，顾靖痛苦地闷哼，他吃惊地怔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杨泽彤快速地抽出匕首，血溅在两个人脸上，她毫不犹豫地继续插向他的另一只手。

　　“阿彤，我是顾靖！”

　　顾靖终于反应过来，另一只手抵住她的动作，但没有往后退，细长的眉毛蹙紧，忧愁的眼睛带着焦急和迷茫。

　　杨泽彤没回应，卸力挣脱束缚，然后反手割破了他的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