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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原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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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雨季,窗外下起了大暴雨,睡了一天昏昏沉沉的安念猛的睁开了眼睛,涣散的瞳孔好久才重新汇聚起来,安念坐了起来,被子从肩膀滑下,大片肌肤裸露,病态的苍白中还透着刚睡醒的红扑扑。
理智逐渐回笼,随手拿了件肥大T恤套上,白玉般细嫩的赤足踏在了暗黑色地毯上,脚步往前最终停在窗前,手伸出窗外,与这片黑色相斥,有着强烈对比,乌黑色衬的安念的手更加白皙。
视线里的雨从空中降落,由小颗玉珠变成鸽子蛋大小,敲打着手心,格外沉郁。
安念捧了把雨回来,只感觉这雨下的不如往常,仿佛末日降临,已经把他白米大小般休假带来的一粒雀跃,反复鞭挞,碎成米灰,消失不见。
赤足移步又迈向无水渍的整洁卫生间,习惯性先看向镜子的里世界。
外貌偏中性,不是说他丑。恰恰相反,只因他的美,是雌雄莫辨,不分男女的美。
细眉长而细,尽显英气,睫毛浓黑,却并未遮住弧度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而眼尾延伸处的下方,落着一颗红色的泪痣,形状小圆且明艳。
他的眼神清澈而温柔,长相却又尽显魅惑,而他周身的气质更加不同,是高冷和疏离。
这让安念成了一个十足的矛盾体,却又协调美好。
更别说他的皮肤白里透着亮,这样一个高冷似仙人的人,笑起来却单纯无害,冲淡了那份厌世感。
一个笑就将自己从神界拉到了凡界,尽显亲和感。
“这样一张叹为观止的脸,一定会有很多粉丝喜欢你!”
“你就是天生做爱豆的!”
星探们找到他,用不同的表达去形容安念,可意思却大径相同…让他进娱乐圈!
安念不为所动,他不怎么喜欢这种工作,他需要独立私人的空间,他们开出的报酬确实不错,但也只是不错。
而唯一一个被拒绝后依旧坚持不懈,从他小学追到大学,安念实在是被缠的不行,提出了各种史无前例,相当无理的要求。安念以为艾拉会生气愤怒然后放弃,但艾拉当时是怎样的反应呢,一个都没中,她只愁眉苦脸“安念,让我去和公司谈一谈,我会尽量满足你提的要求,但具体的情况……你要知道,我时间也不多了,这次过后,不管结果如何,你就答应我吧。”
知己知彼,这四个字,放在艾拉和安念身上完全契合,他们太了解彼此,也太知道怎么对付对方,艾拉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倔强,而安念是为保护自己上了层层枷锁的诱人宝藏…
这个时候,两方较量,比的就是谁更心狠。
而他们的较量安念一直略胜多筹,这次也不例外,“艾拉姐,你和我都相处这么久了,早该知道我是什么人,不要逼我。”
看艾拉痛苦又心疼的表情,安念摆出更可怜的祈求,“好吗?”
艾拉一脸坚定,“安念,我会成功的,等着吧!”
之后她满载而归,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能让排名第一的娱乐公司答应一个未入圈的新人这么多条“霸王”条约,“安念,从今天开始,一起努力吧!”
这次他没有拒绝,毕业后具体要干什么他不知道,但他连毕业都做不到,他深受着实习证明的迫害,毕业前他需要一份实习证明,而他偏偏拿不到,第一份工作老板跑路,第二份工作职场性骚扰,第三份工作他在餐厅和客人打架…
有钱还能自由选择,可比为了实习证明绞尽脑汁上赶着“贱卖”自己强多了。
合同签订当天,在他写下自己的名字后,突然感觉自己签的是卖身契,毕竟未来的二十年他都要干这行,他想,安念,这没什么,你不就是想要这些吗?他们都答应了,你该知足。
实习证明到手,他终于能毕业。别人的二十四岁忙着找工作找房子,安念的二十四岁毕业即出道。
事实也确实证明艾拉的眼光犀利,安念天赋极高,就像是专门为演员而生。
仅仅两年就红变大江南北,角色不多,却个个都演的深入人心,业界良心,好评不断,要事业有演技,要颜值有颜值,圈粉无数,一时之间风头正劲,直接喜提最佳男演员。
洗漱完,带上面具。
他熟练的拉扯,轻轻牵动眼周肌肉,每一处都是那么完美,镜子里如愿以偿的出现那个最受欢迎的安念,单纯无害,看起来亲切感十足。
屋内黑白的装修,简洁的有些过头,白色的灯光打下,和屋外黑沉沉的环境互不相容,压抑的氛围明晃嚣张。
可床上却有五颜六色的娃娃,书柜里精致的手办,又昭显出温馨。一时间,也不知道这间屋子到底是什么风格。
一天没进食的胃发出了抗议的声音,安念摸了摸肚子,拉开双开冰箱门,望着里面孤零零的鸡蛋,他想,是不是不该不要生活助理…自己是烧傻了吧…
取出鸡蛋,拿出速食,熟练的开始搞那一套糊弄文学。
白色小奶锅咕咚咕咚,很快水就烧开,金黄的面条旁飘着零散的鸡蛋花,安念连锅一起端走,垫上隔热垫,放上餐桌。
他用筷子搅动着面条散热,嫌速度太慢,又起身从卧室里拿出手持风扇对着锅里吹。
吹凉了,才吃一口,电话铃响起,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经纪人,一阵手忙脚乱,终于成功接听,电话那头有些焦急的声音,“安念?!身体好点没,七点就要进场,我等会儿来接你,你再坚持坚持?”
“好的,艾拉姐。”
自己真是烧傻了…竟然忘记近期还有领奖任务。
“到了,下来吧,外面雨很大,记得打伞。”
“好。”
屋内的灯光,上一秒还亮着,下一秒重归黑暗。
安念少有的慌张起来,他用极快的速度打开手电,就急匆匆下楼,艾拉刚刚的提醒都抛之脑后,他跑进昏乌得发黑的雨里,天空未被乌云笼罩的地方撒下一层微弱的光,他变成一只飞蛾,只靠本能去寻找他的火。
他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至少此刻,他必须承认,他就是有病,还病得更加严重,刚刚全凭本能行事,眼前是完全陌生的路段,他竟然为了这么点光,来到了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击打在身体的雨滴,入侵着轻薄的衣物,衣物紧紧贴着皮肤。
烦…好烦…
脑海里窜出来一段混沌不堪的回忆,同样的大雨天,同样的黑,只是这次,他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回忆的浪潮褪去,他却久久无法平静,马路上来往的车辆,似是嫌他心情还不够糟糕,又给他添上一身污秽不堪的黑水。
又是这种厌恶的感觉,天地里好像没有一丝地方能够再容下他,此刻的心情已经遭到不能再糟,他卸下面具,“喂!!给我道……”
“……次拉”多辆车急刹的声音,混着雨声,咒骂声,马路上一刹那热闹无比。
车里的男人,揉了揉眼睛,难道他眼花了?
听到后面愈骂愈狠已经带上他祖坟的话语,还有发泄气愤的喇叭声,他赶紧开车驶离。
一切又恢复了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