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程十八

4、【邓佳鑫】

　　“终于没有霸凌了因为一切要结束了。”

　　曾经一个相伴回家的夜你打趣邓佳鑫这么大不敢一个人回家，他却失了平日的光彩，空洞的眼神被月色笼罩的更加明显。

　　“如果累的话可以带我逃走吗。”

　　我的回答是什么呢，好像是一句无关紧要老生常谈的安慰，你记不清了。
　　在某种意义上我也是杀人犯，我与那些冷眼旁观者别无二致不是吗。
　　最后以少年犯轻判告终，邓佳鑫的鲜血不能洗涤这些罪恶的灵魂，他们的侥幸与轻蔑隐藏于低垂的眉眼，卑劣与肮脏在青天白日下无处遁行。

　　颤抖的身躯冰凉的手，我不甘心，可是没办法，他的春天不会到来了。
　　这件事发生后的很多年我都浑浑噩噩的生活，我始终认为自己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也不为过。

　　直到那天偶然间整理书桌找出的一本书，恍惚间想起那本书是他曾经以节日礼物硬塞给我的，而我由于这种或那种理由从来没有翻开过。
　　扉页是娟秀飞扬的节日祝福，夹在其中的卡片上的话让我的心脏坠了下去，瞬间夺走我的呼吸。——老师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吗，不要放弃我，不可以也没关系，老师别不幸福就好了。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天，那天的过分晴朗异常的出现在这座阴潮的城市。那天邓佳鑫从高楼一跃而下，血肉染成玫瑰，我怀抱着的书唰唰掉落也被染红了，黏糊的液体将你的心脏一起浸湿了。
　　他从天台义无反顾的跳下来，死在教学楼前，死在我面前。

　　那个年轻的朝气的少年，我的学生。

　　邓佳鑫一定是故意的，他在报复我，他恨我没有及早发现他的不寻常。我迟钝的后知后觉，原来他不止一次的向我求救过。
　　下课走出教室时他复杂的眼神，每每迟交作业时意味不明的话语，经常性的伤痕累累。

　　以及，“老师今天放学能帮我补补课吗。”

　　我拒绝了他因为我的烟瘾犯了，我总改不了这个毛病。
　　甚至更多个瞬间。我回忆起这些就要疯，我不敢相信我愚蠢到没有将一个年轻的生命抓在手里，我痛恨自己过去所做的一切。

　　邓佳鑫死了，我的一部分也相继死去无法复原。

　　这件事过去不知多少天我才重回校园，却没人知道你内在是空荡荡的灵魂，我看到了他写在天台边的最后一句话。
　　这算对我的惩罚还是拯救，我不知道。
　　我残破的躯体日渐腐朽，邓佳鑫的纯净像一条绳带将我扼住更衬的我十分可恶了。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的眼睛是我见过最漂亮的。而他又是怎么有勇气从那么高跳下来的，太疼了不是吗。

　　“我的痛苦都是给他的陪葬，我活该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