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爱》季燃

14、第 14 章

　　这学期院里开的古代汉语课是新闻跟广告两班合上的，授课的是一位激情澎湃的中年老师。虽然偶尔他会过于激动而有拍讲台、扔粉笔头之举，但总比那些声若细蚊、面如秋柳者看着亲切。
　　夏凡和谭逸都很喜欢上他的课。除非是专业课，孙蒙一般是不上的，这家伙从上学期起就养成了逃课的“良好习惯”。自然地，夏凡谭逸成了同桌。还是老惯例，夏凡总是提早到教室，占好位子等待谭逸。
　　这天课上谭逸却没有见到夏凡，问了问王浩，他说自己出门时夏凡还没起床。奇怪了，小神可是从不逃课的好学生，怎么会一声不吭不来上课呢？
　　心神不宁地上了一节课后，谭逸决定回去看个究竟。

　　轻轻敲了敲夏凡宿舍的门，没有回应，再敲了敲，还是没有。他可能有事出去了吧。正想转身，门忽然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的脸。
　　夏凡昨晚不断做噩梦，今早醒来头晕沉沉的，脸上身上全是汗，挣扎着坐起来，又是一阵晕眩，只好继续躺着，睁大眼睛盯着上铺的床板，任由思绪放空。
　　“神仙，快起来了，早上有课呢。我先走啦！”最后出门的王浩关门前说道。
　　宿舍里好安静呵，安静得只听得到自己沉重的呼吸。我发烧了，很可能是被传染上了，也许很快就要被隔离了，一个人躺在一间密封的房子里，谁也见不了，谭逸也见不了，不，我不要这样……夏凡的脑子像是濒临爆炸的气球。
　　有人在敲门，一下，两下。会是谁呢？是他吗？
　　夏凡努力爬起来，缓缓朝门走去。

　　“小神，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昨晚没睡好。”夏凡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躺回床上。
　　谭逸觉得哪里不对劲，跟着来到床前，伸手探向夏凡的额头，掌心一片滚烫。他的脸色立即变得比夏凡还难看，收回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眼睛无聚焦地盯着夏凡的脸，轻轻说道：“你在发烧。”可能是感染了，在上海的时候。
　　“恩。最近夜里都洗凉水澡。”看着面无血色的谭逸，夏凡刚才还处于混乱状态的脑袋一下子静了下来，身体里某个地方在隐隐生疼，他知道谭逸联想到了几天前的上海之行。

　　此时的谭逸却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我原以为会给你带来快乐，无意中却把你推到了深渊边缘，如果你无法摆脱坠落的命运，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一起跳下去。但是，究竟这是否就是深渊，尚未知晓，让我们鼓起勇气向前再迈进一步。
　　宿舍里又恢复了安静。突然——
　　“我们去医院吧。”谭逸柔声说道，“我陪你去外面的医院。”
　　在这个非常时期，学校里明文规定一旦发现学生异常，必须立即上报。在一切还没弄清之前，谭逸不愿看到夏凡遭受无情的隔离，所以他明知故犯地没有选择就近的校医院。
　　夏凡沉默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这一步迟早都要走的，还好，有你在身边。

　　坐上谭逸的自行车后座，夏凡感觉自己的身体不住地晃动。突然，一双手从前面伸过来，牵引自己的手环抱住前面的腰，掌心的触感温暖而柔软，夏凡忍不住紧了紧，发沉的头不期然靠上了那个坚实宽阔的后背。
　　感觉到后背的压力，谭逸心跳又漏了一个节拍，脚下更加用力起来。

　　“38.5℃！”医生的神色顿时一暗，马上安排夏凡去拍片。还好，肺部没有明显的异样。他决定先打几瓶点滴看看。
　　夏凡被带到了一个无人的注射室。医生拗不过谭逸的坚决，答应他留下来，不过一再告诫两人不要离得太近。
　　护士扎上针就出去了，偌大的注射室里只剩下夏凡谭逸两人。
　　谭逸紧挨着夏凡坐下，一手从后面绕过他的脖子，轻轻地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握住了他没有打针的那只，紧紧地。
　　夏凡没有拒绝，被握住的那只手也微微地用了用力，头一歪，靠在了谭逸的肩上。感受着谭逸轻柔的呼吸，夏凡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药水一滴一滴往下掉着，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此时此刻的世界，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谭逸，”夏凡慢慢抬起头，“我想上厕所。”
　　“好，我陪你去。”说完谭逸起身取下药瓶，扶着夏凡往厕所走去。
　　看着夏凡单手吃力地解皮带，谭逸忍不住说道：“我帮你吧。”
　　夏凡的脸刷地红了，慌忙说：“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没关系的，你全身我都看遍了，还害什么羞啊。”说完谭逸便把手探向了夏凡的身下。
　　从厕所出来，夏凡朝谭逸笑了笑，说：“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的脸一直到现在还是红的。”
　　“呵呵。”谭逸只好干笑几声，刚才自己的窘态全被夏凡看在眼里了。

　　四瓶点滴还没打完，夏凡的烧就奇迹般退了。
　　夏凡看向谭逸，谭逸看向夏凡，两人相视而笑，只不过彼此的眼睛里似乎都有股温热的液体在晃动。两人的手悄悄地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谭逸，我好饿啊。”
　　“走，我请你上馆子去！”
　　“这可是你说的啊，待会别后悔！”
　　“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