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出事 ...
-
风月楼是京城有名的风月之地,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只要有点银子都大把大把地往这撒。因为风月楼不仅仅是青楼楚倌,更是赌坊妓院,不仅有貌美如花的姑娘,更有楚楚动人的小倌。可以说,它满足了达官显贵的所有癖好。
天字号房,十几位姑娘迎着雅乐,翩翩起舞,为屏风后的贵客展现最美的风情。无奈,今日的李含章却提不起半分的兴致。
“怎么?不喜欢?”李含章坐了一个时辰,眉间隐隐泛出焦急之色,恨不得立刻离开。这般模样,萧沐却是第一次见,流连花丛的浪子改邪归正了?
“喜欢,殿下可以多欣赏欣赏。”
萧沐笑了笑,明白他是真的着急了,“看看吧,江南传来的消息。”
“税银找到了?”烟临告诉他的藏银之所,居然是真的。
“嗯,孤已经派人去搬了。叶琳琅既然知道税银在哪,账册估计也在她的手里。”萧沐道。
李含章垂眸不语,他曾经问过烟临,但她总是支支吾吾的,显然不信任他。
“有了这税银,孤就能让大理寺结案。至于账册,找不到更好,”萧沐眸光冷厉,“含章,叶琳琅已经没有价值了,除了吧。”
李含章心中一紧,“万一有人拿出了账册,殿下的处境就不妙了。”
萧沐沉吟片刻,盐税案事涉东宫,他能让大理寺强行结案,让叶坤开不了口。但如果英王找人翻出了账册,所有的一切将前功尽弃。
“那就留着,留在你身边,绝不能让英王找到她,”忽然想起什么,萧沐勾唇一笑,“你不是喜欢她嘛,把她纳进门。”
李含章横了他一眼,“你主意挺多啊。”
“切,李含章,你对待女人,怎么总是磨磨唧唧的。你喜欢她就喜欢她,顾虑那么多干什么。”
“叶坤在大理寺一个多月了。”一旦定案,满门抄斩。
“有孤在,她死不了,我已经找了死囚替她进去了,也免得英王天天到处找她。”萧沐做事干脆,让人用了刑,牢里的“叶琳琅”已经成了哑巴,直接掐断英王的心思。
“她全家都在牢里,这时候,保护好她才是最重要的。”赵氏提议让他纳烟临进门时,他就把时间延后了,此时此刻,不宜婚娶。
“话说,她没求你救人?”叶琳琅全家下狱,她带着账册躲到了勇安侯府。现在又攀上了李含章,居然没想过救人嘛。
李含章摇摇头,她性子温顺,又从小养在深闺里。能拼了命逃出来,已经不容易了。区区弱女子,拿什么救人。
他曾经对她心有疑虑,让她在书房伺候,想看看她会不会耍什么花招。显然,什么都没有,他的书房完好无损,烟临每天除了给她沏茶,就是在看书,浑身透着娇千金的气息。
“也是,你一个小小户部主事,连话都说不上,别说救人了。”萧沐调侃道。
李含章不语,瞧着天色渐暗,便要回去。萧沐想起脑中的身影,对这些姑娘也提不起兴致,转头就要从秘道里离开。
“李公子。”杨行首行礼喊道。李含章望了眼萧沐,他挪步回来坐下。
“都下去吧,”杨行首招招手,待屋里清静了,这才缓步走进屏风里,“殿下出事了。”
萧沐皱起眉头,只听杨行首继续道,“我们派去扬州的人被抓了,扬州新任知府一道奏折递上了御前,参您指使叶坤贪墨税银。”
萧沐脸色差到了极点,尽力克制着火气,“他们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偏偏被张知白撞上了?”
“下面人回话,叶坤把银子藏在了城郊的废宅里,宅子年久失修,地基塌陷。他们连同银子被埋在里面了,张知白带人来救,不料却发现了税银有异。”杨行首跪在地上回话。
“蠢材,蠢材,”萧沐暴跳如雷,张知白是直臣,不参与党争,深受皇帝信任,这才把他放在了扬州知府的任上,他的奏折举足轻重。
“英王呢?此次有没有他的手脚?”李含章问道。
杨行首摇了摇头,她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就盘问回来的人,得出的结论是意外,“英王这些天频繁出现在大理寺,审问“叶琳琅”,似乎对她手里的账册更感兴趣。”
这就糟了,没有党争的痕迹,圣上更会深信不疑。大祸将要临头了,李含章瞟了眼萧沐,眼神示意他,弃卒保车?
萧沐摇摇头,“舅舅待孤恩重如山,纵然有错,但也是为了孤,含章,孤不能负他。”
国舅爷勾结叶坤贪墨税银,每年大把的银子流入京都,有一半都进了东宫。两人唇齿相依,萧沐无法置身事外。
“那殿下就去请罪吧,您为了替圣上分忧,殚精竭虑地找到税银,却惊动了当地百姓。扰民罪责虽小,但按律也是要行鞭笞的,”李含章道,“臣去找账册,力图将叶坤案做成铁证。此案拖了这么久,圣上没有耐心了。”
萧沐微微颔首,和李含章分头而去。
待他回府时,猛然发现烟临不见了。烟雨笑着说她回去看小冬了,李含章拧紧眉宇,烟雨继续道,“明日书塾休沐,烟临想多陪陪小冬,奴婢就替爷准允了。”
她自进府就跟小冬断了联系,两人虽是萍水相逢,但李含章知道,烟临平日里会留些好吃的好玩的,托人带给他。
也不过一夜的功夫,就先让她好好休息吧。但账册却是非常棘手。李含章思来想去,抬步迈进了书房,连夜仿制了一本。
深夜,京城的钟楼报起了二更,连平火急火燎地闯进了正院,倚着隔扇唤道,“王爷,出事了。”
萧煜遽然惊醒,掀开了寝被,穿好衣服。王妃孙慧若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你先睡,别等我。”说完就要出门。
孙氏抓起衣架上的斗篷,便追了出去,“王爷,披上吧,夜凉,”说着便温柔地为他系上。
萧煜握住她的手,轻轻捧在手心里,柔声道,“夜里凉,回去吧。”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书房外,连安和一众黑影匐匍跪地,“奴才有罪,请王爷责罚。”
“人呢?”冰冷的声音里透着极致的怒火,犹如喷涌的火山,顷刻间就要爆发。
“不见了,”连安愧疚不已,“有人把姑娘引进巷子,奴才去追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群乞丐,把我们冲散了。”
萧煜面色铁青,紧握双拳,强忍着怒气,“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要是掉了一根毫毛,你们就不用回来了。”
连平张了张嘴,“王爷,姑娘的保命功夫是您亲传的,一般人伤不了她。如果此刻大动干戈,难免不会让李含章怀疑。”
萧煜眸中杀气四溢,眼神锋利如刀。连平慌得跪倒在地,“奴才失言,奴才有罪。”
“出动所有的探子,暗中去寻,”连平应诺,姑娘在王爷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丝毫不敢怠慢。
萧煜定了定心神,缓步坐在了圈椅上,“查出来是谁做的吗?”
“李含章的夫人,林素琦,”连安答道,“户部尚书林耀之女。”
“呵呵,很好,他养了个好女儿,”萧煜微微闭了闭双眸,“去,派人告诉李含章,临儿出事了。”
连平松了口气,主子总算是听进去了。他想到张知白的奏折,眼珠微动,“王爷,圣上大怒,太子被禁足东宫,咱们要不要再添把火?”
太子这个蠢货,为了所谓的恩情,不惜把东宫架在火上烤。居然还演了一出负荆请罪的戏码,把父皇都骗过了,他还真是小瞧了太子幕后的人。
近些年来,太子在朝上愈发如鱼得水,有一半的朝臣都依附于他。他和临娘隐隐猜出太子背后有高人,为他出谋划策。最后他们锁定了李含章,三年前的新科状元,现在的户部主事。
此人有惊世之才,当年的考卷针砭时弊,震动朝野,让他都留心了三分。但自从与林尚书结亲,就成日花天酒地,不思进取,当年的翩翩君子已成了纨绔子弟。
萧煜翻查了户部近年的账册,账面上条理分明,清清楚楚,远甚往日。李含章在户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本职工作从未疏忽懈怠。
明明有治国安邦的才能,却甘愿沉沦下寮。于是临娘把李含章与林家结亲的前后因果,翻了个底朝天,查到了徐知盈。
徐知盈是李含章生母的侄女,与他青梅竹马。李含章曾向赵氏挑明,此生惟愿娶知盈为妻。
但科举中第,林尚书榜下捉婿,央了镇国公老夫人去侯府说媒。
勇安侯府到了李含章这一代,人脉凋零,全族的希望尽系于他。两家联姻,对他的仕途再好不过。但李含章不答应,生生婉拒了这门亲事。林素琦得知他是因为家中的丫鬟,便率先派人逼死了她。
徐知盈一死,李含章心如死灰,再也没有了意气风发的模样。以至于最初萧煜都没有怀疑过他,但临娘却异常敏锐,两人商量了半夜,最终决定以叶琳琅的身份去接近李含章。
她派人查了徐知盈,模仿她的温柔安顺,苦练了一个多月,又让人当街拦她。这才有了李含章初见临娘的一幕,她深知徐知盈是李含章心中的刺,那她就再造一个徐知盈,博得他的信任。
如果太子背后的人当真是李含章,萧煜隐隐有些佩服他了。表面上不涉党争,保全了勇安侯府,暗地里却想要从龙之功。他日太子登基,勇安侯府将跃上新的台阶。
想到这,萧煜抿了抿唇,“不要动,张知白性子耿直,对父皇忠心不二,太子落到他手里,他不会轻易罢手。”如果察觉到他的手脚,性质反而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