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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第二章

      云归亭有华美的重檐,瓦漆檐角凌空飞翘,与四周茂树的枝叶相映相衬,绿景宜人心扉。

      赵显负手踱步,慢慢靠近。

      金丝竹帘施施然遮住亭中一半身影,只见坐上绿裙逶迤,棋盘纵横间,两根笋指正飞快地更换着黑白子的位置,应是在作弊,赵显抿唇。

      萧芙白确实是在换棋,她这爱好是从小和大院里的小伙伴们打牌时养成的,作为场场赢的常胜将军,她的秘诀就是出千。

      “唔!”赵显在亭外故意清了清嗓子。

      曹都知作势要高声通秉圣上驾到,被赵显示意阻拦。

      不知里面是哪位娘子,但肯定是个有福气的,于是曹都知懂事地退下,避到合适的地方去了。

      萧芙白听到了那声嗓子,她朝帘外撇撇眼角,讪讪将手收回。

      是谁如此大胆,她心想。

      赵显绕到云归亭正面,缓步踩上亭阶,他身量高,站到檐下后,几乎遮挡住一半进退空间。

      亭内的气氛微妙变化,萧芙白颇觉不适,她转过头,一双妙目凝望过去,眼波带着不善。

      赵显明显一僵,狭路相逢,准备好的调情的话说不出来。

      于是索性站定,等萧芙白先起身行礼,他再看心情行事。

      萧芙白是由先帝亲自替他选定的,陇西王萧鼎昌的嫡女。赵显初见萧芙白时,惊艳得自惭形愧,可后来发生的事,让他不堪回首。

      萧家与赵家的祖上同是北方豪族,当时萧家主陇西,赵家主煌州。乱世逐鹿之际,兵燹连年,最后是赵家入主中原,夺得鼎钧,国号大永,定都城名为煌都。

      萧家也趁机在逐鹿中扩张了不少地盘,夺得整个陇西陇上,两府十四州之地。

      大永建国之初,萧家选择了退让,主动结束兵戎相向,向赵家称臣,太1祖为安抚萧氏,封萧鼎昌之父为陇西王,先帝更是千方百计地拉拢。

      到了本朝,陇西愈加变成一根扎手的刺,是赵显的卧榻之患。

      亭中寂静无声。

      赵显昂首等待,气息几变后,仍不见坐着的女子有任何表示,他在心里冷笑,不愧是萧氏王女,傲慢狂妄。

      但狭路相逢,总得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举步进亭中,问:“皇后到此多久了?”

      萧芙白眸瞳快速一闪,随后毫无反应。

      她不认识赵显!

      只觉得此人讨憎,明知亭中有人,还故意往里进,穿着打扮十分普通,一方头巾用得塌旧,腰上那条磨得光滑的玉带也不值钱。

      罢了,把地方让给他。

      萧芙白知道自己在宫中失势,决定谨言慎行,不想与人争锋。

      但脸色还是要甩的!她曼身站起来,斜斜地睨向赵显,随后棱眉走过对方,下了亭阶。

      赵显气结,他扭身跨回一步,瞪着眼前素面朝天,却清艳绝伦的女子,质问:“为何不答话?”

      萧芙白啧地闪避,随后口吐芬芳:“大胆狂徒!”

      自己好歹是皇后,哪怕无权,还有身后的家世在,皇宫里的人对她也太胆大妄为了!

      这一声狂徒出口,不仅赵显瞬间变呆,就连站在不远处的曹都知都差点闪了腰,他自认老耳还算清明,为何听到的不是人话?

      赵显被骂哑!

      御极七年,从未有人敢当面辱他!

      皇后却仗着身后有陇西撑腰,出言大不敬!

      好你个萧芙白,我赵显与你实在难以两存。

      先帝赐来的孽缘,他捏着鼻子忍受足足七年,这会儿脸都憋青。

      移走中宫大权只是收拾她的第一步,抬举高氏的目的就是为恶心她,早晚有一日,他要废后!

      萧芙白不想与陌生人纠缠,她甩甩袖子,一脸鄙夷地离开了云归亭。

      沿着刚才夏筠走的小路返回,延福苑中绿荫深深,薄青色的裙衫穿梭在重重树影间,如鸾鸟返林。

      赵显怔怔地站在亭阶上,越盯着她美异的背影,心里就越纠紧发疼,他也曾视她为妻,尊她敬她,时至今日,两人离心交恶至此,纵有他对陇西的忌惮,但最主要的原因则更无法言说。

      “陇西是大永的心腹大患!”

      “我儿切记徐缓图之,大永绝不可留异姓王。”

      赵显想起先帝在弥留之际说的话,双拳紧握,额际蒸出细汗,心头难抑痛恨,脚下开始旋转。

      皇后走后,曹都知早就风声鹤唳待命在附近,见状大急,口中试着唤:“圣上?”

      只见赵显两腿一软,整个人崴倒下去,竟是被皇后给气晕了。

      曹都知急成黧鸡眼,忙撒开了嗓子高声呼喊,招来附近的宫人和巡逻的班直,把赵显背回福宁殿就医。

      半道上,夏筠拎着竹编食盒,朝云归亭而来,忽见几个宫中御奉背着药箱,满头大汗,拼命朝福宁殿狂跑。

      正琢磨着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就见萧芙白一脸如丧考妣,站在道中央,冲她哀声说:“赵显好像被我气昏了,他。。。。。。他身子也太差了吧。”

      炎炎暑气里,夏筠活活惊出一身凉汗。

      食盒哐当掉落,石榴粉洒在青石路面,血红色的汤水溅的痕迹有些狰狞。

      “殿下,到底怎么回事?”夏筠敛下心神,先问清缘由。

      但萧芙白嗫嗫嚅嚅,口中说不成句,心虚躲闪。

      她不认识赵显,说出来谁信?

      夏筠定会以为她有意作死,可她是只是瞎了眼,赵显堂堂帝王,出门怎么穿得如此寒酸!

      实在是太冤了。

      何况她也没说什么,一句“狂徒”而已,很过分吗?

      夏筠终于从她嘴里掏出了事情经过,对此也只能用一脸绝望作答:不过分吗?

      飞云掣电间,萧芙白一把拖着夏筠往前跑,比屁股着火还急。

      夏筠被她拉得趔趄,头顶生出无数问号,可萧芙白力大如牛,嘴里还叨咕:

      “赶快回去,关宫门,别放任何人进来!”

      这就是她的应对之策?关门有用?禁军三两下就能撞开!坤宁宫真正的钥匙在圣上那儿啊!

      绝望抵达心缝,夏筠迅速建议:“请殿下速速去福宁殿侍疾,将功补过为时不晚。”

      萧芙白移开视线,表示拒绝。

      夏筠内里火山沸腾,面上绷着平静,好声好气地劝说:“殿下刚才所言实属大不敬,等圣上醒来定会降罪,如果太后听说此事,也断断不会轻饶!趁这会儿情形混乱,众人不知原因,殿下自请到圣上跟前看顾汤药,再寻个时机,跟圣上私下认个错,圣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定会顺着殿下给的台阶下的。”

      有情有理,考虑周全,算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萧芙白却一根筋坚持说:“听我的,回去!”

      夏筠一股劲儿泄到脚底,可见她一副很有成算的样子,又难免生出些别的期冀,莫非殿下已有对策?

      回到坤宁宫,萧芙白命人关上宫门。

      夏筠听话照办,然后忐忑不安地回到内殿。

      只见萧芙白正伏在长案上写信,嘴边还沾着墨汁,刚才她急着开笔,嘬了嘬紫毫笔尖后,一顿奋笔疾书。

      金钩铁划,如有神助,夏筠的心中定了定,走过去伺候笔墨。

      拣起砚台边的描金御墨,挽袖转圈慢研,目光瞟向信纸。

      气晕圣上这等大罪,只有靠王爷出手相助,才能免除殿下的罪名。马上启用陇西埋在煌都的暗哨,用信鹰送往陇西,应能解此燃眉之急。

      夏筠的眼睛越瞪越大。

      这封信是写给银州的。

      萧芙白要银州军统帅凌焰亲自来煌都,接她返回陇西!

      描金御墨从夏筠手中滑落,啪地掉进砚池,激起三五点黑汤。

      黑汤溅在脸上,萧芙白犹顾不及擦掉,一昧埋头痛书,于是那些墨汁一程又一程,沿着她的香腮,蜿蜒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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