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门后禁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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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迪雅希丝--”
“阿迪雅希丝--”
唔哝不清的呓语声在呼唤她的名字，在偌大的神殿中漫长的回荡着，似是故人的呢喃，又像信徒的低语。
她屏住呼吸，在确认不是启明或者阿海的恶作剧后犯了难。
父亲不在家，也不是这两个铁憨憨搞事，那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顺着声音的源头，她小心翼翼的拿着手杖向拉莱耶神殿的深处走去，粘腻的腥味和潮气吹来，脚下的路也布满了苔藓与烂泥。
粘液在鞋底拉出长长的银丝，不知为何，这条路显得是那么熟悉，就好像曾经来过那般。
“咕噜噜。”
脏污的水池表面冒出气泡，阿迪雅希丝警惕的握紧手杖，一双眼睛里酝酿着湛蓝的浪潮。
水池里的水逐渐褪去，露出整齐的阶梯向下延伸，皮鞋的鞋跟踩上湿滑的台阶，那扇古典精致的大门就矗立在水池底部。
“【门】？”
她疑惑的歪头，门缝里散着的银蓝色光辉是唯一的光源。
“不要去到【门】后，阿迪雅希丝。”白六严肃的语气仿佛就在耳侧，小姑娘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多年的耳提面命让她对这扇门没由来的产生恐惧。
这是对未知的恐惧。
“阿迪雅希丝--”
那声音还在继续，并且愈发清晰。
【门】后面有东西再呼唤着她。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黑色的触手扭曲着从门缝里钻出，祂们挥舞着手中的东西，像是盗贼再偷到宝物后冲主人耀武扬威。
祂们赌对了，这确实是她相当重要的东西。
阿迪雅希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手伸向闪着银蓝色光芒的门缝中……
＊
孩子呢？
虽然邪神竟然关心不是亲生的崽跑哪里了很ooc，但他还是坐在石桌边沉思。
去人间的话他会有感应的，一般情况下她也不会跑海底……
那么…
那么…
一种令神都感到意外的情况。
【门】的另一边。
“真是个调皮的孩子，”他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手中的黑色骨鞭：“死掉的话就不用考虑之后的养育计划了。”
“交易？啧，她都讨厌她，我还会喜欢这个麻烦精？”
“况且她还把我家搞得乱七八糟的。”
白六托着下颌，银蓝色的眼里依旧平静到翻不起一丝波澜。
还是想想下一次的游戏该下放什么异端吧。
毕竟像方队长那样有趣的玩伴可不多见了。
他手中的光球环绕，各种各样的诡异的生物在其中嘶吼，咆哮，转瞬间却又因为神的威压变为哀鸣。
算了算了。
聒噪。
光球被黑皮手套包裹的手毫不留情的捏碎，空旷的神殿最终还是恢复了死寂。
滴答，滴答，滴答。
钟摆不停的摆动，指针一圈圈旋转。
海风卷起沙砾，海浪声像是风奏起的安神小调。
海鸥落在石桌上，小巧的眼疑惑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宏伟宫殿。
*
【门】内的情况千奇百怪，地貌复杂。
但这一切在神眼中不过如此。
浓郁的血腥味在各种恶心怪诞的味道中格外明显，白六微微调高眉毛，闲庭信步的继续前进。
黑色的鞭子像闪电般清理前方的一切障碍，黑色的风衣衣摆随着动作飘扬。
饶是早有心里建设，但真正看到精心养育的孩子的惨状还是让他忍不住蹙眉。
小孩破破烂烂的躺在白玫瑰丛中，身下的玫瑰早已被鲜血染红变成深褐色。
残缺的躯体内黑色的荆棘游走穿刺，尖刺上带着白色的骨屑和碎肉血管。
乖巧可爱的脸庞被毁坏，血肉模糊的平面隐约露出森森白骨。
蓝色的心脏上也满是破口，左义眼和金属义肢不翼而飞。
“阿迪雅希丝。”
仅靠一点点皮肉和气管声带连接在脖颈上的脑袋微不可查的动了动，肉块上慢慢撕裂出一个血口，发出破风箱般的“呵咳”声。
断掉的手奋力的向白六的衣角伸去，但却被对方不着痕迹的避开。
“我说过多少次了，”黑色骨鞭的把手挑起她破损的下巴，那双银蓝的眼冰凉的注视着她：“【门】是你绝对不可以触碰的存在。”
“你平时不认真学习，随意在神殿与人间穿梭忘记门禁时间甚至与人类私交甚密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小孩子玩心大又渴望有同类陪伴我可以理解。”
“但这次，我不能原谅你。”
“我不会再是你父亲了。”
“既然这么喜欢这里，那就一辈子留在这里当花的养分吧。”
他毫不留情的转身，黑色的衣角翻飞，干净到没有沾到一丝灰尘和血渍。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让白六定住脚步，他慢慢的回头，银蓝的眼里透露出些许惊诧。
阿迪雅希丝趴在地上，破烂的身体在地上蠕动，她就像只在蛹内挣扎的丑陋幼虫，只为了破蛹的那一刻化身成美丽的蝶。
她一点点的向前，时间在这一刻似是被神明故意静止，只为了看她做出滑稽的表演。
明明在平常只是跑几步就能到头的路，却在此显得如此漫长。
最后，她还是抓住了白六的衣角。
“呵，呵咳呵。”
父亲，别走。
我会听话的。
您不要抛弃我。
我知道错了。
她扭曲着，哭泣着，将自己最狼狈最丑陋最脆弱的一面暴露给邪恶的神明。
“不哭了。”
阿迪雅希丝止住含糊不清的呜咽声，血肉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感到心安。
白六抱起她仅剩的躯体，将她还能被称为脑袋的物体贴近胸膛：“你小时候，就是想这样趴在我胸口安睡。”
“小小的，软软的，有温度的，就算凶你还会冲我笑。”
“每到那时我就觉得人类把小孩比作治愈人心的天使，想来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啪嗒。”
脚边踢到了硬物，白六视线下移，唇边的笑意却凝固了。
那是个很小很小的画框，大约是一张A6纸的大小。
哪怕画作早已被鲜血染红，但仍然能从仅剩的衣裙和发型看出来上面画着一个小姑娘，湛蓝色的蝴蝶在她周围飞舞。
但画作笔触潦草，再加上纸张的大小就能看出创作者的敷衍。
但问题就出在——
画上的是阿迪雅希丝，签名是W。
创作者是他，白六。
画框被踩碎，木屑飞溅，连带着那张潦草的画作也被捻成纸沫。
他想起来了。
他把画放在了【门】边。
【门】的缝隙是关不严的，里面的不可名状之物随时可以通过缝隙来到人间。
而拉莱耶神殿作为【门】与现实之间的存在，不可控的因素更是多如牛毛。
想来，应该是某种怪物拿走了画恰巧被她看见，小孩也顾不得什么警醒就往【门】里跑。
为什么呢？
只是一张随手打发她的画而已，值得吗？
怀里的小孩昏昏沉沉，残存的意识支撑着她的手抓住白六胸前的布料。
感情这种东西是印在人类DNA里的，哪怕是扭曲的教育理念也磨灭不了。
小孩对父母的爱是与生俱来不参杂任何利益。
她只是在意自己的父亲，喜欢并且珍视父亲送给她的每一个物件。
尽管可能只是些残次品。
“傻孩子，都说三岁看老，小时候就不聪明长大了之会变本加厉。”
*
雕刻室还是一尘不染的模样。
神殿靠神力运作，只要他还存在一天，这里每一个角落都将崭新完美无缺。
操作台上，她安静的躺在此处，小小的身体还在不停的渗出鲜血。
“好久好久没有亲自动手做这种事情了，工作量对于我来说很大。”白六的手在她的脸上游走，一点点描绘出她的眉眼。
有些像，但又有些不想。
多了些白六的影子，掩盖了大部分海神的神韵。
代表痛苦的丝线缝合着伤口，无数人趋之若鹜但一株难求的血灵芝此刻却在这张台上随处可见。
人鱼油脂制成的蜡块和骨骼做成的外壳为她重塑身躯，但之前缺少的右腿和左眼并未被神明复原。
好了伤疤忘了疼，这点是不可能存在的。
*
小朋友还在睡。
她像橱窗里最精致的洋娃娃，闭着眼睛，等待着为她样貌所着迷的买家带走后精细照料。
“我一直都知道，你羡慕，嫉妒，甚至是怨恨塔维尔。”
“因为他是我亲手创造出来的最完美的作品，陪伴在我身边，取走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但你要明白一点，”
“你是你，祂是祂，你从来不是祂的替代品。”
“所以，祝好梦。”
雕刻室的灯被熄灭，穿着白裙的她陷入温柔的梦乡。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门后禁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