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锋处决》云影子

1、笔锋处决

　　“章晓，第二题怎么解？”教室里坐满了人，却鸦雀无声。老师戴着眼镜，一头乱糟糟的卷毛，腆着啤酒肚，站在讲台上。那双眯缝的眼睛含着一丝恶意，声音也很阴冷。
　　章晓站起来，盯着黑板上的题目，还没出声回答……
　　“就知道你不会，你给我站到外面去！”黄良盛冷哼了一声，打断了他。
　　“但是！黄老师，这道题我会……”章晓试图争辩。
　　“还敢跟我犟嘴！”黄良盛再次打断了他，提高声量，恶狠狠地挑着眉，眯缝眼里凶光毕露，“不认真听课，整天东想西想，以后吃屎都吃不到热的！”
　　在同学的笑声中，章晓不情愿地走到了教室外面，望着走廊的窗外游神。
　　他在学生之中很不起眼，成绩中等偏上一点，人缘不好，没什么爱好，只喜欢幻想，无聊时写写小说，黄良盛却意外地发现了他那本写小说的本子。
　　那些年少的幻想被当成笑话在全班面前念出来，他还被黄良盛嘲笑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什么垃圾也想当作家。
　　章晓没想过当作家，他纯粹是喜欢幻想而已，不知道为什么黄良盛要针对他。
　　只是上课走神就罚自己站到教室外，明明是班主任，章晓跟他汇报关于自己被霸凌的事，他却无动于衷。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章晓有时候真想杀死这些烂人，可他这小体格，连同龄男生都打不赢，更别说一百六十斤的黄良盛了。
　　他只能下笔将那些烂人写成反派，然后再在小说里把他们统统写死。

　　很快就下课放学了，章晓一个人往校门口走去，瞧见黄良盛和几个同学走在他前面，一路谈笑风生。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两个黑影，猛地一下出现在章晓的面前，把他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原来是最喜欢欺负自己的李凯和肖仁，两个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李凯一手按住章晓的肩膀，“哎哟，今天怎么又被罚站了……别跑啊！”一手将几张卷子塞给他，“今天的作业，写了，明天交给我，知道吗？”
　　肖仁也把他那份递过来，“我的也顺带，记得模仿我的笔迹。”
　　李凯是个小混混，他父亲是道上混的，母亲虽然想管他但是有心无力，所以他从小到大都是无恶不作，上了初中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和肖仁一起欺负同学，没有存在感的章晓就成了首当其冲的受害对象。
　　“两个人的是不是太多了？黄老师还在前面。”章晓瑟缩了一下，商量着说。
　　李凯和肖仁互相一看，笑得越发奸诈，“老师那么讨厌你，根本不会管你的。”
　　章晓还想说什么，肖仁便一个耳光打了过来，半边脸火辣辣地疼，立即肿了大块。
　　章晓捂住脸后退半步，下意识地看了看前方的黄良盛。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不少人的注意，黄良盛和那几个同学也转头看过来，但是身为班主任的黄良盛只是皱了皱眉头，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章晓一分心，李凯抬腿就是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这一脚令章晓疼得滚了两下，全身冷汗冒了出来。
　　“我写！我写！我写！”他连忙叫着。
　　可是李凯一脚踩在他胸口上，还用力碾了碾。
　　章晓挣扎着求饶：“为……为什么……我都……我都已经答应帮你们写了？”
　　李凯微微俯身，打量着章晓，那神情就像毒蛇盯住了猎物，“你刚才说什么？帮我们写？”
　　“我说错了，是我的错。”
　　踩在胸口上的那只脚这才抬起来，章晓松了一口气，刚从地上爬起来，李凯一拳揍到章晓脸上，随后又是几脚。
　　章晓招架不住，手只是护住了脸，身上手上都疼得厉害。他不解，一边挨打，一边大喊：“为……什么……还要打我？”
　　李凯收了拳脚，忽然笑出了声，“没什么，你就是欠打。记得好好写，要是错一道题，你就死定了！”
　　说完，他就和肖仁勾肩搭背地离开了，身后的章晓阴狠地盯着那两道远去的背影……

　　回到家，章晓草草吃了饭，便开始写作业，写到了十一点才写完三份作业。
　　收拾好书包，他从抽屉里摸出那本写小说的小本子，带着愤恨将李凯写成十恶不赦的炮灰配角，然后被大反派微笑着一刀一刀地割下了李凯的肉，当着他的面慢慢吃掉，而李凯只得带着恐惧、不甘、愤怒地死去……
　　稍微消解了一些心中的怨气，章晓不由得心旷神怡，倒头便睡，一觉睡到大天亮，刷牙洗脸，换了校服，拿起书包就出门了。
　　今天教室的气氛却与众不同，压抑又怪异，仿佛心事重重。
　　“章晓，你知道吗？李凯死了。”章晓才坐定，放好书包，他的同桌就压低声音对他说。
　　章晓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同桌重复了一遍：“李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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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真的，李凯真的死了，还是凌迟而死，现场相当恐怖，只留下带肉的骨架和满脸惊恐的头颅。
　　更诡异的是，案发现场就在李凯的卧室，他的父母当时在家，却一无所知。
　　不过李凯的死对于章晓来说可是个好消息啊，谁叫李凯没事老欺负他，死得好。
　　为什么肖仁不跟着一起去死呢？最好也死得那么惨！
　　想到这里，章晓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微笑，然而就是这一笑正好被开班会的黄良盛看到了。
　　“章晓，有什么事情那么好笑？你给我站到外面去！”此刻的黄良盛就像一只发疯的狮子，冲着章晓咆哮。
　　章晓猛地被吓了一跳，一抬头，就对上黄良盛那张铁青的脸，他也不敢说太多，只能低眉顺眼地走出了教室。
　　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正好能够瞧见学校大门，有几个人正在闹事，拿着喇叭和横幅，跟保安撕扯着。
　　看了一会儿热闹，章晓才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之中了解那是李凯的家长，来学校索要钱财的。
　　章晓看着那几个哭哭啼啼的家长，不知道怎么地，久久在心口郁结的那团气化开了，从头到脚都透着一种舒爽。
　　可惜这份好心情只维持到放学，肖仁在学校门口又堵住了他，又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怎么，我朋友死了你很开心吗？”
　　“不是，没有，我也觉得很可怕的。”
　　“那今天开班会时，你笑什么？”肖仁不依不饶地说。
　　章晓嗫嚅着，嘴唇有点哆嗦，“没……没什么。”
　　“别以为他死了，就能摆脱我，今天的作业，拿着！”
　　一大摞试卷拿到章晓的鼻子下，章晓只能接过。
　　没想到李凯死了，自己的噩梦还没结束。
　　章晓认命地帮肖仁写作业，第二道大题不好解，试了两次解法还是没能解开，渐渐没了耐心，焦躁的情绪上涌。
　　他把笔使劲一扔，揉搓两下头发，余光瞥见那本写小说的本子。
　　可恶啊！肖仁这个垃圾！
　　章晓气恼地拿起本子，继续写小说，这次他安排肖仁成了小说里的一个路人甲，被人砍掉四肢，割开喉咙，眼睁睁看着自己失血过多而死。
　　合上本子，大喊一声，爽！然而第二天，章晓来到学校，却听到一个消息，肖仁也死了，死法跟他小说写的一模一样！
　　这下子学校可以说是翻了天，全市对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是鬼干的，活人不会那么残忍，有人说是学校里潜伏了变态杀人魔。
　　流言漫天乱传，学校急了，而比学校还要着急的就是黄良盛了，因为死的可都是自己班上的。
　　快放学时，校长找他去专门谈了谈，反正他班上出了这种事，评优评选肯定轮不上他了。
　　那些学生又不是他杀的，关他屁事！
　　从校长办公室里出来，黄良盛满肚子怨念，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不巧遇到了从走廊拐角走出来的章晓。
　　见他一脸的事不关己，又想起那次班会上章晓那抹笑容，无名的怒火瞬间点燃整个即将爆发的情绪，黄良盛立马喝斥道：“章晓，你给我站住！”
　　章晓明显一怔，“黄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他瞪着章晓足足五秒才开口道：“你同学死了，你怎么那么开心？”
　　“老师，我没有开心。”章晓连忙低头掩饰情绪。
　　啪的一个耳光就打在了章晓的脸上，章晓好像被打蒙了一样，好半天才回过神，他抬头盯着黄良盛。
　　黄良盛怒目圆睁，“学校出了这种事情，你还笑得出来！你真要感谢义务教育，不然你这种废材，迟早开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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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把气撒在了别人身上，黄良盛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他在家中愉快地哼着小调，因为他老婆出差去了，所以现在家里就他自己一个人住。
　　他给自己煮了碗面条，一边吃一边刷手机，无意中刷到自己学校的热搜，他狠狠地骂了句“真晦气”，把手机摁灭了屏幕，打开电视机。
　　忽然他感觉眼睛处传来刺痛，顿时汗如雨下，那痛感一点点加剧，就像挖出来，还连着神经，就被人搁脚底踩碎那样，噗的一下，两颗眼珠瞬间爆裂，血沫飞溅。
　　失去视力之后，其余感官更加明显，他的腹腔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痛，好似五脏六腑在慢慢地融化……
　　救命！黄良盛试图呼救，声嘶力竭地大喊，可惜声带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或许他已经发出了声音，只是被不知道什么的东西给屏蔽了。
　　救护车和警车是同时到达的，黄良盛抬上担架时，还留着一口气，但是医生判定他已经没办法活了，因为他的脏器正在溶解，变成一摊黏糊的血肉。
　　这种情况根本没有办法救治，只能乖乖等死。
　　医生根据他的现状，判定他还能坚持半个小时，出于人道主义，还是试着抢救一下。
　　不过如果可以选择，黄良盛一定选择马上死，可惜他不能……
　　路边斑驳的树荫下，站着一个人，此刻他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救护车和警车，嘴角咧开，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