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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梦中的绯色公主 ...

  •   序章:不受欢迎的“睡前剧场”与既视感

      黑羽快斗陷入了一种非常诡异且不受欢迎的体验。

      上一秒,他还在脑海里精细复盘上次从警部眼皮底下溜走时,某个利用光学折射和人群心理盲区的魔术环节是否可以更加天衣无缝,下一秒,他的意识就像被一只无形巨手从身体里粗暴地拎出,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时空漩涡。天旋地转,色彩与线条扭曲崩坏,最终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冰冷而抽离的观察者视角。

      “喂喂喂!这是什么情况?!”快斗(的意识体)试图活动“手脚”,却发现自己无形无质,像一团被禁锢在琥珀中的空气,只能被动地漂浮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新型催眠瓦斯?不对,中森警部那点预算搞不来这种级别的沉浸式体验。那是青子那家伙的怨念终于积累到临界点,觉醒成了超能力者?还是红子又搞了什么稀奇古怪的黑魔法诅咒,把我变成了地缚灵?!”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魔术师观察环境的本能审视四周。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古琴悠然,熏香袅袅——一副极其标准且考究的古代东方宫廷画卷。夕阳的余晖将琉璃瓦染成金红色,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

      “场景搭建倒是下了血本,这木料的沉香,这丝绸的光泽和垂感……逼真得过分了啊。”快斗习惯性地吐槽,试图用玩世不恭掩盖内心的错愕与隐隐的不安。“但把我丢进这种历史纪录片风格的梦里有什么意义?难道是想让我学习古代建筑结构方便以后偷……咳咳,‘借’东西时规划路线?还是让我提前体验一下退休后搞历史研究的无聊生活?”

      然而,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向庭院深处的一座精致水榭凉亭。亭中,一个身着水蓝色宫装、黑发如瀑的少女正独自对弈。她侧对着他,身姿挺拔而单薄,宛如一株临水自照的青竹,指尖捻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悬在棋盘上方,久久未落,仿佛凝固成了一幅画。

      仅仅是那个侧影,快斗的“呼吸”(如果意识体有呼吸的话)就猛地一滞,一种强烈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如同电流般击中了他。

      “……梦子?”

      那张脸的轮廓,眉眼鼻唇的比例,分明就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佐仓梦子!但气质却截然不同——褪去了现代大小姐的聪慧灵动与偶尔流露的狡黠锐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深深禁锢的、融入骨血的清冷与孤高。像是一株被精心栽培在价值连城玉盆中的名贵兰花,美则美矣,每一片花瓣都符合最严苛的审美,却失去了山野间的风雨阳光和蓬勃自由的生气。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如同江南烟雨般朦胧却沉重的忧郁与疲惫。

      “等等…梦子大小姐什么时候背着我接了古装剧?还是苦情剧女主设定?这制片方也太不会选角了,她明明更适合演智斗反派的女诸葛或者隐藏武功的侠女才对!”快斗忍不住继续吐槽,但心脏深处却莫名地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一种跨越了漫长时空洪流的、既视感般的酸楚与心疼汹涌而来,让他所有的玩笑话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这怨念都快实体化了吧…到底在这个鬼地方受了多大委屈?”

      他试图靠近一些,看得更清楚。

      第一幕:琉璃牢笼中的智慧雀鸟——梦华公主的日常

      通过接下来几天(或者说,梦境中时间流逝感模糊的片段)零星传入耳中的对话、宫人小心翼翼的窃窃私语以及他自己如同幽灵般的观察,快斗很快拼凑出了这个“梦子”在此地的身份与处境。

      梦华公主,当今圣上第七女。封号“梦华”,取“如梦之华,虚幻绚烂”之意,却仿佛一语成谶,精准地预示了她那看似尊贵实则虚幻而易碎的人生轨迹。她拥有着令人惊叹的才华:过目不忘,博览群书;棋艺超群,宫中无敌手;诗书礼乐无一不精,所作诗词清丽脱俗却时常暗藏机锋;甚至对政事军事都有其独到而犀利的见解,远超她那几个只会斗鸡走马、沉溺声色犬马或是热衷于拙劣权术斗争的兄弟。

      但也正是这份远超时代对女性要求的、不容于世的聪慧,和那份不愿随波逐流、不愿同流合污的清高孤傲性格,让她成了这金碧辉煌牢笼中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呵,‘梦华’?名字里倒也有个‘梦’字。不过这处境可真够呛啊,大小姐。”快斗飘在公主身边,像个无奈的守护灵(虽然他什么也做不了),看着她每日例行公事般向皇后和得宠的妃嫔请安,被那些珠光宝气却头脑空空的姐妹和长公主们明褒暗贬地嘲讽。

      “妹妹今日这身衣裳真是素净,倒是衬得妹妹越发有‘才女’风范了,只是这颜色…怕是陛下见了会觉得不够喜庆呢。” “七妹又在看书了?真是用功,难怪父皇总夸你聪慧。不过女孩子家,终究还是要以柔顺为德,这些书本知识,知道太多反而劳心,不如学学女红针织,将来也好相夫教子。” “梦华姐姐的棋艺自然是极好的,可惜太过凌厉,少了份女儿家的温婉,将来怕是会让驸马爷感到压力呢。”

      她们掩唇轻笑,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排挤。

      梦华公主只是微微垂眸,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用无可挑剔的、近乎完美的礼仪回应着每一句带刺的话语,将所有锋利的锋芒、所有的不甘与愤怒,死死地压抑在温顺谦卑的表象之下,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静水。

      “喂喂,想说就说啊!憋着多难受!用你平时怼我十分之一的功力就能把她们全噎得说不出话来!”快斗急得在空中转圈,虽然明知无用,“‘才女风范’吃你家大米了?‘温婉’能当饭吃还是能抵御外敌?一群井底之蛙!哦对了,这是万恶的旧社会,女子无才便是德,说多了反而惹祸上身…啧,真是麻烦又愚蠢的时代,规则烂透了!”

      快斗看到她被迫出席无聊的宫廷宴会,听着那些脑满肠肥的王公大臣和高谈阔论却言之无物的文官们谈论着可笑又祸国殃民的政策,她指尖在宽大的袖袍中微微蜷缩,显然内心充满了汹涌的反驳与批判的欲望,却最终只能化为杯中那苦涩酒液的一饮而尽,或是转向窗外,看着那些被精心修剪却失去本形的花草,眼神空洞。

      唯有在属于自己的那座偏僻寂静、甚至有些冷清的“揽月阁”里,屏退所有宫人后,她才允许自己稍微放松那紧绷的弦。她会独自一人对着棋盘,黑白棋子在她莹白的指尖仿佛拥有了生命与灵魂,上演着无声却激烈的攻防,厮杀的却是无人能懂、也无处倾诉的孤独与抱负。她会铺开宣纸,研墨润笔,写下锐利如刀、足以惊世骇俗的诗文,批判时政之弊,抒写治国之志,畅想边塞风云,却又总是在墨迹将干未干之时,默默将其置于跳跃的烛火之上,看着那些心血与不甘化为缕缕青烟和灰烬,仿佛也随之埋葬了另一个可能的自己。

      偶尔,她会抱着一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古琴,走到临水的窗边,望着宫墙外那四四方方的、被严格切割的天空,轻轻拨动琴弦。琴声初时婉转清越,如溪流潺潺,却总在不经意间转入孤高激愤之调,最终往往在最高亢处戛然而止,琴音嗡嗡作响,留下无尽的怅惘、不甘与绝望在空气中弥漫。

      “真命天子…究竟在何方?难道这泱泱大国,芸芸众生,就无人能懂我之心,容我之志吗?”她极轻地低语,声音微不可闻,消散在穿堂而过的风里,只有池中悠闲摆尾的锦鲤和空中某个看不见的“幽灵”听见了。

      “存在!当然存在!不过是在几百年后的日本呢!”快斗忍不住对着她大喊,虽然明知如同对虚空说话,徒劳无功,“本少爷我啊!虽然是个专门给警察添乱的小偷,但至少比你身边这些蠢货强一万倍!能跟你斗嘴斗得不相上下,还能跟你讨论世界上最精妙的魔术谜题!智商在同一水平线!所以你给我撑住啊!别那么悲观!未来是光明的!”

      梦华公主似乎总能在极致的静谧中感应到什么,偶尔会忽然抬起头,疑惑地、带着一丝警惕地望向快斗(意识体)所在的大致方向,那双清澈却如同古井般沉寂的眼眸仿佛能穿透时空的迷雾。

      “!直觉这么敏锐?!”快斗每次都吓得瞬间噤声,下意识地想找地方躲藏,虽然毫无意义,“差点以为被发现了!这家伙…就算换了个时代,换了身份,这份洞察力和敏锐的直觉还是这么厉害吗?简直是天赋技能!”

      第二幕:冰冷的圣旨,和亲的枷锁

      平静(或者说日复一日的压抑)的日子,被一道金灿灿的、由太监那特有的尖利而毫无感情的嗓音宣读的圣旨,彻底击碎,如同冰雹砸落在娇嫩的花瓣上。

      边境急报,北方强大的“铁朔国”铁骑再次南下扣关,连破三城,烧杀抢掠,边关告急,烽火连天。朝堂之上,主和派的声音再次压过了主战派(尽管后者寥寥无几且备受打压),决定采用最“便捷”、最“经济”也最屈辱的方式——和亲,以换取对方退兵和短暂的、脆弱的和平。皇帝看着龙案上雪花般的告急文书和主和派大臣“深明大义”的奏折,几乎毫不犹豫地,就选中了这位既不讨喜、又拥有足够高贵身份(皇帝亲生女儿)、同时还拥有一定智慧(或许能在异邦复杂环境中周旋、甚至充当一枚有用的眼线)的梦华公主。在他眼中,这或许是她能为这个帝国做出的最“合适”的贡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七女梦华,柔嘉淑顺,克令克柔,风姿雅悦,性秉端庄……今特晋封为安国公主,赐婚于铁朔国大汗,以结两国之好,永固边陲……择吉日启程,钦此!”

      太监那拖长了调子、毫无波澜的嗓音在“揽月阁”并不宽敞的宫殿中冰冷地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冷铁钉,一根根敲入梦华公主的骨髓里。她跪在冰凉坚硬的玉石地面上,身上那件素雅的日常宫装,此刻仿佛变成了沉重无比、勒得她无法呼吸的枷锁。殿内侍立的少数几个宫女太监也吓得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

      “开什么国际玩笑!!!”快斗气得差点意识体溃散,如果他有实体,早就一把夺过那卷明黄的绸缎撕个粉碎再扔到那太监脸上!“那老头皇帝是瞎了吗?!还是脑子被龙椅夹坏了?!铁朔国?听名字就知道是一群只懂骑射砍杀、喝马奶酒住帐篷、可能一辈子都没洗过几次澡的野蛮人!把自己这么聪明、这么漂亮、像琉璃和冰雪做出来的女儿送过去和亲?这不是送礼这是扔垃圾啊!不,比扔垃圾还过分!这是把稀世明珠往粪坑里丢!为了那点可笑的、摇摇欲坠的、说不定转头就被撕毁的和平?愚蠢!短视!昏庸!彻头彻尾的昏君!”

      他围着那传旨太监愤怒地上下飘动,徒劳地挥动着无形的拳头。他看到公主那些闻讯赶来、名义上“送行”的兄弟姐妹们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和轻松——少了一个虽然沉默却无形中让他们自惭形秽的潜在威胁。他看到随后赶来的皇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怜悯,但更多的则是政治权衡下的冷漠与默认。帝国的“安稳”远比一个女儿的幸福重要。

      梦华公主的脸上一瞬间血色尽褪,变得苍白如纸,但她很快控制住了自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戴上了一张完美的、毫无裂缝的白玉面具。她缓缓地、极其标准地叩首下去,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比那太监的声音更缺乏温度:“儿臣……接旨。谢父皇……隆恩。”

      但快斗能看到她低垂的脖颈那脆弱的线条,能看到她宽大袖袍下,死死攥紧的拳头,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嵌进掌心娇嫩的肌肤里,几乎要掐出血来。那强忍的、剧烈的颤抖,透过空气,精准地传递到了快斗的“意识”里,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心疼和滔天的愤怒。

      第三幕:嫁衣似血,心已成灰

      接下来的日子,是在一种近乎麻木的、被程序驱动的忙碌中度过的。尚宫局的嬷嬷们来了又走,为她量体裁衣,制作繁复奢华无比的嫁衣和头饰。教习嬷嬷带来了厚厚的关于铁朔国风俗礼仪(更多的是禁忌和规矩)的册子,枯燥地讲解,要求她反复练习。内务府的人清点着流水般送入“揽月阁”的嫁妆: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古玩玉器……每一件都光彩夺目,价值连城,却也冰冷得像殉葬品。

      公主像一个人偶,被动地接受着这一切安排。她不再碰棋盘,不再抚琴,不再写诗。常常一整日只是独自坐在窗边,看着庭中那几株原本她精心照料的花卉,在秋风中逐渐凋零,眼神空洞得吓人,仿佛灵魂已经提前离开了这具美丽的躯壳。

      偶尔,她会被宫女们伺候着,穿上那件华丽至极、刺绣着龙凤呈祥与百子百孙图案的正红色嫁衣。金线银丝在光线下闪烁,珍珠宝石点缀其间,璀璨夺目,美得令人窒息,却也重得压弯了她的脊背,冰冷得刺骨锥心。

      “啧…这嫁衣,颜色红得跟血一样,款式俗气得要命。”快斗飘在一旁,心情沉重得像压了块铅,毒舌也失去了往日的活力,“穿上去哪里像是要去结婚的新娘,分明像是即将被推上祭坛献祭的羔羊…喂,梦华,梦子!振作点!别放弃思考啊!你不是智商超群吗?想想办法!装病?下毒把自己弄虚弱?或者…或者我教你几个简单的、不需要道具的逃脱魔术原理?虽然你没实践过…但总得试试啊!不能就这么认命啊!”

      公主自然听不到。她只是看着铜镜中那个被华丽衣饰包裹、美得惊心动魄却毫无生气、如同精致瓷娃娃般的影子,低声自语,那声音轻得像窗外飘落的枯叶,却重得让快斗的心臟都跟着抽搐:“才华…智慧…读了那么多书,懂了那么多道理…原来最终的价值,不过是让这件‘礼物’看起来更珍贵、更拿得出手一些吗?真命天子…呵…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痴人说梦…”

      “不是礼物!”快斗对着她几乎透明的身影呐喊,尽管知道徒劳,“你是活生生的人!你有喜怒哀乐!你的价值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那个真命天子虽然迟到了几百年,但他一定会来的!我保证!他是个混蛋小偷,滑翔翼还经常出故障,但他会来的!所以你给我撑住啊!活下去!”

      第四幕:绝地的反击,绯色的觉醒

      送亲的队伍终究还是在一片“喜庆”的锣鼓喧天和仪仗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出发了。队伍绵延数里,旌旗招展,嫁妆箱子沉重,看上去极尽皇家威仪与体面,然而在快斗眼中,这却像极了一支走向已知坟墓的华丽送葬仪仗。梦华公主坐在密不透风、装饰奢华的马车里,听着外面喧嚣的锣鼓、马蹄声和人群的议论纷纷,感觉自己正被一辆无法停止的马车,运往一个黑暗冰冷的、已知的深渊。她甚至能想象到铁朔国大汗那粗犷狰狞的面容和充满掠夺意味的眼神。

      路途漫长而枯燥。离皇城越远,景色越发荒凉。梦华公主的心也如同这深秋的荒野,一片死寂。

      行至一处两山夹峙、道路蜿蜒的偏僻山谷,时值黄昏,天色渐暗,寒风骤起。

      异变陡生!

      尖锐的呼哨声划破天际!紧接着,喊杀声四起!箭矢如同毒蛇般从两侧山林中密集射出!

      “敌袭!保护公主!”护卫首领的惊呼声很快被惨叫声淹没。

      一伙显然不是普通乌合之众的山贼(他们行动有序,配合默契,目标明确直指公主马车,快斗高度怀疑是朝中某些不希望和亲成功、或是铁朔国内部的反对势力派出的黑手)从两侧陡坡上如下山猛虎般扑出,如饿狼扑食般冲向送亲队伍!

      护卫们虽然也算精锐,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地形又不利,瞬间人仰马翻,死伤惨重。血腥味和金属碰撞声瞬间弥漫开来,取代了之前的喜庆乐声。

      “完了完了!标准的英雄救美戏码开场了!护卫呢?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关键时刻全是饭桶吗?!”快斗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空中徒劳地穿梭,恨不得自己能实体化,“本少爷要是能动手,早就用扑克枪把这些杂鱼全钉在山壁上了!烟雾弹!闪光弹!随便来点什么啊!可恶!这种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糟透了!比被中森警部追捕还憋屈!”

      混乱中,公主的马车被几个彪悍的山贼用刀斧粗暴地劈开车门,猛地掀翻。她惊叫着被从车里拽了出来,重重摔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发髻彻底散乱,珠翠金钗掉落一地,沾染尘土。

      一个满脸横肉、刀疤狰狞、杀气腾腾的山贼头子看到即便狼狈不堪、鬓发散乱也依旧难掩绝色容颜的梦华公主,眼中立刻露出贪婪而淫邪的光芒,像打量一件意外获得的珍贵战利品。他大步走来,粗糙的手直接向她白皙脆弱的脸庞抓来。“啧啧啧,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兄弟们今天有口福了!小美人儿,跟了那群软蛋去蛮荒之地喂狼可惜了,不如跟老子回山寨,保管让你吃香喝辣,快活似神仙!”那污言秽语和扑面而来的血腥臭气令人作呕。

      公主眼中闪过极致的恐惧、恶心和巨大的屈辱,身体因害怕和绝望而剧烈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巨大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完了,一切都完了。甚至连作为“礼物”的、最后的、屈辱的“价值”也要失去了。

      就在那肮脏粗粝、沾满血污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肌肤的前一刻——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的、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力量,自她灵魂最深处轰然爆发!快斗清晰地看到,有一瞬间,公主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完全不属于她的、悲悯而圣洁的金色光芒!那光芒虽一闪即逝,却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遥远的、某个时间线中曾为信仰与民众献身的圣女梦蝶,其最后的祝福与守护之力,在此刻生死存亡、尊严即将被彻底践踏的关头,产生了跨越时空的奇迹般共鸣!)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一向以柔弱文静示人的公主,竟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又带着无尽愤怒与决绝的嘶喊!求生的本能、捍卫尊严的意志与那突然爆发的神秘力量混合在一起,驱使着她!她猛地拔出旁边一个已死护卫腰间的佩刀,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一个激灵,但那力量充盈着她的手臂!

      动作完全没有任何章法,纯粹是本能地、疯狂地、同归于尽般地挥舞劈砍!

      第五幕:绝地的反击,绯色的觉醒

      动作完全没有任何章法,纯粹是本能地、疯狂地、同归于尽般地挥舞劈砍!她从未学过武艺,姿势笨拙而难看,但每一次挥动都倾注了全部的绝望、愤怒和那股突如其来的、狂暴的力量!

      “哇啊!!爆发了?!潜能觉醒?不对…这感觉…更像是有‘外力’加持!是那个时候的金光!”快斗惊呆了,看得目瞪口呆,心情复杂无比,“虽然样子狼狈得像个被逼疯的孩子…但干得漂亮!对!就这样!别怕!砍他!哎哟…小心左边那个拿刀的!后面!低头!对!踹他下盘!捅他腰子!漂亮!”

      接下来的场面,堪称惨烈而震撼。华美的嫁衣被敌人和自己伤口涌出的鲜血迅速染红,分不清彼此,刺目的红色在她苍白的肌肤和绝美的脸上肆意蔓延。她原本握笔抚琴、执棋落子的纤纤玉手,此刻却青筋暴起,死死攥着冰冷沉重的杀人凶器,每一次毫无章法的劈砍、捅刺都带着一股破碎一切、与敌偕亡的疯狂决绝。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褪去所有温顺伪装、露出獠牙利爪、反口就能咬断猎人喉咙的雪白猛兽,美丽而恐怖。

      山贼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不要命的、甚至带着几分邪性的反杀吓住了。尤其是她眼中那偶尔一闪而过的、非人般的冰冷金色光芒,更让他们心生寒意与迷信的恐惧,一时竟被震慑,不敢轻易上前。

      第六幕:月下的选择,永恒的尊严

      公主趁着山贼们愣神、犹豫的短暂空隙,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和那股神秘力量带来的爆发,猛地撞开一个缺口,赤着早已被碎石砂砾磨破的双脚,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向漆黑茂密的山林深处跑去。荆棘撕扯着她早已破烂的华丽嫁衣和娇嫩的皮肤,留下道道血痕;尖锐的石块硌疼甚至割伤了她流血的脚底;树枝抽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她却毫无所觉,只是凭借着一股求生的本能和对身后地狱的恐惧,拼命地跑,逃离那血腥的屠宰场,也逃离那令人窒息的、被安排好的命运。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部如同风箱般灼痛炸裂,双腿如同灌了铅再也抬不动,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喉咙,才软软地瘫倒在一棵巨大的、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古树下。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月,投下浓重的阴影。她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刀割般吸入肺中,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冷静下来后,劫后余生的短暂庆幸迅速褪去,巨大的空虚、茫然和更深刻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海潮,再次将她彻底吞没。

      回不去了。皇宫,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绝不会接纳一个遭遇匪患、名节已然受损(甚至可能被大肆渲染成失贞)的公主。回去等待她的,可能是另一杯毒酒或是一条白绫,甚至比那更糟。铁朔国,那个蛮荒之地,也去不了了。大汗绝不会要一个被“玷污”过、来历不明的“礼物”,她的下场只会更惨,或许会成为营妓,生不如死。天下之大,竟无她容身之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方才的爆发只是昙花一现的奇迹)、容貌过于显眼的孤身女子,在这乱世能如何生存?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柄仍在滴血的、卷了刃的佩刀,又看了看自己一身狼藉——破烂不堪、被血污泥土玷污的嫁衣,散乱如草窝的头发,满身的擦伤、割伤和淤青。曾经的才华,曾经的骄傲,读过的万卷书,曾有过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幻想,在绝对的力量、残酷的现实和冰冷的政治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如同阳光下五彩斑斓却一触即破的肥皂泡。

      她忽然低声笑了出来,笑声在寂静漆黑的山林里显得格外瘆人,充满了无尽的自我嘲讽与凄凉。

      “……真命天子?”她喃喃自语,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泥土滑落,留下冰冷的痕迹,“或许…我等待的,从来不是一个能拯救我于水火的英雄…天下男子,或因貌,或因才,或因势而近我…却无人愿懂我之心,容我之志…更无人…能在我最绝望时,伸出手…”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把染血的刀,刀身在透过枝叶缝隙洒落的、清冷破碎的月光下,反射着幽冷而诱人的光芒,仿佛在向她低语, offering a way out. 她看着刀身上映出的自己那双平静得可怕的、死寂的、没有任何光彩的眼睛。

      “与其作为一件被争夺、被嫌弃、被利用、最终不知会屈辱地死在何处的‘礼物’…”她轻声说着,仿佛在做出最后的选择,语气平静得令人心碎,却带着一种令人震撼的决绝,“不如…由我自已,来为这场闹剧,画上最后一个句点。以梦华公主…最后的…尊严。”

      “不——!!等等!住手!别做傻事!”快斗心中警铃狂响,恐慌如同巨手攥紧了他的心脏!他试图冲过去,试图打落她手中的刀,试图对她大喊活下去的理由,却一次次徒劳地穿过她的身体,如同最无能为力的幽灵!“活下去啊!总会有办法的!你不是才靠自己干掉一群山贼吗?你那么厉害!你体内有奇怪的力量啊!说不定是天赋异禀!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看到改变!梦子——!!!”他嘶吼着,尽管知道这跨越时空的呐喊毫无意义。

      无论他如何嘶喊,如何挣扎,都无法干涉这既定(或者说正在他“眼前”发生)的历史碎片。

      公主,或者说,梦华,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刀。动作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属于她最后骄傲的优雅和决绝。月光照亮她苍白却平静的侧脸,有一种凄艳绝伦的美。

      利刃,毫不犹豫地、精准地、深深地划过了那纤细脆弱的脖颈。

      一道凄艳的血线浮现,随即,温热的鲜血,如同月下骤然盛放到极致的红梅,凄厉地、无声地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下的枯叶、泥土和古老的树根。

      华美的公主缓缓倒下,像一只终于被彻底折断翅膀、跌落尘埃的蝴蝶,最终归于永恒的寂静。她的眼角,最后一滴泪悄然滑落,融入冰冷粘稠的血土之中。那双曾盛满才华、忧郁、不甘、最终化为一片虚无决绝的眼眸,缓缓失去所有焦距,倒映着天上那轮冷漠的、亘古不变的、安静的月亮。

      快斗的“意识”仿佛也被那一刀划中,剧烈的、难以言喻的心痛和窒息感席卷而来。他眼睁睁看着那片刺目的红蔓延开来,什么都做不了。一种巨大的、跨越时空的无力感和悲伤将他淹没。

      终章:梦醒时分,心口的悸痛与跨越时空的誓言

      “梦子!!!”

      黑羽快斗猛地从自家床上弹坐起来,额头上全是冰冷粘腻的冷汗,心脏疯狂地擂鼓,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炸裂开来。剧烈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响亮。窗外,依然是现代东京繁华迷离的夜景,霓虹灯无声闪烁,月光被城市的光污染稀释得黯淡而疏离。

      是梦…?

      可那心悸的感觉如此真实剧烈,那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仿佛还顽固地萦绕在鼻尖,公主最后那决绝而悲伤、死寂的眼神,与佐仓梦子的脸完美重叠,清晰得刻骨铭心,反复在他眼前闪现。甚至他的脖颈间都残留着一种被利刃划过的、冰凉的幻痛。

      他下意识地死死捂住胸口,那里传来一阵清晰的、无法忽视的、如同被生生挖去一块般的绞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不是梦…”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剧烈颤抖,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湿,“那感觉…太真实了…每一个细节…每一分情绪…都像是…像是真正发生过…那是…什么?是…曾经存在过的…某个时间碎片?还是…平行世界的投影?”

      他猛地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手指甚至因为残留的激动和恐慌而有些不听使唤地发抖,几乎是凭借本能拨通了那个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但他顾不上了。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佐仓梦子带着浓浓睡意、却依然下意识保持着优雅腔调的声音,软糯中透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满:“…莫西莫西?快斗?你知道现在这边是几点吗?是做噩梦了,还是又从哪里偷了宝石太兴奋睡不着?”她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针对他的调侃。

      听到她熟悉的声音、带着活力和生机、甚至有点毒舌的声音的那一刻,快斗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猛地松弛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劫后余生般的巨大庆幸和仍然残留的、为另一个“她”而痛的剧烈心悸交织在一起,让他喉头哽咽,一时竟说不出话,只是紧紧地握着手机,仿佛那是连接现实与虚幻、生与死的唯一绳索。

      “喂?快斗?信号不好吗?还是恶作剧?我数三声,不说话我就挂了哦…”梦子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清晰的疑问和一点点威胁的意味。

      “……啊,”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吞咽了一下,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却还是无法控制地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剧烈情绪波动后的颤抖,“嗯…算是吧。做了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噩梦。”他艰难地强调着,仿佛这样才能形容其万分之一的真实与震撼。

      “哦?无所不能、天不怕地不怕、连国际刑警都不放在眼里的怪盗基德先生,也会被噩梦吓到需要半夜打电话求助?”电话那头的梦子似乎清醒了些,习惯性地开始调侃他,试图驱散这深夜来电的诡异气氛,但仔细听,能察觉到她语气深处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啊…因为这个梦里的你…”快斗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痛苦、心疼、愤怒、无力感交织在一起,“…过得很不好,非常不好…非常…孤独…而且…最后…最后…”他说不下去,那个染血的月下场景再次猛烈地冲击着他的脑海,让他呼吸一窒。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也许是敏锐地听出了他语气中不同寻常的沉重、痛苦和…那几乎要溢出的悲伤?这完全不像平时那个永远自信满满、玩世不恭的黑羽快斗。

      “快斗?”梦子的声音变得真正严肃起来,那点睡意和调侃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真切的担忧和一丝紧张,“你…到底梦到什么了?你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非常不对劲。你没事吧?是不是受伤了?”她甚至开始往不好的方向猜测,比如他是不是在行动中受了重伤。

      “……没事。”快斗握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这样才能紧紧抓住现实,确认她的存在,确认她是温暖的、活生生的,“只是突然…突然很想听听你的声音…现在听到了,就好多了。”他闭上眼,脑海里依然是那片月光下的血红和那双失去光彩的死寂眼眸,但耳边她鲜活的声音像是一剂强效的安慰剂。

      他无法告诉她那个荒诞而悲伤的“梦”,那太沉重,也太离奇,甚至可能吓到她。但他无法摆脱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

      “梦子…”他忽然非常非常认真、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恳求说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和近乎脆弱,“答应我。答应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看起来绝对无法跨越的困境,感到多么绝望…绝对…绝对不要放弃,更不要做任何…伤害自己的傻事。无论遇到什么,等我过来,我来解决。一定会有办法的,听到了吗?一定!相信我!”

      “……突然说这么严肃又莫名其妙的话?”梦子似乎完全被他的郑重其事和话语中的沉重分量惊到了,这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嬉皮笑脸、永远藏着秘密的他。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仔细消化他话语中的情绪,最终轻声回应,语气中也褪去了所有玩笑,多了一份认真和承诺:“…嗯,我知道了。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光怪陆离的怪梦…不过,我答应你。我不会做那种事的。”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带上了一丝惯有的、转移话题般的强势,“但是,你也是,”她的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关心,“别光说我,你自己也别总是去做那些太危险、太不顾后果的事情,听到没有?我可不想哪天接到奇怪的通知电话。”

      “嗯…嗯。”快斗含糊地应着,听到她的承诺,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但胸口那份沉重感并未完全散去。

      又简单说了几句,确保他听起来确实“正常”了之后,梦子才带着满腹疑惑和一丝残留的担忧挂断了电话。

      快斗握着依旧发烫的手机,久久没有放下。他赤脚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冬夜微凉刺骨的夜风吹拂在自己滚烫的脸上和汗湿的胸口,试图冷却那沸腾的情绪和大脑。他望着天边那轮被都市霓虹衬得有些模糊的月亮,仿佛能看到另一个时空下,那位名为梦华的公主孤独决绝的身影,能感受到那份跨越了数百年时光、依旧冰冷刺骨的遗憾与痛楚。

      “真命天子吗…”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个复杂无比的、混合着剧烈心痛、无尽怜惜和无比坚定的笑容,“虽然迟到了几百年…笨拙又窝囊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不过,放心吧。”

      他的眼神逐渐锐利起来,如同月光下经过千次淬火磨砺的刀锋,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这一世,抓住她的怪盗,绝对不会再放手了。她的悲剧,由我来改写。她的眼泪,由我来吻干。她的未来,由我来守护。”

      月光温柔地洒落,沉默地见证着一个跨越时空的誓言。那份深埋于时间碎片中的巨大遗憾与痛楚,仿佛真的在这一世,找到了被抚平、被弥补、被彻底颠覆的可能。而快斗心中那份对梦子的感情,在经历了这场诡异“梦境”的剧烈洗礼后,似乎变得更加深沉、更加复杂,也更加坚定不移。他不仅仅是在爱着现在的佐仓梦子,仿佛也背负起了拯救那个数百年前孤独灵魂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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