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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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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
蝉鸣声不止,炎热的天气仍在烧灼着大地,路上行人纷纷,尤其明显的便是少年的张扬身影。
望着父亲远去的身影,徐遥知低头独自走进这满是人潮的校园。
学生们停留在校园内,目光在一张张指示图上划过,寻找着各自班级的方位。
徐遥知独自站在外圈,目光也在图纸上流转,直到看到自己的名字及所属班级,才无声的离开。
心里比对着刚刚看到的指示牌,大概确定了教学楼的位置,她才努力避开热闹的人群前往自己的所在地。
对于方位一向很迷的徐遥知,只得用最笨拙的办法,一层层看着墙上的班级寻找。
从一楼找到二楼,终是看到了班牌上的(11)班。
在她之前,班里早已进了一部分学生,脚步踏进班级,一些人的目光投来,随后又无事发生般各自转移视线。
这里的谁也不认识谁,倒是有些健谈的人同自己身边的人交谈着。
班级里的位置被陆续进来的学生一点点填满,约莫过了好一会儿,班主任才姗姗来迟。
原本有些吵闹的班级随着老师的到来也逐渐安静下来。
见下面安静下来,台上的人才缓缓开口,表示欢迎,“同学们,欢迎你们的到来。”
“我叫李姿,你们未来的班主任。”说着,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名字,随后又写出一串数字,用粉笔点了点数字的位置,开口,“这是我的号码,可以记一下。”
底下的人认真的拿纸记着,李姿在上面滔滔不绝地讲着新学校地规矩,但也免不了一些人在底下暗自交流。
徐遥知低头听着李姿滔滔不绝的演讲,实则是发了呆,直到有人戳了戳她,她才发觉,扭头看向身边人,目光无声的询问着。
“同学,你好啊!我叫郑易。”女生嘴角带笑,冲她自我介绍着。
徐遥知被她戳过,不动声色地收起胳膊,低声的开口,“徐遥知。”
“啊?”郑易愣了愣,有些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徐遥知抿了抿唇,适当提高了些音量,“徐遥知。”
她说完,郑易尴尬的笑了笑,嘴里努力的解释着,“呃…我没听懂。”
她不知道身旁的人说的是哪里方言,但唯一可以确定的,说的不是普通话,这也就导致了她这个土生土长的城市人压根听不懂。
徐遥知敛眸没吭声,从自己包里掏出纸笔写下“徐遥知”三字推给她看。
看着被推来的纸,郑易一字一句地跟着念出了声,“徐遥知。”
“你的名字真好听。”
“谢谢。”徐遥知没什么感情的道谢。
“好了。”讲话结束,李姿在讲台拍了拍手,示意底下一些人安静,等班级安静下来她才不慌不忙的安排着任务,“男生跟我下去到东教学楼搬下书,女生留在班里打扫一下卫生。”
“等回来书本发完,我们再竞选下班委,顺便调下座位。”
老师走后,班里各自分工打扫着卫生,等男生搬书回来,教室也差不多已经被打扫干净。
经过发书混乱期,李姿才组织着竞选班委,“有人主动竞选班长吗?”
班级静默了一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人跃跃欲试,最后站起一位瘦高的男生,毛遂自荐。
“那纪律委员呢?”随后换到另一职位。
“各科课代表?”
………
等班委选的差不多了,班主任又开始着手调换位置,看着手里的名单,她对下面的学生开口,“同学们,先去外面排队,我叫到谁,谁进来。”
所有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班里的同学听话的走出教室,竖着耳朵等着自己的名字。
徐遥知站在角落里听着一个个名字,直至叫到她,她才拿着东西进去。
“徐遥知。”李姿的声音从班里传来,她从后门进入,恰巧与其对视了眼。
李姿看着眼前这个安静的女孩,拿着笔的手在她的名字上圈了个圈,目光扫视下面,给她指了个座位,“你坐那。”
徐遥知点了点头,朝老师指的方向走去,无声的坐下。
李姿还在上面念着名字,而徐遥知的注意力早已经飘出窗外,看着窗外陌生的建筑,她觉得很压抑。
“同桌。”一道声音打断徐遥知的神游,扭头看向叫她的人,只见那人白皙干净的面庞,漆黑的眼底盛满笑意。
只一眼,便足以让人记住。
“你好,我叫裴梁俞。”
见神游的同桌回神,他才冲她非常正式的伸了伸手。
看着伸来的手,徐遥知出于礼貌,犹豫地握住他的手,接着笨拙的开口,但语气仍旧没什么热情,“我叫徐遥知。”
“啊?”又是同样的结果。
握住手的瞬间即刻分开,随后拿出刚刚写在纸上的名字推给他。
看着面前推来的纸,裴梁俞不由得呆愣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语气中带着点不确信,“你不会普通话?”
徐遥知在他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没关系,有事可以找我。”突然其来的好意令徐遥知有些别扭,但触及到男生眼底的笑意时,她还是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地开口道谢,“谢谢。”
虽说表面是如此,但她的心间还是受到丝丝抚慰,很少但显而易见,至少使她在这令人窒息的校园里得到一丝慰籍。
只因一句话。
走出大门,徐遥知的内心才蓦然轻松,回头看了一眼校园,她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校园里的氛围实在是适应不来,她本身就不爱同人接触,现在再加上语言不通,更是让她觉得身上的枷锁上了一层又一层,压的她喘不过气。
低头避开人群,独自一人走在这热闹的校园门口,等走到对面才被一道声音叫住,“遥知!”
徐遥知抬眼,是站在阳光下皮肤早已晒得黝黑的父亲,身旁是三轮车。
自家父母干的是流动摊,常年在外摆摊,皮肤更是不可避免的暴晒。
她快步走到自己父亲身边,叫了声,“爸。”
“嗯,走吧,回家。”说着他接过女儿的书包放在车子后边,徐遥知也自觉的上了车,将凳子扯出来坐上。
“嗯。”见徐父调转车头,她的手抓住车的一边,应了声。
徐父边骑着车子边冲着自家女儿介绍着,“从你们学校向东走前面就是广场,之后再走一段路拐弯就到家里了。”
“嗯。”
广场上有个大舞台,有时会出点照片展什么的,不过现在,大多都是匆匆路过的学生。
徐父扭头介绍着广场,嘴里说着,“到时候我和你妈带你和你弟来玩玩。”
“嗯。”她只是开口应着,倒是没有多大兴趣。
在没来这里之前,她住在乡下,那里确实没有大广场,但她很快乐熟悉。
大广场只有县里面才有,可惜路程太远,爷爷奶奶也只能骑着脚蹬的三轮或老式自行车。
小的时候,总是在羡慕别的小朋友,可当期望一次次落空,就不再去羡慕。
她曾次次羡慕别的小朋友有好吃的好玩的,有父母陪在身边,羡慕她们的一切一切。
可对于爷爷奶奶,她却没法提出更多,好吃的只能趁着爷爷奶奶不注意偷偷拿。
即便这样,记忆仍旧美好。
她从小的记忆就是乡下,她成长的地方,小的时候数着日子盼着爸妈回来,可惜每次都是以失望告终。
可等她真正来到这里,她又对这里的一切提不起兴趣,甚至觉的这繁华盛大的城市将她困在一个陌生的囚笼里,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接受一切。
最需要父母的几年,却被父母外出务工所耽误,以至于徐遥知成为了一个冷淡且缺失安全感的人。
她不再奢求什么东西,不再期待好玩好吃的,也不亲近父母。
父母给的她接受,没有的更不会主动开口。
到校第一天,到处都是朝气蓬勃的同学,是讲究开朗的同学,独独她,死气沉沉,这份冷淡,是埋在骨子里的。
热闹,向来是她可以躲避的。
神游片刻,父女两人就到了家里,与其说是家倒不如说是合租院。
一间大院子住着三户人家,每个租户的占地面积都极小,她家当然也不例外。
狭小的房子容纳了不少东西,徐父用一个长柜阻挡出两面,柜子的两面各自摆着床,徐遥知的床位正对小房子的门口,徐父用帘子将她的床边遮盖起来。
徐遥知将书包放在大床旁,徐母招呼着吃饭,为了庆祝儿子闺女的到来,徐父让徐母专门去街上买了小吃。
四人坐在拥挤的桌子前,动筷吃着,徐父将他那放在一旁的白酒拿出来倒了一小杯,喝了一口,询问,“你们俩新学校怎么样。”
“别人听不懂我说话,”徐霖伏说出自己一天与人接触的感受,很明显,他跟他姐遇到了同一个问题,语言不通。
既然徐霖伏已经提出来了,那徐遥知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头简单说了一句,“对。”
“听不懂,那咱就学呗。”徐父语气带着点不服输的意思。
徐父始终认为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坚持自己的决心,即使家里没钱,但自家孩子需要的,他就算是借也要给予,但前提便是,孩子足够坚定自己的决心。
“嗯。”姐弟俩点了点头。
徐母无声地将桌上的好吃的夹给姐弟俩。
午饭过后,父母再次离家摆摊,为着家里的生计忙活,徐霖伏走到她身边,“姐,你同学能听懂你说话吗?”
“听不懂”徐遥知摇了摇头,随后开口,“慢慢学吧。”
“嗯。”徐霖伏应声,随即扔给她一个小零食便返回另一边去开电视。
徐遥知枕着胳膊眯眼假寐,耳边满是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就在她迷迷糊糊中,脑海里竟然又莫名其妙地浮现了那干净的面庞。
“没事,有事可以找我。”他的话在脑海里不断播放着,扰得徐遥知睡不着。
紧闭的双眼猛的睁开,意识到这是梦时,眼神开始迷离,心里暗暗嘲讽自己真是有病。
性格使然,她不太容易接受别人的好意,别人对她好,她第一反应就是不接受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