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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袁芝瑶拍了拍胸口,心中感叹这大概是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事儿了。

      她一想到李氏,心里就不是滋味。这样一个仗势欺人的人,却连有身孕了都不敢声张。深宅大院究竟有什么好的?让李氏不惜背主爬床。那里不过是个锦绣笼子罢了,就像阿娘,被阿耶看中做了妾,可一辈子都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被困在其中。

      袁芝瑶看向柳琴儿,她很是钦佩柳琴儿。纵然跌入尘埃却不自怨自艾,也没有为了脱离贱籍而妥协做妾。能活得如此通透又恣意之人实在是不多了。

      “袁娘子可是觉得我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柳琴儿见袁芝瑶盯着自己迟迟未挪开眼,自嘲道。

      “柳娘子误会了,你与阿瑶身世相似,阿瑶只是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意。况且,今日之事不过是给她们一个教训,譬如吃斋念佛,譬如给蜀城捐银子赈灾,都是行善积德之事,柳娘子哪里是心狠手辣,分明心软得很。”

      柳琴儿轻笑了一下,“心软?她们与我并无什么仇怨,不过是帮乌合之众。但是李氏……很快你就会知晓的。”

      袁芝瑶不解其意,但也没再多问。

      “袁娘子!袁娘子!”

      呼声由远及近,袁芝瑶看去,只见余平湘冲进店里,后面跟着个徐掌柜。

      “余少卿,你怎么来了?”袁芝瑶疑惑地看着气喘吁吁的余平湘,“可是侍郎出什么事了?”

      余平湘摆摆手,“他能有什么事。徐掌柜刚来找我们,说是有人在铺子中闹事,阿琛脱不开身,让我来看看。”

      “好家伙,闹得一点生意都没有了。可是她?”余平湘指着一旁的柳琴儿问道。

      一旁的徐掌柜想了想,好像是一伙儿的,“对,是她。她也在。”

      余平湘还未等袁芝瑶说话,便上前拽着柳琴儿的衣袖,“我见过你,你是杜凡的人吧?敢欺负我们阿琛的人?你就算长得再好看,我也轻饶不了你!走走,找杜员外评评理去。”

      袁芝瑶一惊,赶忙拦下来,“余少卿,你误会了,不是她。闹事的那群人是杜员外的小妾,如今已经被我们哄走了,多亏了柳娘子帮忙。”

      “那她……”

      袁芝瑶将柳琴儿的身世和杜凡的种种行径一一告诉了余平湘,惹得他一阵唏嘘。

      “柳娘子,你父亲的事我有听说。令尊是个好官,我们都觉得那个案子有蹊跷。刚才是余某唐突了,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余平湘朝柳琴儿作了个揖。

      柳琴儿的父亲柳成骏当初也是户部侍郎。一年前肃北饥荒,柳侍郎跟随赈灾队伍前往肃北,回朝后却被人弹劾,说他贪了赈灾的银子,还另立名目收受百姓税赋。朝廷派官员彻查,发现桩桩件件属实,还从柳府中搜出了赈灾库银。

      柳成骏锒铛入狱,但余平湘在审查此案时觉得事有蹊跷。柳侍郎与凌琛同为户部侍郎,无论是凌琛口中的柳侍郎,或是余平湘自己眼中的柳侍郎,都是个正直清廉为民的好官,怎会一时鬼迷心窍贪赃枉法?

      况且,一切罪证的获取都太过顺利,仿佛设计好了般。柳侍郎入狱后,即使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也拒不承认自己贪墨,以死明志。

      柳琴儿倒也没有怪罪余平湘的意思,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有在听到父亲的时候,露出了不忍的神色,“有没有蹊跷如今都已不重要了。阿娘自尽而亡,阿耶也死在狱中,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多谢余少卿还记着父亲,琴儿代父亲谢过了。”

      “若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余平湘定还令尊一个清白。到时,你的贱籍也能脱离,不再受杜凡拿捏。”

      柳琴儿苦笑一声,“哪有这么容易呢?无妨,我是不会给他做妾的,要么重回教坊做乐伶,要么一死,琴儿都无所畏惧。”

      余平湘沉思片刻,“脱离贱籍倒也还有个法子。”

      给官府一大笔银子,再上下打点一番,破费些时间、人情和金钱,也能成。只是这种方式依旧会让柳娘子遭人轻贱,终归不如平反了冤案脱离贱籍来得好。

      袁芝瑶在一旁着急地问道:“余少卿快说,还有什么法子?”

      余平湘眉头一皱,“我知道你们很着急,但是……你们先别急,此事从长计议。”

      “……”

      柳琴儿倒也不意外,她知道脱离贱籍不易。那杜凡说能帮自己脱离贱籍,看起来也不过是先骗自己做妾,再慢慢忽悠。但余少卿对自己并无所求,能有这份心,她就很感恩了。

      “余少卿有这份心,琴儿感怀在心。无论结果如何,琴儿都在此谢过余少卿。”柳琴儿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她缓缓蹲下身子,纤细又白皙的手在腰前交握,声音悦耳动听。

      余平湘顿觉眼前似有百花盛开,有夜莺盘旋,怔怔站在原地。

      不远处几个丫鬟搀扶着李氏,后面跟着一群小妾往杜员外住的客舍去了。看这样子,应当是坐实了确有身孕。

      李氏远远地朝命格堂看了一眼,个中情绪复杂,有愤恨有害怕也有迷茫。若不是看到铺子里多了个余平湘,李氏怕是还要来阴阳一番。

      命格堂的生意被李氏等人一搅合,一下子人群散开,冷清了不少。袁芝瑶索性关了店门,准备回到府上,“若柳娘子不嫌弃,可到袁府中坐坐。”

      柳琴儿的确不想回到客舍,忍受那一群小妾的冷嘲热讽,便点点头应下了。

      余平湘还有公事要处理,将二位娘子送回袁府后,便也离开了。

      到底是都城官宦人家出生的小娘子,柳琴儿尽管后来被贬为贱籍,所处的教坊也是永乐顶顶好的,见过的听客都是些有头有脸之人。此次来蜀城,尽管城中略显破败,但刘县令安排的客舍也是极尽奢华。她哪里见过如袁府这般破旧的别院?况且听人说袁娘子的阿耶原是蜀城算命大师,当是个富贵人家,竟然府中是这般景象……这里面还住着余少卿和凌侍郎等朝廷命官呢。

      “这是袁府?”柳琴儿看着院中歪七扭八的樟树,还有古板冰冷的石桌石椅,发出了难以置信的质疑。

      “是啊,是略显破旧了些,但有地方住已是不易。柳娘子见笑了。”袁芝瑶莞尔一笑。

      她正准备给柳琴儿端来茶水,二人好坐下聊一聊,柳琴儿却说道:“袁娘子先别忙活。你手中可有银子?”

      “有的,命格堂这段时日挣了些。”说罢,袁芝瑶往厢房中去拿银子。

      柳娘子定是要钱有急用,袁芝瑶想着,再次感慨她身世的凄惨,相比之下,自己如今有凌侍郎护着,已幸运得多了。

      “这是阿瑶自己挣来的所有银子,你若需要,都先拿去吧,不急着还。”自己吃穿暂时不愁,况且这命格堂开起来本就不是为了挣钱,想来借给柳娘子,侍郎该会同意的吧。

      没想到柳琴儿扑哧一声笑了,“你挣的这些银子不及我弹唱一支小曲儿挣的钱。你自己收好了,拿上一锭银子,我带你去街市上逛逛。这别院是破落了点,但如今蜀城也在一点点变好,你这日子也该过得精致些的。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浆洗得褪了色,头上的珠花也过时了。”

      袁芝瑶不好意思地笑笑,自打出事以来,自己从未想过要好好拾掇一下自己和这个别院,无非是心里还有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可看人家柳娘子,相似的身世,甚至还不及自己,却还是用心地过日子。

      二人带上府上的两名侍卫,去街市逛了一圈。小半天的功夫,便买了花、好看的碗碟、首饰、新衣等等,还有一些屋内装饰。袁芝瑶在柳琴儿的指导下,将别院布置了一番。柳琴儿又随手将自己头上的钿头钗拿下,插到袁芝瑶的云鬓间。

      柳琴儿笑道:“好看。这样才衬你的模样。”

      于是当凌琛结束一天的事务回到袁府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别院门外挂上了两个漂亮的灯笼。推门进去,院落中摆放了一地姹紫嫣红的花卉。正厅里的座位上,摆着成套的白瓷茶杯和茶盘,装饰好像也变了。再往里走,连廊一旁的池塘里,多了几株荷花,淡淡的绯色衬在碧绿的荷叶上,水珠在荷叶上翻滚,在夕阳下闪着温和的光。另一旁的空地里,杂草已经被拔除,种了成片的绣球花,矮矮的一丛丛,一小朵一小朵簇成一个大的花团,有红的蓝的紫的,煞是好看。

      凌琛正诧异,袁芝瑶从自己的厢房中走出来,“凌侍郎回来了?”

      “嗯。这是怎么了?院中种了这么多的花。”

      “今日阿瑶交了个朋友,柳琴儿柳娘子。说来惭愧,住了这么久了,阿瑶竟是没想着要将别院布置一番。今日若不是柳娘子,还要让侍郎住这乏善可陈的别院受委屈呢。”

      凌琛点点头,“我今日听平湘说了。杜凡那些小妾如何闹事的?可有欺负你?”

      “都过去了,多亏柳娘子帮忙。过去的事儿不说了,侍郎看看,这别院布置一番,可还好看?”袁芝瑶笑盈盈地望着凌琛,满眼的期待与快乐。

      夕阳余晖洒在袁芝瑶的脸颊,惹来一片嫣红。凌琛忍不住眯起眼贪婪地看着,阿瑶似乎是换了新的衣裳和饰品,柔软又小巧的耳垂上挂着串松石琉璃耳坠,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细碎的光。云鬓上的红宝石钿头钗耀眼夺目,在周围小花钿的映衬下,更显华贵。

      阿瑶的脸上不再有哀伤和绝望,整个人更加灵动妩媚,怎能不好看。

      “不及你好看。”凌琛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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