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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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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
电视突然插播一条恶性爆炸纵火案件,爆炸地点不管是距离灰谷兄弟工作的地点,还是距离他们上下班必经之路,总归都不沾边,但枝却没来由地开始提心吊胆。
“太可怕了。”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和犯罪集团也没什么两样。
“久美子怕这个?”灰谷兰歪倒在枝怀里,叫枝喂冰激凌给他。
“出门在外碰到这种事情不就太可怜了吗?”枝找了个合适的解释。
“放心啦,东万不会碰大嫂——这样的丑女人啦。”灰谷龙胆取笑道。
谁说不会,你大嫂早被人排上悬赏名单了。枝暗暗反驳了句。
“话说回来,兰最近在忙什么呀?”
“公司丢了批货……”
枝脑袋里的古钟叫和尚狠狠一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丢了什么呀?很重要哦。”枝试探着,手指轻轻抚摸丈夫的头发,按摩他最喜欢的地方。
“已经快要解决了。”灰谷兰果然喟叹着在她怀里放松下来,没计较她的逾越。
“辛苦了。”枝不敢多问,也不敢看丈夫的脸。她为心中升腾起的对丈夫的怀疑而愧疚,可越是愧疚,怀疑却越发沉重起来。枝只好又说∶“兰……老公呀,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灰谷兰哼了声。他这般舒服松弛的状态,给枝注入力量,叫她有勇气把话继续说下去。
“老公呀,公司要开一条新的旅游线路,需要出差几天。”枝含糊着,低下头主动亲吻丈夫的嘴唇,“对不起呀老公,你都这么忙了,我还不能在家照顾你。”
“嗯……原谅你了。毕竟为了工作嘛。”
万岁!
枝内心欢呼起来,面上却绷紧嘴角,努力让自己难过悲伤,满脸歉意,绝不能被丈夫发现自己有多期待离开。
“老公对不起呀。”枝又说。这是真心诚意道歉,为她的怀疑向丈夫道歉。枝决定,若是这次又是误会,那等解决完苍蝇回来,她就开始认真学习煮饭。
再说自己也不全是因为怀疑丈夫才离开的嘛,说到底,自己在他们身边才会叫他们陷入危险中吧!
入夜,枝蜷入丈夫怀中,手指紧了又紧,不敢碰丈夫的脸,只好用力拿目光一寸寸抚摸。年逾三十,丈夫的皮肤却依旧光滑紧致,眼角的细纹都几不可见。
这张看了整整七年的脸,不,若从结识开始算起,应当是看了八年。这些年,日日能见,日日能吻,心里却没有丝毫厌烦。每次看都犹如新识,每一处都叫枝喜欢得几乎流泪。
“怎么了?”
丈夫今天的脾气真是好到不可思议,简直如同神明降临。枝从灰谷兰上扬的尾音中,迅速反映出他毫不掩饰地宠爱,灰谷兰暗示她可以做些平日中不可做的放肆事情。
“真漂亮。”枝便坦诚感慨,伸着手指轻触丈夫挺直的鼻梁,“怎么都看不够,真漂亮。”枝捧起丈夫的脸,拇指不住摩挲着,“真漂亮呀。”
灰谷兰闷声笑起来。
“笑也这么漂亮。”枝妒忌到口干舌燥,这时候她到愿意和丈夫做些亲密的事情。
枝碰碰丈夫的嘴唇,丈夫没任何反应,依旧是笑。枝皱了眉头,又凑过去碰碰,丈夫却饶有兴致地看她接下来还要做什么。枝没法子,只好请示说∶“老公,你能亲亲我吗?”
“不能。”灰谷兰说。
枝彻底丧气,垂下头,不再言语。
灰谷兰
灰谷兰躲过三途春千夜砸来的烟灰缸,灰谷龙胆不甘示弱,把文件夹甩到三途春千夜头上。半间修二在一旁嘲讽出声,九井一则呵斥叫他们全都滚蛋。
“东西送来了。”鹤蝶推门进来,成功止住会议室混乱的局面,“工厂有个废旧的探头没拆,大概有拍到枝的脸。”
“大概有拍到?”稀咲铁太说。
“废旧探头,能用都是惊喜。”鹤蝶冷着脸,把U盘插进电脑。
斑驳的画面,嘈杂的环境,依稀能看清画面中的人影。位置选得格外巧,处在隐蔽的视角盲区,只能从混杂中听到枪声和惨叫。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三途春千夜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人影闪进角落。画面中的女人一手揉着耳朵,一手捏着电话。恰巧站在探头下,虽然低着头,但声音被清清楚楚记录下来。
“刚到酒店,马上就去洗澡啦。”滋滋啦啦的杂音都无法掩盖女人乖巧柔顺的语气,“好,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回家的。想吃什么……吃炒饭可以吗?不!不!你做的所有食物都很好吃!我只是恰巧突然想吃炒饭!真的!”
视频中的声音还在继续。
“真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喜欢!我每天都在感恩竟然能拥有方方面面都如此完美的丈夫!”女人夸张的咏叹调式歌颂让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怪异。
“你和弟弟在家要注意安全。”
又说了几句什么,都是唯唯诺诺地讨好,低三下四地迎合。等挂断电话,女人才小心呼出一口气。关掉手机的女人好似脱下怯弱的外皮,她抬脸便发现头顶遮蔽下的探头。
“这张脸好像有些眼熟啊。”三途春千夜啧啧叹着,“好像是灰谷兰那个胆小懦弱,没什么本事的太太吧?”
“我觉得也像灰谷兰那个丑陋笨拙,什么都做不好的太太。 ”半间修二肩膀抖个不停。
“人呢?”稀咲铁太问。
“死光了。死前应该被拷问过,估计这会儿那女人全知道了。”
叮——
“接,免提。”伊佐那说。
灰谷兰接通电话。
“兰呀。”
“枝。”
“太麻烦啦。”电话里的女人抱怨着,“饭都不叫人好好吃。拉面吃到一半,对面那桌就抽出刀子,烦死了。”
“那你就回家喽,我总不会在你吃饭的时候抽刀子。”
“兰,这事真的跟我没关系。”
“之前没关系,现在有关系了。”
“太讨厌了!你竟然一直骗我!”
“喂喂,讲道理,明明是你一直在骗我吧!”
“我说老公啊。”电话中的声音又恢复从前一般柔顺,“我已经好些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炒饭的事还作不作数呀?”
枝
枝开门便闻到炒饭香。鞋也不换,急急忙忙跑进厨房。丈夫正忙着手里的活计,米饭在锅里翻腾。弟弟坐在餐桌前,正摆弄碗筷。
“你们穿这个呀?”枝拽了拽衬衫的下摆,总觉得自己这套廉价的衣服与西装革履的家人们格格不入。
“你还讲嘞,你穿成这样才奇怪吧。”灰谷龙胆朝她招手,“你去洗手啊。”
再回到桌前,灰谷兰已经摆好炒饭。按照原来的位置,枝坐到灰谷兰身边。
“工作还好吧?”灰谷兰如平常一般询问。
“不太好,麻烦死了。”枝说。
“那还真辛苦欸,大嫂。”灰谷龙胆说,“真希望能顺利解决哦。”
“对呀,真希望能顺利解决。”
三个人同时将勺子插进炒饭中。
最先动手的是灰谷兰。刀子甩向枝的时候,枝还在想他明明说不会在吃饭时动手。
还好自己没信他。
枝仰倒躲过,腿顺势踹向灰谷兰。脚背正中他的下巴,枝自己反倒吸了口凉气。她猛踹丈夫的肚子,毫不恋战,冲上桌子,直奔灰谷龙胆。
她听灰谷龙胆吹嘘过自己的锁技,也哄灰谷兰讲过做不良时的种种威风。男人总是受用女人崇敬的眼神,当这眼神来自自己的妻子时,便更能百倍千倍地发挥作用。
枝用手臂扼住灰谷龙胆的脖子,手肘仿佛要夹碎他的喉咙。
“我早想这么干了。”灰谷龙胆听到大嫂的声音,“你真的好烦人啊,龙胆。”
灰谷龙胆奋力挣脱,拽住枝的胳膊把她甩出去。枝砸倒灰谷兰最喜爱的那支花瓶,滚到厨房门口。
“说这种话真叫人伤心。”灰谷龙胆咳了几声,灰谷兰也站起身看向枝。
“我说灰谷兰,你是不是早知道我出差是去做什么?”枝问,“头天晚上把我折腾得够呛,第二天我险些折在小喽啰手里欸。”
“那天晚上不是你先主动的吗?”灰谷兰笑道,“你说\'老公能亲亲我吗\'。你这样说,我才会照你心意做嘛,现在又要怪我。”
“这样说就太无耻了!”枝以一种从未在这个房间出现过的气势怒骂道,“你还有什么骗我!”
“说到这个,你隐藏的才多吧!连名字都是假的,我好歹是堂堂正正拿灰谷兰这个名字和你结婚啊!”
枝噎住,眼睛四转,下意识开始找起借口。
灰谷龙胆趁机会抡着拳头冲过来,枝翻身闪进厨房。灰谷兰专属的那套闪亮亮刀具,被枝盯着灰谷龙胆的脑袋丢出去,在灰谷龙胆脸颊上留下深深的印子,然后嗡一下钉进他背后的墙壁。
灰谷龙胆的脖子、自己右手的位置、刀刃的长度,两人的距离——枝像割开陈杂的破旧衣服那样,挥动刀刃。刀子在刺进灰谷龙胆脖颈时,稍稍偏移一瞬,扎进灰谷龙胆右肩,刺破皮肤,陷进肉里。枝整个身体一起冲向灰谷龙胆,将刀刃完全卡进灰谷龙胆的右肩,几乎要卸掉他的胳膊。
枝卡住灰谷龙胆的脖子,缩在灰谷龙胆背后。她看到灰谷兰手中的枪。
“竟然拿枪啊!”枝说,“说起来,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什么事情来着?反正我说我去做,你说如果我受伤了会很麻烦。龙胆说他去做,你又说龙胆受伤了你会担心。怎么能这样!你都不知道那天我有多难过。”
“有这种事吗?”灰谷兰盯着妻子,他突然想起鹤蝶的警告。鹤蝶说:“你可别因为她是你老婆就小瞧她,你当不良的时候她已经靠杀人闯出名气了。”
怪不得手这么糙,还骗他说是小时候做农活才会这样。
“哎,兰。”
枝想分散灰谷兰的注意力,但这个问题她确实也想知道答案。
“你真的有在东京大学念书吗?”
“我没有上大学。”灰谷兰说。
“怎么这样!我还蛮喜欢你讲的大学经历欸。”
“看来相互坦诚不是件好事。”灰谷兰突然开枪,连续的响声在空气中炸开。枝推开灰谷龙胆,猫身钻进厨房。
“你真的是早稻田毕业的?”
“比你好一些,我至少真的有念到大学。”门后传来枝的声音。
“你念得哪所?”
“基督慈善女子学院,我念文学史。”
跟她的话音一起来的是一声轰鸣。
“说起来,你一向把厨房当作自己的领地,怎么都没发现我藏的小东西。这样粗心可不行呀,兰。”
枝扛着枪,以一种大无畏的姿态出现在灰谷兰面前,她还有闲心踹开挡在路中间的灰谷龙胆。她的手指勾起,向灰谷兰射击。灰谷兰立即逃开,缩进餐厅与客厅之间的走廊处。
“枝!这七年你肯定有出轨龙胆!”
墙上被妻子开出几个孔洞,通过这些孔洞灰谷兰头一次听到妻子的咆哮。
“我才没有!”
“你们是不是变态啊!竟然还想兄弟共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