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江祈予确实不像江家人。
气质、感性和相貌……种种方面。
他小时候就老是黏黏糊糊的，江旭望到了他那个年纪就已经独立，并且不依赖父母和管家的时候，他还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哥哥，要管家爷爷抱抱。
快到青春期的江旭望不乐意跟还在抱着牛奶瓶的弟弟腻歪，连一个拥抱都吝惜于给他，并且告诫管家，不要过多溺爱江祈予，免得他长成一个纨绔子弟。
江家人大都稳重内敛，没有谁像他一样跳脱活泼。
江旭望从学生时期到步入社会，一向老成持重，从未干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江祈予却会在幼儿园、小学时和别人打架，中学时逃课，大学时赛车，跑去酒吧弹吉他跟人对唱。干出了一些江旭望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参与到的事里。
还有就是相貌。
江家父母包括江旭望都是如出一辙的清冷丹凤眼，眼眸狭长，眼角末端微微挑起，冷淡且锋利，产生由内而外的距离感。
江祈予却不同，他有一双狗狗眼，偏向圆溜溜的眼眶，眼尾微微下垂。眼瞳又润又亮，尽显可怜无辜。好像犯了什么错都能被原谅。
当时却没人想太多，且江祈予是江家幼子，家中并未对他寄予过多的期望，于是胡闹都显得不值一提。
现在看来，方方面面都是他并非江家人的佐证。
江旭望没做声，江祈予的脑袋就越垂越低，还要用那双乌黑润亮的眼睛来瞅他。
真像只小狗了。
不过瞬息之间，江旭望就做下了决定。
“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公司。”
这不是商量的话，而是直接通知。
江祈予听到都惊讶了，他们兄弟俩这一回见面，难道不是跟他商议真假少爷的事吗？
江旭望看清了江祈予眼底的疑惑，他这个弟弟还是清澈愚蠢的大学生，脸上的情绪根本藏不住。
他思索两秒，同他说：“就算你并不是江家亲生的孩子，江家也会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
哪怕是养条狗都有感情了，更何况是一个相处了十几年的人。
“江家的产业会有你的一份，让你吃穿不愁没有问题。”江旭望也知道这个弟弟没什么太多的物欲，偶尔贪玩了些，富家子的劣习却没有沾染多少。
江祈予其实猜到了这个可能性。
如果他不是觉醒了，恐怕被小世界的意志控制着，很可能会因为只是拥有吃穿不愁的产业而不甘心，哪怕他其实没有多少野心。
现在他有权决定自己的一切，包括将来。
于是他摇摇头，说：“不用了，哥。”
“什么？”江旭望很难不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我不会要江家的产业。”
江祈予一字一句地说得很清楚，在空荡安静的书房里异常清晰地传响。
这一句话比刚才听到的更真切，江旭望都愣了半会。
他沉默片刻，眉间已经皱起来，语气也有些沉：“江祈予，不要使小性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要江家的产业，就意味着要自己去讨生活。
而江祈予当了这么久的富家小公子，有朝一日要沦落到跟普通人一样打工赚钱，他真的能够接受吗？
江祈予抿了下嘴巴，字正腔圆地跟他说：“哥，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江家的产业原本就没有我的一份，我再拿就有点不识好歹了。我不是清高，而是仔细思考过了，拿了这些对真少爷来说……很不公平。”
哪怕他知道真少爷是谈容起，绝不会因此而产生多少龃龉，可这一切从头至尾本来就该全都是对方的，他有什么资格替谈容起做决定呢？
谈容起从前受过的苦能简单地一笔勾销吗，让他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收下。
江旭望没想到是这样原因，他先是将眉心一松，又揉起了自己的太阳穴，叹道：“他们把你养得太好了。”
江祈予一概把这种话当成是在夸赞自己的，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江旭望一时无言。
他半响后，才开口道：“是他的，我半分都不会动。给你的东西都是出自我的，江家不会亏欠任何人。”
江祈予听到这句话，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他和江旭望一年见不了几次，确信自己和大哥间没有多少情谊的，但是对方却对他如此大方。
看着那张不带任何情绪的面庞，江祈予都觉得对方冷酷的面相友善亲和了不少，越看越觉得迷人。
这哪里是古板无情的家主啊，明明就是财神爷！
江祈予清楚，这就是江家未来一家之主的气度和阔绰，和抠抠搜搜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不过他还是拒绝了：“谢谢大哥，大哥你人真好，但是我不能要。”
眼看江旭望面露不悦，江祈予赶紧用自己这辈子最快的嘴速说道：“只是现在不能要。”
他庆幸自己补丁打得快，江旭望换了个姿势，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望着他，颔首示意他往下说。
江祈予能怎么办，还不是只有实话实说。
“我想先自己努力闯荡一把，靠我个人的能力闯入这个世界，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我肯定会依赖江家的庇护。希望那时候哥你别嫌弃我就是了。”
其实这也是多亏了被江家培养出来的底气和眼界，是生活在富贵的环境之后得到的良好教养。但是已经拥有了，再说不要就是惺惺作态了。
江旭望听了他的辩解，没有吭声。
这还是自他掌权之后，第一次有人忤逆，违背他。他亲自规划好的路线被他打破，眼看着对方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
这就是他任性又肆意的弟弟。
江旭望觉得江祈予是太小看现实了，他把残酷的社会想得天真而美好，在江家的呵护下没有经受过任何挫折。
只有等他真的去摸爬滚打过后，才知道自己的一切畅想有多么离谱且可笑。
他看着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期待和朝气，没有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将这份纯澈给打碎。
他最后同意了。
*
江祈予也没想到一切会这样顺利，他大哥一直以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有着许多封建大家长的陋习——专||制、独裁而且霸道。
他曾经看见过江旭望训话下属，那气息压抑又恐怖，别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弄得江祈予当时路过也是小心翼翼，半点不敢触霉头。
多亏了弟弟这个名头，才让江旭望对他多了一份耐心。
江祈予哼着愉快的小曲出去，还跟系统比了一个耶。
【生活在这样高压的环境中你也不容易啊。】雪团子在他的床上跳来跳去。
因为床很软很弹，所以它一下就能蹦很高。
江祈予也瘫在床上，抬两下站得有些酸麻的腿：【也还好吧，大哥他们经常不在家，我一个人待着的时间比较长。】
说是有管家和保姆陪伴，可到底是雇佣关系，再加上江家家风严，不可能和他太过亲密。
雪团子就觉得江祈予现在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尽管他家里很大，就算是一个人的房间也能抵得过别人的一套房子。但正因为太大了，所以就显得很空很冷清，有种说不出的寂寥。
雪团子继续说：【现在看来你大哥人还挺好的，这样你之后抱起大腿来就容易得多，也不会像原著那样惨了。】
江祈予满头问号：【你说什么？】
他感觉后背皮子都绷紧了，抬起的腿砸在床上，雪团子被砸得飞起来。
【啊啊啊，我说你要抱你大哥的大腿！】雪团子被江祈予抓在手心里，颤颤巍巍地继续道，【他也是原著里的重要角色，还是天之骄子，在书中很出彩也不奇怪吧。】
【不、奇、怪。】江祈予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它。
他大哥哪是那么容易抱大腿的人啊，一年都见不到几次，更别提对方那格外冷淡的性格，要跟他亲密点简直是难如登天。
世界果然给他上难度了，看来抱大腿也不见得是什么容易的事。
江祈予把系统往怀里一塞，后仰在床上唉声叹气，一脸苦相。
“这下是地狱模式了，可能这就是炮灰的命吧。”
——炮灰偶尔也会撞上好运气。
“之后你就要经常回家吃饭，一周起码五次。当然，我也会在。”
江家的餐桌十分安静，只有两个主人在。雪白的桌面上还摆放着一只青色素瓶，里面刚采摘回来的新鲜欲滴的花。
分餐制是各吃各的，而花瓶摆的位置就如楚汉河线将二人分开，双方泾渭分明，互不打扰。
他们家倒是没有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当江旭望把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安静的空气立刻被打破。
“为什么？”江祈予错愕。
他怎么可能不震惊，江家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的传统！
哪怕这个决定对他而言是有利的，但是一想到每周经常要看到江旭望严肃庄重的面容，还是让江祈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江旭望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唇，淡声问道：“怎么，你不乐意吗？”
江祈予识时务者为俊杰，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他迟疑着问：“我只是想知道原因，哥？”
江祈予的尾音上扬，睁大了眼睛，显出好奇的模样。
江旭望也没打算隐瞒，他直言：“即使是我的亲弟弟以后回来了，江家也不会赶你走。你仍然还是江家的一份子，而一起聚餐也可以堵住其他人的嘴，顺便培养一下你……我们的感情。”
他从利益的角度考虑，也认为江家处世应该得体顾全大局一点，至少不能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这种考量看似并非是从温情出发，其实还是考虑过那么点。还有出于对江祈予的怜悯，至少他是从江家出来的，也养了十几年，难道要让别人看到江家的冷血和漠然吗。
江祈予明白了，他听话地点头：“我知道了，哥。”
今天摘下的花里掺了些桂花进来，淡香浓郁扑鼻，细小的嫩黄花瓣一摇一晃的。
一串一串的椭圆小桂花挤挤挨挨在大片幽绿的叶子旁边，掩映住了树后花里胡哨的硕大招牌——
【释放速度激情，追逐荣耀梦想。企业车队现场招募，等你报名。】雪团子凑过去一字一句地念出来，【予予，你来这里干什么？】
江祈予单肩背着包，脚步轻快地走过去：【看不出来吗，我来现场报名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