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界小妖》北方无要事

53、52 好梦留人睡

　　赤尧在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时代应是上古时期，那时候大地上没有这么多的宫廷楼阁，一望无际地土地蔓延开来，有水的地方绕着湖泊生了许多的灌木丛，灌木生的极高，清晨的露水的还没有消散去，一只小鹿闯进了灌木丛，惊起了阵阵飞鸟。

　　赤尧在梦里成了一个将军，他行在羊肠小道上，骑着马，身后跟着他的部将。

　　黎明太阳东升，这队兵马在疲倦中面对这太阳，心里充满了敬意，古来征战几人回，神魔大战到了现在，众人早已筋疲力尽，如今战争稍懈，他们回到防城。

　　“将军，您说我们何时可以归家呢？我家夫人必定是牵挂极了，多日前闻她来信，说家中幼女，已经修炼有成，来信最后，夫人道，若无归期，待幼女大成，便携女而来，咱这里终日都是刀光剑影，属下如何敢让她们母女前来。”

　　那重重的一声叹息，敲在所有人的心头。

　　旭日初升，他们身上都蒙上了一层灰烬，众人都是那样的沮丧，赤尧几次开口，最后坚定地说：“快了。”

　　“将军，”随行的侍童极力讨着赤尧的欢心，“将军莫太沮丧了，我倒听闻龙妖女神这几日就来了，女神来了，必定有好消息，大家都可以宽宽心。”

　　赤尧的双眼中积累了厚厚的阴影，就像是这被魔被妖兽侵蚀的大地，寸草不生，遍地都是灰蒙蒙的。

　　行军中不知是谁，忽的大喊了一声：“快瞧。”

　　赤尧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长剑，目光凌厉地抬头望去，却见那防城的墙头，站着一抹灿烂的红色，那就像沙漠里开出的一朵艳丽的花朵，明媚顽强美丽。

　　太阳跳出合虚，阳光打在众人身上，也让那一抹红色更加耀眼。

　　大地掀起了小小的风，吹动着龙妖大红的纱衣，纱衣之侧，立着一盏漂亮的红灯笼，龙妖纵身一跃，化龙而来，呼啸而至的风吹的每个人神清气爽。

　　龙妖从风里走出来，朝赤尧伸出了手，赤尧定睛一眼，那是方六梨的脸，赤尧满心的疲倦在那会儿便消散殆尽。

　　他跳下马来，对龙妖对面而立，笑道：“你怎的来了？”

　　龙妖道：“不止我，”她朝身后的将士喊道，“我给大家带来了故乡的葡萄酒，还有妖医，今日大家可畅饮一番，故乡都好，待日后我们将魔赶出这片土地，故乡的家人们会像我一样红衣盛装，欢迎大家归乡。”

　　“祛除魔族，凯旋而归！”

　　“祛除魔族，凯旋而归！”

　　“祛除魔族，凯旋而归！”

　　身后将士的呐喊声一声高过一声，众人一扫颓势，策马而归，赤尧拉着龙妖，二人跟在众人身后，一步一步地往回走，赤尧的心里平静而祥和。

　　“师兄那里都好，只是累坏了，我前几日从他那来，说是他几天几夜没合眼了，我瞧你也累的厉害，若我在，你夜里或可安眠，可我留不得几日。”

　　“还要去哪？”

　　“汪山大水，那里的河妖受了挑唆，降了魔族，我非要亲自去一趟不成。”

　　赤尧拉着龙妖的手，他们都为即将而来的分离而难过，许久，龙妖忽然开口：“大战之后，你有什么要做的吗？”

　　赤尧道：“我想去泰山听听风鸣，想去西海看看落日，也想听你在弹一首曲子……”

　　龙妖道：“大战结束，我去求母神，你我成婚吧……”

　　赤尧吃惊地望着龙妖，心中一喜，不免热泪盈眶，将龙妖箍在怀里道：“好！我们成婚！”

　　龙妖却挣扎开来，道：“婚书你想好怎么写了吗？”

　　赤尧还未说话，又听龙妖道：“你就写，我白塍，愿与方六梨成婚——”

　　赤尧惊讶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就写，我白塍，愿与方六梨成婚——”

　　赤尧一惊，恍惚面前之人，开始看不清脸，连带自己都变的模糊。

　　不对！我是赤尧！我为何在此，我为何会与龙妖相见？白塍要与阿梨成婚？

　　四周忽的狂风大作，赤尧被困在漫漫黄沙中，睁不开眼，忽见前面有一水妖朝他奔来，他躲闪不及，他猛地一怔，便惊醒了。

　　赤尧大口喘息，惊魂未定，待到平静下来，方才细细回味方才的梦，起初他应该是白塍，或者，他在梦里一直是白塍，上古征战，他梦到的是龙妖去找白塍，那为何，最后龙妖所说，是白塍与阿梨成婚？

　　这不是他的梦，这是阿梨改写的他的梦。

　　此番一闹，赤尧再没了要睡的念头，抬手捏了个诀，拿了一小壶白瓷酒，化身到了房檐上。

　　月色正好，赤尧有些着急弹掉那酒的封口往嘴里猛送了几口，太着急溢出来的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流到了脖子里，赤尧抬手擦了去，这酒是旧时存品，辛辣香醇，灌到喉咙里的时候，赤尧才有清醒的感觉。

　　阿梨啊，实在是强大，做的幻境也是一等一的逼真，险些连赤尧自己都把持不住。

　　寻常男人见到这样强大的心上人，要么就自惭形秽，要么总要想法子打压一番，赤尧不同，赤尧此时，心里竟有些小小的骄傲。

　　嘿，不愧是我家阿梨。

　　更声阵阵，在空荡的一宫里像一阵风一样无孔不入，赤尧正在用功法调息，忽听外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救命，杀人了——”

　　受伤的人是茶花，她没死，只是昏迷不醒，大喊的是方六梨房间里今夜值夜的宫婢，叫风信子，风信子说值夜间隙，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然后便听到有刺刺剌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待她一睁眼，就瞧见茶花像是被鬼附身了一般双目呆滞，拖着两条腿就走了过来。

　　风信子小声叫着茶花的名字，茶花却像是听不到一般，非要往方六梨的房间进，风信子害怕方姑娘睡下了，茶花这样进去扰了姑娘好眠，便想要制止她，却被茶花一下子搡倒了，茶花的力气非常大，怕人的很。

　　“所以，你就把她打晕了？”海蚀摸着下巴，不解地问道。

　　“不是，不是奴婢，是，是方姑娘……”风信子哭道，“方姑娘突然就拉开门出来了，在茶花额上贴上了符，茶花咚的一声就倒下了，本来本来奴婢以为没事了，谁知茶花一倒下，就有一道阴魂冲了出来，直直地就往方姑娘的房间去了，方姑娘后退了两步，门就关上了，阴魂也被关在了里面，奴婢怕极了才叫了出来。”

　　海蚀闻言，猛地朝赤尧那边跳了一步，指着现在依旧紧闭地房门惊恐道：“我说方前辈怎的一直没出来，这这——”

　　赤尧神色未变，只走过去敲了敲方六梨的房门，低声道：“阿梨？”

　　房间内传出方六梨低沉地声音：“进来。”

　　海蚀和风信子面面相觑，并不知现在房间里是方六梨，还是——

　　赤尧推开了门，见方六梨面色阴沉地坐在床边，待赤尧进了门，又听她道：“关上门。”

　　门，又关上了，海蚀战战兢兢地守在外面，实则他是知道的，方六梨法力无边，可阴魂一事，向来邪门，先是巫琳大人那里，现在又轮到方前辈，谁知道这阴魂是什么东西呢？

　　门内静悄悄地，海蚀几次想要敲门，都忍了下去。

　　直到里面突然传来赤尧的声音：“海蚀，去请基山镜月门的沈着大人。”

　　海蚀一惊，莫不是方前辈真的着了阴魂的道了，只吓得他心惊肉跳，也不敢耽误，忙忙应了一声去了。

　　沈着孤身前来，几日不见，面上隐隐可见疲态。海蚀早就听闻，这些时日，基山内斗愈发厉害，不止在这左方院，就连基山内部，据说近来也是十分混乱，慕追虽与沈着有段情，这次醒来之后却像是换了一副心肠，处处与沈着做对，沈着一直疲于应付，这几日，已经起了要回基山的念头了。

　　沈着见了礼，赤尧道：“深夜召大人来，实则有件大事。”

　　说着，赤尧微微让开了身子，露出来了里面低着头，面露死气的方六梨。

　　沈着一惊道：“前辈着了道？”

　　又见赤尧海蚀依旧抓着方六梨的手，沈着明了如今正是情浓时候，这也不算过分，除却心里涌上来几分小小的落差，只恨如今你侬我侬的人是她和慕追便好了。

　　赤尧摇摇头：“阿梨修为极高，谁近的了她的身，是这阴魂离体太久，法术低微，起初附在我一婢女身上，那婢女生念重，虽不能摆脱她控制，却在意识尚存时挣扎着带着她白日去照了太阳，阴魂受创严重，要不是阿梨让她附体，怕是她此时早就魂飞魄散了。”

　　沈着道：“不知我有什么可以帮世子殿下的吗？”

　　赤尧道：“叫你来是阿梨的意思，阿梨说，其一，这阴魂与你相熟，阿梨近来受了些伤，忘记了许多事情，阴魂与她说了些事情，她不确定真假，请你来一同辨别。”

　　慕追道：“其二呢？”

　　“其二阿梨说，若阴魂所言为真，想请沈大人帮忙，给她一具身体。”

　　沈着闻言欲言又止，忽听方六梨阴沉沉地开口道：“大人，我是惜晴。”

　　沈着大惊道：“惜晴？你不是死了？”

　　惜晴开口打断了沈着的话：“大人，你我同来苍山之时，惜晴曾见大人绣了一块神木图案的手绢，惜晴曾言图案好看，还请大人教给惜晴过，只是大人说，这是大人赠与夫君之物，未曾教与惜晴。”

　　赤尧望向沈着，沈着闻言，神情动容，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来，道：“确有此事。”说着，便从贴身口袋中拿出一方手绢。

　　手绢送过来时，惜晴突然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一双僵直的胳膊不受控制的抬起来伸手去抢那手绢，赤尧连忙摁住了她。沈着一惊，立刻收回了手绢好好的放回了怀中。

　　赤尧道：“逝者最怕见生前之物，见到时，便会徒生活念，见她这番模样，想必说的就是真的了。”

　　沈着闻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话还未出口，泪珠子就掉了出来。常人谁不怕阴魂呢，人一死，魂离身体，就成了邪物，也再不是原来那人，沈着鼓起了好大的勇气，颤抖着握住了方六梨的手道：“惜晴，当真是你……”

　　那阴鬼却突然暴起，先是徒手抓住沈着的脖子，一个用力竟然生生折断。

　　赤尧大惊失色，刚要动手，阴鬼沾了血动作却更快。

　　以手为抓直接刺破了方六梨的头骨。

　　血液滴答，霎时间殿内就躺上了两位少女的尸体。

　　那鬼阴恻恻笑道：“我想着要杀她，用尽了各种办法皆不能如愿，好在是她身体是她唯一的弱点，便借了她的身体来夺她命，怪她心太大，竟然让鬼附身，也怪你蠢。”

　　那鬼已经快到魂飞魄散，依旧嘲讽道：“她死了，众事便也就消了。”

　　说罢，仍旧大笑一死。

　　赤尧这才直到，近来的种种怪异，竟是为了刺杀方六梨所设的一个套。

　　可如今人已经死了，他自己的制辖下的地方大旱又未解。

　　他瞬间一个头两个大，先治旱还是先救人。

　　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