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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叶琳琅 ...

  •   羡仙院里,叶琳琅坐在塌上,手里摆弄着丝线,笸箩里放着一个鸳鸯戏水的荷包,鸳鸯被绣得七扭八扭的,俨然四不像。她耷拉着脑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林嬷嬷盘好线,安慰她,“孺人第一次绣荷包,绣成这样,委实不错了。”

      叶琳琅眼眸微亮,细细抚摸着手心的荷包,“那你说,萧煜会喜欢吗?”

      林嬷嬷眉头紧锁,王爷金尊玉贵,旁人岂可直呼姓名。这一点她早就教导过叶琳琅,无奈她不听,王爷也不怪罪,但她听着,难免有些膈应。她想到王爷吩咐她监视着叶孺人的一举一动,还是笑着道,“会的,王爷喜欢孺人,您送什么他都喜欢。”

      叶琳琅微微轻笑,脸颊漾出花来。忽地听荷走了进来,脚步跨得很急,“孺人,不好了,叶家出事了。”

      叶琳琅猛地站起身,手里的荷包掉在地上。林嬷嬷劈眉便是一顿训斥,“没规矩,有话好好说。”

      听雨这才将探来的消息说清楚,“奴婢听说巡盐御史弹劾扬州知府贪墨税银,眼下叶家满门都被扣押了。”

      叶琳琅脑袋“嗡”地一声,脑袋昏沉,险些就晕了过去。她强撑着力气往外走,“我要去找萧煜,萧煜在哪?”

      “王爷听到消息,一早就进了宫。”听荷喘着气,见叶琳琅有些站不稳,急忙扶她坐下。林嬷嬷把她抱在怀里,任她小声啜泣着。

      她狐疑地瞄了听荷一眼,听荷朝她眨了眨眼,林嬷嬷便配合她安慰叶琳琅。

      黄昏时分,八仙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还有各式扬州菜色。但叶琳琅却是没有半点胃口,她倚在门框边,眼巴巴地望着外面,一心等萧煜的消息。

      然而,等来的却只有连平。他恭敬地跪在地上,额上汗珠滚滚,明显来得匆忙。“王爷让奴才给您传话,孺人不必担心,只要有他在,叶家就不会有事。”

      叶琳琅捏了捏帕子,焦急地问,“萧煜呢,他怎么不来见我?为什么让你传话?”

      连平闪烁其词,吞吞吐吐了半天,说了句,“王爷,他,他有事要忙,所以暂时不能来见你。”说完他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抬手的瞬间,叶琳琅却瞧见了袖口的血迹,她狐疑地问,“哪里来的血?”

      “哦,不是奴才的,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了,连忙捂住了嘴巴。

      这番模样却让叶琳琅更加怀疑了,“萧煜是不是出事了?”

      连平捂着嘴摇头,怎么也不说话。林嬷嬷哎哟一声,“你这狗奴才,成日跟在王爷身边,胆子肥了,居然还学会撒谎了。”

      连平只好说出了实情。原来,叶坤出事后,萧煜便进宫查探消息,却与太子撞了个正着。太子一心要置叶家于死地,王爷见势不妙,便开口求了情,希望皇上彻查此案,找出幕后之人。结果太子当庭诬陷王爷与叶坤勾结,结党营私,甚至是盐税案背后的主谋。

      “圣上震怒,当即便训斥王爷,还罚了鞭刑。”连平抹着眼泪说着。

      叶琳琅眼圈泛红,哭着就往外跑。连平在后面喊着,王爷在书房。她这才拐了道,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书房内间,萧煜昏迷不醒,血迹斑驳,他脸色透白,呼吸微弱而艰难。叶琳琅踉踉跄跄地走进屋内,拨开围着的大夫,紧紧握住他的手,她强压着哭声,生怕吵醒了他,喉咙哽得生疼,眼睛渐渐蒙上一层水雾,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萧煜的脸上。

      萧煜轻轻睁开了眼,为她拭去了泪珠,“我不是让连平瞒着嘛,狗奴才,办事不力。”他说话有气无力,低声咳嗽了两句,背上的鞭伤又渗出了血。

      “都是我不好,我连累了你。”叶琳琅眼眶里蓄满了泪,胸口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箍住,疼的她不能呼吸。

      萧煜温柔的安抚着她,“不用担心,小伤而已,将养几天就没事了,”他顿了顿,“你放心,我已经跟大理寺打过招呼了,他们会照顾好你的家人。”

      他欲起身,“你爹背后定是有人指使,我明日就去大理寺,跟他好好说说。只要他招供,陛下会从轻发落的。”

      经他这么一说,叶琳琅脑中窜出某个人影。他跟爹在书房密会,言语中提到东宫二字。再加上太子急着灭口,她瞬间就明白了。

      “东宫,是东宫。”她脱口而出。

      “凡事讲究证据,空口无凭,圣上是不会信的。”

      “有,税银就是证据啊,你不是派人找到了嘛。”叶琳琅急切道。

      萧煜摇摇头,眸色一沉,果然是深闺里养出的千金,天真单纯,毫无半点脑子。他强撑着靠在迎枕上,“没用的,那些只是赃银,拿出来只能证明你爹贪墨,跟东宫扯不上半点关系。”

      叶琳琅沉默不语,面色苍白。萧煜适时道,“如果能找到账册,就一清二楚了,顺藤摸瓜就能揪出太子。”

      叶琳琅抿了抿唇,面露难色。

      “咳咳咳。”

      “萧煜。”叶琳琅惊呼着,他掩唇咳嗽,帕子上竟沾着血渍。

      几个大夫吓得赶紧施针,围了一圈。其中王府的刘大夫把叶琳琅推出了门外,“孺人先回去吧,王爷多日劳累,又受了鞭刑,风邪入体,高热难退,十分凶险啊。”

      “那你们救救他,救救他啊。”叶琳琅扯着他的胳膊。

      “唉,王爷的伤耽搁太久了。要是一早就回来诊治,也不至于落得这样啊。”

      什么意思,叶琳琅皱着眉。连平垂着眸,解释说,“王爷从宫里回来,换了身衣裳就去了大理寺。叶家满门下狱,牢里潮湿不堪,人多拥挤。王爷特意找来吴大人,给叶家人换了干净的牢房。晚上回来又吹了风,这才愈加严重了。”

      叶琳琅心头一酸,万般思绪涌上心头。萧煜为了我,为了叶家,才弄成这般模样的。她心里有愧,如果不是她,萧煜就不会受伤,她魂魄仿佛抽离了一般,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孺人,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得帮帮王爷啊,”林嬷嬷轻轻拍着她的背,继续道,“太子与王爷一向不和,王爷又卷进了盐税案。如果没有证据扳倒太子,王爷危矣啊。”

      叶琳琅猛地被点醒,她抹掉眼泪,账册,对,她有账册,“有没有笔墨?”

      “有。”连平机灵地答道,引着叶琳琅就进了旁边的耳房。地上铺着五彩花毯,沿窗放着两张嵌青白色玉瓷的桌案,象牙笔、梨花笺、千斤贡墨、端石长方砚,应有尽有。朝南放着一张紫檀软塌,香案上还燃着悠悠的乌沉香。

      叶琳琅一进来,就直奔桌案,快速运转大脑,提笔写下。叶坤有女,过目不忘。秦远安每年都会派遣心腹来警告叶坤,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叶坤为表忠心,更是会当着他的面烧毁账册。但他深知,一旦事发,账册就是用来保命的。所以他都会让叶琳琅把它记在脑子里,以防不测。

      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叶琳琅居然跟人私奔了。以至于他只能放出风声,骗太子账册还在,却又闭口不提下落。太子对他无计可施,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叶琳琅身上。

      然而,勇安侯府的人居然告诉他,叶琳琅丢了。他气得一脚踹在了来人的胸口,来人强忍着疼痛,禀报说,李含章已经追去了扬州,相信不日就能把人找回来。

      萧沐将信将疑,来回地踱步,“去,派人把她杀了,不留活口。”

      “殿下,她现在是勇安侯府的人,李含章又去了扬州,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动她。”秦远安抚着胡须,叶琳琅不算什么,关键是她手里的账册。

      萧沐想到李含章,他显然对她动了情,这个节骨眼,要是因此跟李含章翻了脸,就不妙了。“舅舅,那你说,孤现在应该怎么办?”

      张知白抓着他的人,还拿到了供词,御史台也在给父皇施压。这时候,英王要是拿到了账册,他就完了。

      “殿下莫慌,英王还在盯着大理寺呢。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牢里的那个是假的。现在我们只能等,等李含章把她带回来,”秦远安深谋远虑,眸中划过一抹杀气,“只要找到账册,届时再灭口也不迟。”

      那也只能这样了。萧沐舒了口气,他十岁被立为储君,过得战战兢兢,生怕被废。而父皇更是有意扶持英王,与他抗衡,再这样下去,太子之位早晚是英王的。他愤愤地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绝不能坐以待毙。

      “舅舅,你去查查英王,孤还不信了,他的手脚就那么干净。”

      秦远安点头应诺,即使查不到,他也得造一个。英王这厮,做事滴水不漏,太棘手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纱窗,叶琳琅揉揉酸痛的手腕,搁下了笔。她抬起头,环顾四周,忽然发现这耳房的布局十分奇怪,半边陈设古朴素雅,半边华美异常。她顾不得思考这些,便着急地将誊写的账册摞成一沓,往外奔去。

      “孺人,王爷还在睡着,”连平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她怀里的账册,“孺人,你写好了?”

      叶琳琅点点头,想进去陪着萧煜,“萧煜怎么样了?”

      她眸色清亮,眼底透着担忧,连平垂下头,心有不忍,只说,“孺人放心,王爷已经退热了,大夫说,只需要静养便好。孺人劳累了一夜,先回去歇着吧,将账册交给奴才就好。”

      林嬷嬷也赶忙劝她,叶琳琅连夜誊写账册,眼睛红肿,浑身乏力,确实需要好好歇息。但她执意在外面等,想见见萧煜。

      连平面露难色,想到王爷的吩咐,却也不得不照做。他朝林嬷嬷使眼色,林嬷嬷只能继续劝她。

      这时,里面传来三声铃响,“王爷醒了。”连平道。

      叶琳琅提着衣裙就冲了进去,萧煜面色虽然苍白,但明显比昨日红润了。叶琳琅放下心来,“萧煜,这是我爹贪墨税银的账册,你用它去对付太子。”

      她目光灼灼,眼睛里布满血丝。萧煜嘴唇微张,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能接过账册,劝她回去休息。

      叶琳琅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静静听着心跳声,缓缓道,“萧煜,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爱上了你。岁岁年年,朝朝暮暮,余生漫长,我想与你,白头偕老。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受伤了,即便是为了我,也不能。”

      她用清澈的双眸柔情似水地凝视着他,情意绵绵。萧煜的心跳不由得慢了一拍,低声道好。

      待她离去,连平连忙端来了热水,他径直起身,用湿帕细细擦去脸上的辰粉。连平拧好巾帕,递给他,两人忙活了一刻钟,才将脸上的粉抹干净。面色红润,肌肤白皙,哪里有半分病态。

      萧煜坐在圈椅上,翻阅着账册,嘴角划出抹冷笑,“吩咐下去,谁也不见。”

      连平明白主子的意图,应诺退了下去。萧煜走到书架边,转动着旁边的弦纹瓶,霎时书架分开,出现一条通道。他弯下腰,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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