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心动挑战》Beta君

66、约法三章

　　屋里有些热了，但谁也没有打算去关那空调。

　　陈窗的头发，在没有用吹风机的情况下，在屋里自然地晾干了。
　　只是自然晾干的，难免有些卷翘，不听指挥。

　　但她依旧没有动静，只是静静地陪在姜雪身边，陪她看完了那部电影。

　　电影直到字幕结束了，电视机自动息屏了也没有人讲话。

　　空气里都是燥热的，不安分的，有些尴尬的气息。
　　姜雪很不喜欢。

　　她不是受不得安静，是受不得自己掌控不了的安静。

　　她做事跳脱，一件事对姜雪来说，有八百种解法。
　　她狡兔三窟，从来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所以很少有人能让她如坐针毡，除了陈窗。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明明陈窗才是粉丝，才该是被动的那一个；她应该是拿着钓鱼线，能目视全局，游刃有余的那一个。

　　但姜大小姐现在很烦。
　　什么狡兔，什么鸡蛋，什么钓鱼线，通通不作数了。

　　姜雪把电视一关，双手抱在胸前，转过去看着陈窗。
　　“我宣布，你可以和后面的合作者做朋友。”

　　“啊？”陈窗眸子也抬了起来，缓缓悠悠地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姜雪想明白了，被动才不是她的性格，与其这样扭扭捏捏的心烦，还不如直接跟陈窗“约法三章”呢。

　　“你可以和后面的合作者做朋友，她们是你的女主角，也是你的朋友。你也可以像现在一样去探她们班，带她们晚上去吃火锅，去逛街买衣服，去许愿树。”姜雪一口气讲了许多话。

　　陈窗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打算反驳。

　　姜雪讲累了，歇了一口气，语气里带上了也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小小醋意：“只是，你能不能……”

　　又顿了一下，声音轻了很多，继续说。
　　“能不能不要给她们做小纸灯笼，不要和她们放烟花，不要和她们……说晚安。”

　　说到最后的时候，陈窗又抬了一下眼皮，无声地扫了姜雪一眼，害得姜雪心虚了一秒钟。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陈窗冷淡不说话的时候这么好看。
　　陈窗的头是低着的，只有那双狐狸眼在向上抬。

　　眼尾微微狭长，有些猜不透的疏离感。

　　姜雪听见自己的心跳乱了两声，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陈窗的那个晚上。
　　也是在这个房间，也是有那股好闻的草木灰香，也是乱了心跳。

　　陈窗今晚讲话都慢慢的，不知道是不是在照顾姜雪。
　　怕她喝醉了，怕她脑子晕晕的，说快了听不清。

　　于是陈窗慢慢地说：“为什么？”

　　姜雪深吸一口气，眉头小小地拧住了：“那个……最后那个，也不是不让你跟她们说晚安……就是，你能不能别用……她们的，晚安铃。”

　　现在明星做“晚安铃”都很普遍的。
　　好看的女孩子声调又软又好听的，夜里的睡前听了，真的很容易让人心动。

　　陈窗想了想，眼皮又眨了两下，依旧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我想做特殊的那一个。”姜雪破罐子破摔，她说这话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考虑过什么，好像，她真的喝多了。

　　“我不是你唯一的女主角，但是我是你第一个女主角。我想我对你来说是特殊的，是有意义的。不是那种，合作过就客客气气，只能在过年过节联系的人。”

　　“我喜欢你给我做的纸灯笼，也喜欢做带你第一个放烟花的人。”姜雪语气越讲越快，好像只要她一直说，陈窗就不会反驳和打断她一样。

　　她的声音软软的，偶尔语气里带了些焦躁，又带了些撒娇，还带了些失落，最后又回到强势的小恶魔身上来：“我没有那么大方，陈窗。我是小学生，我和你做朋友，就要和你天下第一好。”

　　听到这里，陈窗噗的小小笑了出来，又很快拿手背挡了一下。

　　“你要和我天下第一好？”陈窗脸上的笑意未散，只是轻轻抿着，从容地问：“那韩嬅呢？沈沁悦呢？”

　　这两个人是陈窗知道，大家都知道的，和姜雪最好的朋友们。
　　韩嬅都不必说了，沈沁悦也至少和姜雪认识了一年往上。而自己，才和姜雪认识不到四个月。

　　四个月，就要天下第一好。
　　这话任谁听了都只觉得是在开玩笑。

　　姜雪愣了一下，显然是怕陈窗觉得自己是在拿她说笑。
　　姜大小姐的喜欢变得太快了，她的兴趣爱好上天入地的，什么东西到她手里头，都能给她刷个速通。

　　所以同样的，她对“喜欢”这个事情，失去兴趣的速度，也太快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渣男，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质问的时候，自己开口想反驳，却觉得反驳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姜雪不答话了，陈窗也没有非要追根究底的意思。
　　她只是轻轻叹了一声，扭头说：“我不会跟她们做这些事的。我是说，后面的合作者们。”

　　“为什么？”姜雪问得很快。

　　“因为我不喜欢她们。”陈窗笑了，但眼眸没弯下去。

　　姜雪愣住了，她的眼睛圆溜溜的，目光停在陈窗身上，没敢眨眼。

　　陈窗拍拍自己的衣下摆的褶皱，继续说：“我喜欢你，所以才靠近你。我是你的粉丝，所以才来探班，所以才跟组。”

　　换言之，如果不是你，那陈窗也只是个会偶尔来片场的，总制作人罢了。

　　“你知道的，我不是很喜欢跟人接触和交流。不喜欢出门，也不喜欢社交。”陈窗看着姜雪：“姜雪，我光是和你说这么多话，就已经花了四个月相处了。”

　　最开始的“高冷”的小陈总，也并不是完全“紧张”出来的。
　　陈窗会在工作场合社交，但并不代表，她愿意，或者说喜欢社交。

　　姜雪敏锐地听懂了。
　　她听懂了陈窗的“喜欢”，也听懂了后面的“粉丝”。

　　她悬起来的心又落了回来。

　　扑通扑通。
　　她强迫让它平缓地跳着。

　　“好的。”姜雪努力提起嘴角，让自己恢复本来的，最擅长的笑容，俏皮道：“那后面我回虹城，找你玩，你可不许不在哦。要赏脸啊，小陈总。”

　　小陈总。

　　陈窗愣了一下，很快又说：“嗯。一定。”

　　“啊——感觉在剧组的时间过得好快啊，也不知道下一部剧能接到什么样的角色。”姜雪说罢，抻手伸了个懒腰，然后顺势倒在了床上。
　　屋里的气氛看上去总算又松活了下来。

　　陈窗反手撑着被子，扭头问：“你后面就打算一直演戏了吗？”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吧。”姜雪躺得舒服：“说实话，国内的偶像团体发展很不好。没有足够多的舞台，也没有足够多的曝光机会。只有一时的流量，和膨胀又虚拟的人气。”

　　陈窗没想到姜雪能想得这么通透，稍稍有些意外。于是她选择安静听着，继续等姜雪说。

　　“想要一直被观众记住，最重要的是留下作品。让人家看到你的实力，不管是什么作品都好。而且没办法一直吃老本，要一直一直往前，一直一直突破自己才行。”

　　关于这点，姜雪深有体会。
　　她的父母都是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年轻的时候是正儿八经从电影学院出来的学院派。
　　一路从电影拍到电视剧，从年轻人拍到老年人。

　　大主角，小配角，龙套。什么都演过。
　　大大小小的奖拿了无数。

　　但偶尔在姜雪回家的时候，她还是能看到母亲为了练一句台词，对着镜子照上好半晌。
　　她的父亲，年过半百，前年还能在一片现言古偶的环境里抢下一个视帝。

　　陈窗听完，偏头问她：“所以你选择了演戏。你喜欢演戏吗？”
　　姜雪噘着嘴想了想：“说实话，一开始没那么大兴趣的。只觉得好玩儿。我大学也参演了不少话剧团，大家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好玩儿。”

　　“但拍了《虚拟》之后，看了崔柳的演技，看了池导的专业，我才觉得其实我还差挺多的。”姜雪承认道：“我以为我是属于有天赋的人了。但在这一行里，有天赋又努力的人多了去了。不说崔柳，我父母就已经是很好的例子了。”

　　“我还是觉得拍戏挺好玩儿的，在体验不同的人生的感觉。只是，现在这种‘好玩儿’，我想让它在我这里变得更好。”

　　姜雪说到这里，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了。

　　之前陈窗就知道了，姜雪对于喜欢的，想要的东西，才不会是外界看起来软绵绵会撒娇的样子。
　　她有野心，有手段。

　　“挺好的。”这次陈窗唇角弯起来，眼睛也弯起来。

　　真的挺好的。
　　就算后面不会再有太多机会和姜雪合作，她也希望姜雪能保持这份热忱，一路去到她想要去的高度。

　　“所以，小陈总是我的事业粉啊？”姜雪半开着玩笑，拨了拨刘海。
　　她还是躺在床上，没有去看陈窗。
　　她仰躺着，觉得灯光有些刺眼，便闭上了眼睛。

　　在一片光斑的黑暗里，她咬了咬下嘴唇，轻声问：

　　“那小陈总更喜欢大明星姜雪呢？还是……私下的姜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