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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   字迹跃然纸上,乍一看,很像遨游九天之上的鹤。笔迹瘦劲,有鹤的筋骨和灵动,有种至瘦而不失其肉之感,是风格很独特的楷书。
      瘦金体。

      看着这个签名,莫名地让竺青想到高三的时候,那个闷热到喘不过气来的夏天,也是这个字迹,给她写下了一段励志又治愈的话。

      高考前那段时光,竺青印象还挺深刻。

      那时梵沂二中的高三部气氛压抑又紧张,高考生到了午休的时间也不松懈,教室里始终弥漫着速溶咖啡的味道,争分夺秒埋头在题海,不用去刻意听,周遭皆是翻书翻卷的声响。

      黑板右上方的高考倒计时提醒着为剩不多的天数,数字比文字写得还要大一些,用红色粉笔描粗,十分醒目。

      那年还有半月便迎来了高考,梵沂一中和二中一起组织了一项仅限高三学子的活动,让两所学校即将高考的毕业生相互充当树洞,分享情绪,压力以及烦恼,以信件的方式交流。

      意在给学生们减压,同时鼓舞高考生的士气。

      据说两所学校的年级主任是夫妻关系,统一让他们用上次月考的考号当做署名,这样不用泄露个人姓名也可以随心所欲交流。

      等到竺青拆开自己的那封回信,还有些错愕。

      由于没有和陌生人倾吐情绪的习惯,也不知道写什么内容,她只记得写的那天,天气很热,呼吸进鼻腔的空气都是粘稠的,教室里的电扇和空调饶是开着也隔绝不了外界的炽热温度。

      于是她写的时候带了很强烈的个人情绪,仅写了四个字:【讨厌夏天】
      字迹也十分潦草。

      但眼前,这张她只写了四个字的信纸上,多了几行洋洋洒洒的大字,看起来内敛又不乏蓄势待发之感。字迹漂亮又工整,不失凌厉锋芒,下笔力道很重,纸张背面能清晰地看见黑色笔迹。

      这还是竺青第一回看见有人用瘦金体写字,这样让人感觉枝节有力的字体绝不是连笔能写成的。简单来说,耗时间,几乎不会有人选择在写字上浪费现阶段的宝贵时间。

      对方或许是对讨厌夏天这四个字产生了共鸣,把她当成树洞开始吐槽近期——

      我也是。
      闷热的天气,聒噪的蝉鸣,扰人的蚊虫,皆是我讨厌夏天的铁证。

      尤其是临近高考,面对这样的日子更是烦不胜烦。这个季节按理来说最适合喝冰镇饮料,但是班主任哪里会允许,水果和饭菜也是严格把控,生怕闹肚子。

      不过这也能理解,毕竟这时候还挺关键,就像班主任挂在嘴巴的那句“容不得半点马虎”。

      我猜你们班主任也是这样,嘴上总说“再忍忍,考完试你们就解放了。”,几乎每天都要说上好几遍,每到这个时候,就给我一种,我的真实身份是忍者的错觉。

      话又说回来。

      其实仔细想想夏天也不算太糟糕,像这样好的天气避免不了高温带来的燥热,总比阴雨绵绵的雨天要强很多,笼罩在身上的阴霾只有暖阳才能驱散不是吗?

      借用《夏天的太阳》中的‘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这句诗送给你。

      最后,我想说,酷热炎夏会结束,继而迎来凉爽秋风。
      ……

      思及此,办公室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敲响,门口传来学生稚嫩的声音:“竺老师。”

      竺青被打断思绪,抬起头,来人是小班长。
      她问:“怎么了?”

      班长焦急道:“贺未羊和刘天天打起来了!”

      “……”

      -

      学生们围成一个圈,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竺老师来了!”,紧接着他们把路让开,使得包围在中间的两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贺未羊眼睛通红,身上的外套被抓皱了,旁边的刘天天也好不到哪去,脸上还有两道未干的泪痕。

      看见竺青来了,刘天天撇嘴,手指着身旁的男孩立刻告状:“竺老师,贺未羊打我!”

      “我就打你怎么了!”贺未羊双手叉腰,不甘示弱地回嘴。

      “......”
      竺青赶紧到他们面前,仔细地将两人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从围观的同学手里拿了两张纸巾给他们擦眼泪。

      每天的突发事件层出不穷,打架这个事还是头一回。还不等她问话,贺未羊大声嚷嚷:“谁让你喊我贺咩咩的!”

      气氛有一瞬间凝固,围观的小同学更是面面相觑,当着老师的面都在窃窃私语,刘天天擦了把眼泪,同样是毫不示弱:“你舅舅就是这么喊的,我为什么不能喊!”

      “你不准喊!”
      “就喊就喊!”

      “我、我好委屈。”
      贺未羊抽噎着看向竺青,把揉成一团的纸巾按在眼睛上,先倒苦水:“舅舅是大人,让他这么喊是尊重长辈,他是我的同桌,不能这么喊。”

      刘天天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发,重重“哼”了声。

      “好了。”竺青颇感无奈,一手拉一个,语气稍重了点:“都来办公室。”

      -

      天气不太好,又是工作日,街两边的店面都没客人,更不要说和别的店面格格不入的花店。

      景橙时推门进店的时候,宋樾独自一人在修剪花枝,听他本人说,那是一朵木芙蓉。

      这朵木芙蓉开得极好,纯白色的花还夹杂着淡淡的粉,旁边还有好几朵未绽放的花骨朵,放在青绿色的陶瓷花盆里用清水养着,有点傲然独立之感。

      宋樾有点轻微社恐,不爱和别人打交道,喜静,又喜欢养花,索性开了家花店,取了个很文艺的名:“满堂花醉”。

      明明比景橙时还大两岁,看起来像个来花店兼职的大学生。他近视快五百度,一直戴着眼镜。

      正是因为这副眼镜,给他温和的长相和气质加了不少分,来光顾他花店的还有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喜欢跟他搭话。

      “满堂花醉”的装扮很少女心,连墙面都是粉的,价格很亲民,都贴在花盆上,一目了然。

      平时来的小姑娘很多,甚至吸引了一只无家可归的三花猫。

      宋樾修剪完花枝又开了猫罐头拿出去喂猫,想到什么,脚步一顿,转头问道:“什么时候来的昌照?”

      “昨天晚上。”景橙时转头去看桌子上的那朵木芙蓉,低头仔细瞧了一眼,伸手轻轻碰了碰花骨朵:“我姐今早没空送儿子上学,让我去送。”

      宋樾又拿了根猫条去喂猫,随口问:“你姐夫呢?”

      景橙时低头摆弄手机,半张脸所在衣领里,漫不经心地回道:“说是去外地出差,大概得两三个月能回来。”

      宋樾没再问了,说起景清影,他挺佩服她将肆意贯彻到底。

      景家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女儿怎么说也是个豪门千金,家中长辈自然是想着让她嫁的门当户对。

      大小姐偏偏喜欢上一个穷小子,这是一段很落俗老套的爱情故事。

      八年前,景清影在自家公司任职时,对小职员贺文松一见钟情,随后两人迅速坠入爱河。

      天之娇女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年轻气盛又一身反骨,不顾家里的反对,偷了户口本去结婚。

      过去这么多年,父母依然不接受男方,哪怕孩子都上了小学,至今也是瞧不上女婿,不准他们一家三口进家门。

      景清影还真就一次没有回过梵沂,也没再回过景家,安心呆在昌照相夫教子。

      “喵呜。”
      三花猫吃饱喝足,露出圆鼓鼓的肚皮来,打断宋樾飘走的思绪。

      他摸了摸猫脑袋,又起身去修剪别的花枝,三花猫见没人跟它玩,索性舔了舔爪子一溜烟跑出去了。

      景橙时点开微信,正好弹出来一条消息,是他姐发来的,一条长达五秒的语音。

      他点开。

      【橙时,你去一趟学校。未羊跟同学打架了。】
      声音很平静,好像打架的主角不是她儿子。

      “……”
      景橙时转文字又看了一遍。

      印象里的贺未羊憨厚机灵,不像是会打同学的小孩,原来是班里的小霸王么,动不动就打同学?

      要不然他姐这语气听起来,怎么这么平淡,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

      站起来的时候膝盖不小心磕到了桌面,桌上的木芙蓉差点倒了,景橙时忍住痛感,将桌上的陶盆扶稳。

      宋樾吓了一跳,回头看他:“怎么了?”

      景橙时没应声,手机扔在桌上开了公放。

      宋樾听完,推了下眼镜,有些不可置信:“清影姐好淡定。”

       他没看出来,贺未羊是会和同学打架的小胖墩,看着挺憨厚。

      景橙时面无表情地拿车钥匙往外走,莫名给宋樾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你会揍他吗?”

      步子一顿,景橙时古怪地看了眼宋樾,抛了抛手里的车钥匙,“不至于。”

      -

      这次进学校就很轻易了,门卫知道景橙时是被老师喊来的家长,二话不说就放了行。

      景橙时第一次进来,一扭头就看见了办公室的牌子,他走到门口朝里看。

      一间办公室有五张办公桌,有两个位置没人,角落里有位长头发的女老师,坐姿很端正,正低着头写东西。他没仔细看就移开了目光。

      不是他要找的人。

      长发,个子高,男老师。
      看了一圈,没看见自家犯了错的外甥,也没看见符合条件的那个男老师。

      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张桌子是个男老师没错,但是.....人至中年,头发有些稀疏。

      不管了。

      景橙时微微屈下腰,在屏风上敲了敲,语气挺客气:“老师你好,我是贺未羊的舅舅。”

      “贺未羊?”
      那位中年男老师抬起头,愣了一下,反应慢了半拍,手往后指:“喏,竺老师在那呢。”

      他看向竺青的位置,喊她:“竺老师,你学生家长来了。”

      景橙时一怔,微微眯起眼睛。

      竺老师?
      不是男老师吗。

      “......”

      只有一个可能,勉强可以归结为秀才读字读半边。贺未羊那个口齿不清的小胖墩把竺读成“兰”,最后n和l不分读作“男”老师。

      于是,闹了这么一个乌龙。

      四目相对,景橙时眼中带着明显的错愕。

      他没想被贺未羊喊成“男”老师的班主任竟然是个姑娘,也没想到自己心跳的这样快。

      这刹那的感觉该让他怎么形容呢,有点儿像礼花在耳边炸开,让自己的耳膜震荡,胸腔的那颗心脏也为之产生了共鸣从而加速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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