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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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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栀北和沈清辉被双方父母领着新人夫妻一桌一桌的敬酒,加上后面陪酒的侍应生,浩浩荡荡一群人。
沈清辉从小在京华长大,比起姜栀北这个半路才来的,对同辈和长辈也都更熟悉。他热络的和熟的不熟的朋友们玩笑喝酒,撑起了整个场子的热闹,姜栀北也乐得在后面偷闲。
她和沈清辉在创立品牌的开始,就分工明确。她负责公司整个的运营和产品,沈清辉负责搞定所需的一切外部资源。两个人的性格决定了两个人负责的不同部分,搭配了一年,几乎是完美运转。
姜栀北乖巧地缀在所有人身后,充当一个全场最美的移动花瓶。今天来的人可真多,水晶灯下,一眼望过去,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所有人都精心打扮了,但在这样的场景下,也会模糊了面目,让人无从着力。
蓦然,姜栀北像是被电了一样,把笔直的腰杆又挺直了两分。像是上课走神被老师抓到,立刻露出了得体的笑容,贴到李明音的身边,加入了现下进行的对话里。
“真是郎才女貌啊,听说栀北前段时间还在国外的珠宝设计展上拿了奖,真是厉害啊,人也长的漂亮。你们家啊,真是捡到宝了。”
“宋阿姨过奖了。”姜栀北谦虚的笑了笑,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一样,嘴角露出甜甜的酒窝,是天生就会讨长辈欢心的样子。
被称作宋阿姨中年女士被姜栀北这样软软甜甜的叫着,心都化了,顺手锤了自己旁边的儿子两拳。也不知道是怪儿子娶不到姜栀北,还是怪他年纪一大把,也没有姜栀北优秀。
一杯酒,几句话,转完了女方这边,就接着去转男方那边。姜栀北抿了抿唇,心跳加速,为即将到来的见面。
离开季星河已经四年,她在头两年的时候无数次想过两人再次相遇的场景,但一切想象都比不上现实来的刺激。就在她还没有想好在自己幸福美满的婚礼上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前任的时候,沈清辉已经拉着她的手,到了季星河那一桌。
沈清辉的父亲为新人们挨个介绍亲戚,但姜栀北只听进去了一句。
“季星河,季总。你们是邻居,也不用我多介绍,按照咱们这边的关系,他可是比你们大了一辈,你们得叫一声小叔叔。”
姜栀北的目光不受控制的黏在季星河的身上。
他今天穿了一身正式的无尾黑色西装,白色衬衫,一样黑色的暗纹印花领带,通身没有什么装饰,只带了一对低调的蓝宝石袖扣。说不清楚什么原因,四年的经历,竟然让他整个人的气质比少年时更加桀骜,眼神相碰时的霸道和阴郁,是她从来都没见过的。
但人还是老样子,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人的时候总是像是含着笑,搭配高挺的眉骨和鼻梁,是完全可以去演偶像剧里美男的程度。
“小叔叔好。”沈清墨感觉到了姜栀北瞬间僵硬的情绪,向前迈了一步,把她当在自己的身后。
季星河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划过,站了起来,笑的有些玩味,“怎么,怕我把你老婆拐走啊,还挡在身后。”
好像又高了。
姜栀北在心里默默比较。沈清辉一米八三的身高,已然是非常够用,但季星河比他还要高一点,应该有一米八七八八的样子了。
她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时候的呆滞是十分失礼的表现,被李明音狠狠掐了一把腰。
“那真天道好轮回。以前我们家姜栀北,本应该喊人家哥哥,但偏偏没大没小的喊名字,这回好了,直接降辈了,得喊人叔了。”
李明音的台阶给的明明白白,姜栀北清空了脑子,盯着季星河的眼睛 ,振作地喊了一声,小叔叔。
季星河举着酒杯,潇洒倜傥,脸上是混迹社交场惯常会带的让人看不出情绪的,和善的笑容。但偏偏,姿容优越,没有别的意思,也染了三分风流。
他拎着酒杯往前走了半步,避过了沈清辉给姜栀北设的保护区,微微低着头,声音温柔中带着嘶哑:“新婚快乐。”
从容得体,像每一个祝福她百年好合的长辈一样情真意切。但姜栀北对他太熟悉,他真的笑的时候,眼尾上扬的角度会更高,眼睛也会更亮。如果这四年他没有变得更加让人难以捉摸的话,那他现在的心情绝对称不上是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带着烦躁的敷衍。
为着这一点,她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四年来积攒的对再次见面的紧张和局促也都烟消云散。她终于可以挂上最灿烂的笑容,拿起酒杯举重若轻的和他相碰,“谢谢小叔叔,也祝小叔叔早生贵子。”
昂贵红酒被姜栀北像喝白开水一样灌进口腔,什么单宁风味都感受不到,只觉得彻骨的痛快。尤其是说出祝福的瞬间,季星河眼神凝滞的那一秒,隐秘又低级的快乐冲上了她的大脑。
她想,这个婚也不算是太坏。
接下来流程,她有了十二分的精神,所有人都得到了女主角的热心关怀。磨人的敬酒环节之后,这场婚礼就差不多结束,姜栀北把扫尾工作 放心的留给沈清辉,自己溜到楼上喘一口气。
早上起得太早,高跟鞋太高,饭没有吃饱,桩桩件件都让她冲回化妆间的脚步更加快。
化妆间有姜乔南给偷偷准备的小蛋糕,和妈妈给她的热牛奶。
她一手抱着长到脚踝的鹅黄色裙摆,另一手勾着高跟鞋的细带在厚厚的地毯上轻盈的小跑,阳光从走廊的窗户照进来,点亮她半张侧脸和发根处的小小绒毛。
季星河在走廊的尽头,就这样看着她拐进自己的化妆间,指尖的烟,差点烫到自己的手指。
灼烧感让他回过神来,鬼使神差的,已经到了化妆间的门口。他的手按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三秒,还是推开了门。
屋子里的姜栀北没有想过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找她,蹲坐在椅子上,抱着姜乔南提早送过来的面包啃的快乐。她哥哥是个实诚人,怕自己的妹妹饿到,送来的面包有她的脸大。她也没选择淑女的吃法,拿起来就啃,小小的脸都埋在里面,以至于有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抬起的眼睛里装的不是质问和疑惑,而是尴尬和羞怯。
小鹿一样的可爱。季星河压不住自己的嘴角,不合时宜的笑了,“结婚要累死了吧。”他拉过了另一张椅子,翘着二郎腿,一手搭在椅背上,舒展的坐在了姜栀北的对面。
熟悉的笑让姜栀北有一种时空错位的迷茫,那年雨里遇见他,他也是这么笑的。
干净透明的,像是夏天最清爽的冰。
她抿了抿唇,把脚从椅子上放了下来,乖巧地喊了一声:“星河哥哥。”
“呵,不叫小叔叔了?”季星河明明为着这句哥哥心脏都在打颤,但表面还是波澜不惊的,能撑着和姜栀北说玩笑的话。
姜栀北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在沉默了一阵之后,终于找到了一句分量不是那么重的,俏皮的抱怨:“谁让你坐在沈清辉那边了,你要是和我哥哥一起坐,还是得喊你一声哥哥的。”
“不敢。”
“为什么?”
“怕他打死我。”
姜栀北蓦然抬头,撞上季星河的眼睛。他的眼底是红的,像熬了很多个夜,里面埋着许多沉重挣扎的梦,和凝固在时光里,比伤痕更锋利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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