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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去四方城 ...

  •   二十三年前,四方城不过是江湖人喜欢比武玩乐的一座小城,却在一夜之间被铺天盖地的黑雾缠绕。入了四方城的人,可在四方城内保命活着,但凡是离了四方城,不出十日意识混沌,举止若疯,最终七窍流血而死。
      这些年来,四方城被人称为鬼城,却也成了无恶不作之人的藏身之处。
      斩无错快马加鞭跟着一线天其他人留下的信号紧随其后,越追离鬼城越近。那两个怪人果真是从鬼城出来的,只是他们两个是通过何种手法解开鬼城的桎梏,难道他们拿到了鬼城之毒的解药?

      “斩大哥!”白惊鸣勒马停在斩无错身旁,他跟在后面跑了一路没休息过,俊俏的小脸熬得煞白,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我们跑了一天应也快到了,不如休整一晚,明日再去探。”
      借着模糊的月光斩无错回头看他,脸色不明地沉默着。
      白惊鸣以为要被训娇气,下一秒斩无措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落下一句,“跟着。”白惊鸣赶紧跟上,在树林中又跑了一会,终于远远地看到一家小店。
      堂内灯火通明,有一桌江湖大汉抱着酒壶喝得已有五分的样子,菜也扫得差不多。
      店小二眼倒是尖的,迎上去问:“两位客官可是来巧了,小店刚好空出两间房,可要先用餐再宿下?”
      白惊鸣双眼扫了一下小店,好奇:“你这方圆五里也没个人影,没想到店里倒是挺热闹的”
      “客官有所不知,逍遥派半个月大公子成亲,我家小店可是这块地去往逍遥派的必经之路,今日您是来得巧刚好有客人深夜要赶路,倘若您是昨晚来的只怕房间都没。”这头小二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那头酒桌上的人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这飞傲峰有什么牛的,非得在榜上挤着也不嫌丢人现眼,这些年出过哪个武功好的,论实力来排只怕前十都进不了!”一桌江湖汉喝酒绕不开江湖门派十大总榜排名前后排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往往喝到天亮都没法达成统一。
      但若论哪个门派被骂得最多,飞傲峰总是排第一,无他,因除开山祖师爷外,飞傲峰百年都未曾出过顶尖的武学大家。
      资质平平的飞傲峰靠着门派各弟子常年在民间惩恶扬善,赢得江湖第一名门正派的好名声,百姓不知深不可测的江湖中谁武功第一,只知谁帮他们赶了歹徒灭了恶人。这数十年间不少遇到不公事者千里迢迢赶往飞傲峰求主持公道,飞傲峰从未推脱,也担得起民间的称赞。

      斩无误听到桌后醉汉对飞傲峰的指点,余光撇了一眼刚从飞傲峰下来的白惊鸣,看他脸色稍稍沉下,并无多余的动作。
      “飞傲峰啊。”桌中有一位年纪稍老的人慢悠悠开口:“当年也是出过一位好苗子的,可惜了啊。”
      “飞傲峰峰主的大儿子白穆飞当年年仅十六,便在武林大会中拔得头筹,飞傲峰等了近百年的好苗子终于等到......”
      “切。”那个大汉打断,吐出嘴里的骨头,不屑道:“飞傲峰就拿个死人来撑场面,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白穆飞吹了这么多年,真有本事的话能让人一夜之间灭了自家山门?”
      十年前,白穆飞凭一手无可挑剔的飞傲十六式在三天三夜的车轮战中一路高歌,未尝一败,最终把三届榜首无痕山门的大弟子天青拿下。时整个江湖都在看白穆飞会将天资发挥到何种地步,又能带飞傲峰走得多高,却不想武林大会一个月后,飞傲峰被一场大火席卷。
      门派藏书阁多年的武学心法被一把火烧成灰烬,飞傲峰通天石碑被一劈为二。
      师门伤亡惨重。
      大公子白穆飞下落不明。
      小师弟白惊狄魂灭身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峰主白劲飞在大祸中虽身受重伤,却留下了一条命来稳住大局。
      少年天才白穆飞昙花一现,除了在场之人在锋利的剑光中窥得他深不可探的天赋外,再无后人看过这位天才的剑法。
      老者摇摇头喝完半杯浊酒,叹息道:“如若白穆飞还活着,担起飞傲峰的大旗,也不至于让飞傲峰这些年只被民间认可,却被武林非议啊。”
      想来这些年也是听了不少,白惊鸣脸色已经恢复无异,从钱袋里掏出银两递给小二。

      店小二瞧俊俏的小公子看向隔壁的房间出了神,问道:“客官,可还有什么安排?”
      白惊鸣回神答了句无事,便让店小二下去了,心道:斩大哥应是累坏了,关了门倒下就睡,自己也得赶紧养精蓄锐,明天切不可拖后腿。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斩无错紧绷的身体忍不住开始颤抖。柔情夺魂针果然毒如其名,毒发之时让人骨头发软,身上每一块肉却如刀割。斩无措此刻觉得自己像一块肉,在肉铺中被人一刀一刀往下剁,几息间疼得他浑身是冷汗。他摸黑找到床,连姿势都没调整,就摔到床上彻底失去意识。

      脸上拂过一阵轻风,身上暖呼呼的,空气中有淡淡桂花的香气,斩无错缓慢地睁开双眼,不禁呆住了。
      面前站着一个小孩,一件玄色薄披风几乎要把他罩住,露出雪白的小脸,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此刻正盯着他。
      斩无措记得这个场景,当时他六岁,因为等不到父亲便在庭院内闲逛,误打误撞遇到白惊狄。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对的,当时已经有很多人告诉过他,小师弟因为寒毒侵体一直被父亲养在屋内亲自照料,从未踏足院外一步。斩无措好奇地围着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转了两圈,虽是初见,斩无错心中已与他生出几分熟稔,他双手伸进玄色的披风,在空荡荡的披风摸索了一会,方才找到一双冰冷的手,他牵着,干脆利落地喊了一声:“师弟。”
      此时,斩无措也这样做了。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娃娃听了他的称呼后,疑惑地歪歪头,又很快地接受了,冲他露出几颗小乳牙,笑了起来。
      斩无错一点一点端详着,舍不得眨一次眼。
      一个小孩,从未受过伤的小孩,连后面全是鲜血的手,现在正乖乖躺在自己的手掌心,软得像个七师娘蒸的馒头。

      “穆飞,不是告诉过你,惊狄体弱受不得风寒,怎还拉着他在院子里玩。”院子外走来一个男人,挺拔的身姿把一身白衣穿得极具风雅,双眼含笑在两个小豆丁面前蹲下,他摸了摸两颗圆滚滚的脑袋,继续道:“你师弟的身体这大半年终于有了起色,本来就打算这段时间让你们相见,开春后一起习武,但既然见过了,穆飞明日起便带着惊狄一起识字读经吧。”
      他又问白惊狄:“可知道这是你师兄?”
      埋在披风内的白惊狄点头:“嗯。”又乖乖喊了一声:“师兄。”
      斩无错一听,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
      白惊狄着急了,他极其认真地把父亲放在头上的手挪开,前走了两步,伸出白乎乎的手去擦斩无错的眼泪,嘴里还嘟囔着:“不哭,不哭。”
      白惊狄一直被白劲飞养在院内,除了治病的师傅和照料他的仆人,平日里没人和他说话,因而他到五岁了都没办法讲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蹦出几个词。
      后面还是斩无错花了好多心血,教了几年才让他说话变得流利起来。
      不对。
      教白惊狄说话的是白穆飞不是斩无错,是白穆飞。
      那时候,他还叫白穆飞,父亲是飞傲峰峰主白劲飞,母亲在生他时离世,两岁时父亲把白惊狄带回飞傲峰。六岁时他们初相遇,往后十年间他们同吃同住亲密无间,直到一场祸事降临在飞傲峰,温馨的过往都如烟一般消散在空中。
      斩无错,是那场祸事很久很久以后,江湖给他的一个绰号。

      梦里的温暖慢慢褪去,冰冷爬上躯体。斩无错幽幽睁开双眼,在黑暗中看不到情绪,只见他像石像一般在床上躺了几炷香时间,最后自嘲一笑,从床上起来。
      难怪柔情夺魂针能让人含笑死去,死在这样甜蜜的梦里,也算另一种得偿所愿。
      只可惜,这样好的死法,他配不上。
      斩无错悄无声息地出了自己的房门,安静潜入白惊鸣的房内。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能瞧见床上一身白衣的少年睡得安稳,呼吸匀称,怀里抱着自己的剑。斩无错盯着他身上的白衣看了一会,这身衣服在昨夜的打斗中已沾上了不少污渍,可飞傲峰专用的金丝线还能在月色中散着细细的光,让人移不开眼睛。
      飞傲峰的白衣,他曾见一个人穿过。
      举世无双,再无来者。
      斩无错手指翻飞,在白惊鸣身上点了几处穴,没多做停留,从窗外翻出,消失在夜色中。

      烈日当空,白惊鸣挣扎醒来,知道隔壁早已人去楼空后,便猜到是斩无错不想让他涉险,夜里偷偷撇下他去了鬼城,而同时飞傲峰弟子也跟着踪迹来到驿站。
      “刀口堂各分堂同时发生血案,峰主传话,让公子协助刀口堂一同前往,找出幕后凶手。”
      白惊鸣看着四方城的方向叹一口气,纵身上马,道:“走,先救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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