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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冷子兴的古董及冷子兴与贾雨村的交情 ...
冷子兴是王夫人的陪嫁周瑞家的女婿。
周瑞家的管荣国府太太奶奶们出行的事,常在大观园及王夫人、凤姐处做事露面,是个有脸面的女管家。她处事较为圆滑、见风使舵,比如送宫花那一段那路线走的颇有意思,是贾宝玉口中典型的“鱼眼睛”形象。周瑞名义上只管春秋两季地租,闲时带少爷们出门,其实暗地里还替凤姐等放帐收银。昔年争买田地的时候,曾得刘姥姥主婿狗儿相助,所以刘姥姥初进荣国府就是经周瑞家的引见。
这周瑞夫妇生的孩子自然也应该是奴籍,然而冷子兴一个商人娶了个奴籍的老婆。当然,很可能冷子兴的老婆跟赖嬷嬷家的孙子赖尚荣一样,“求了恩典”脱了奴籍,但血缘关系总是脱不开的,这样冷子兴就间接靠上了荣国府的大树。至于奴籍不奴籍的,哪里比得上真金白银,安稳的靠山。
冷子兴首次出场是在第二章《贾夫人仙逝扬州城,冷子兴演说荣国府》。
当时贾雨村已经被贬官,游荡到扬州,到林如海家给林黛玉做家庭教师。而林黛玉母亲贾敏去世了,林黛玉又生病功课减少,贾雨村出来散心的时候。这两个人“旧日在都相识。雨村最赞这冷子兴是个有作为大本领的人,这子兴又借雨村斯文之名,故二人最相投契。”
我们看贾雨村去赶考的时候是甄士隐给的盘缠,等到了京都,跟作古董的商人成了“最相投契”的朋友。一个有钱,一个有风雅,少不得相互帮衬过才能投机。或者少不得投机了相互帮衬。
贾雨村关注京都新闻,大约最想关注的还是什么时候能起复。冷子兴却说到贾雨村所谓本家,即宁荣二府。
这其实是在高抬贾雨村的身价。然而贾雨村一心羡慕繁华,虽然最开始说“弟无族人在京”,等听到原来是煊赫无比的宁荣二府,一竿子支到东汉贾复那里,承认了同一个祖宗,而且是同谱。
从东汉贾复到康熙时代都最少一千六百年,不知道从哪个时代算来的族谱。然而贾雨村又说“他家那等荣耀,我们不便认去认他,因此越发生疏了。”好像之前有交情似的。其实呢,第一章里面讲的明白,贾雨村是湖州人士,宁荣两府的根基在金陵,天南海北的,亏他一本正经。
冷子兴接下来讲了一番宁荣二府的新闻,说到这两府里“也都萧索了,不比先时的光景”。然后演绎了一番宁荣国府的人事关系,感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人口日多,事务日盛,主仆上下都是安富尊荣,运筹谋画的竟无一个,那日用排场,又不能将就省俭。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没很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这也是小事。更有一件大事:谁知这样钟鸣鼎食的人家儿,如今养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重点介绍了含玉而诞的贾宝玉的乖僻——这时候大约已经根周瑞的女儿结婚了?不然很多细节知道的有点多,当然贾府仆人的嘴本来也靠不住。贾雨村倒是就天地之气阴阳正邪旁征博引,说了造化来历之类的言辞,引得”借雨村斯文之名”的冷子兴酒兴不浅,两人喝到快关城门,然后要进城继续谈。
这时候带来贾雨村最想知道的消息的人——当初一起被参革职的张如圭来了。张如圭“今打听得都中奏准起复旧员之信,他便四下里寻情找门路,忽遇见雨村,故忙道喜。”这就是身份地位不同的一种体现,在冷子兴,大约更在意些豪门世族的纠结恩怨,可以当作谈资,跟豪门大户的管家们有些谈资好做生意;而张如圭、贾雨村这些人当然更关心仕途前程,朝廷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他们说不得都要在心里“掂上百十个来回”,寻找一丝丝的东山再起的希望。
其实这里还有个很有意思的细节,贾雨村与张如圭两下里相互道喜,说了两句话就忙忙的分别了,而到这时冷子兴才开口对贾雨村说可以托林如海帮忙。贾雨村自然早就想到了。要知道贾雨村就算作家庭教师,这学生的家世也是严格筛选了的。比如说,他在“金陵城内”教的是“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家”甄应嘉的儿子甄宝玉,在扬州城教的是世禄之家,书香之族,祖上也曾世袭裂侯,如今被钦点“巡盐御史”的林如海的女儿。凤凰不落无宝之地,贾雨村其实一直在谋划中等待,在等待中谋划。
而后的事情大家都比较清楚了,林如海托贾雨村代送女儿入京,同时当然也委托了贾政代贾雨村周旋打点。而贾雨村这时也不再计较之前说的“他家那等荣耀,我们不便认去认他”的话,早早换了“宗侄”的帖子去拜访。
最喜读书人的贾政见了贾雨村,一方面喜欢贾雨村的才华(我们必须承认贾雨村确实是有才的,才德虽然总是被同时提及,但正相关性从来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密切),一方面妹夫的托请,这位从五品开外的员外郎,对贾雨村“便极力帮助,题奏之日,谋了一个复职。不上两月,便选了金陵应天府(正四品或者从四品官),辞了贾政,择日到任去了。”
看到大家族的这种能量,如果你是贾雨村,你敢忽视薛蟠的背景秉公执法吗?何况贾雨村上次丢官可不是因为才华不够,不够秉公执法,而是“才干优长,未免贪酷,且恃才侮上,那同寅皆侧目而视。”是得罪了上头,“不上一年,便被上司参了一本,说他貌似有才,性实狡猾,又题了一两件徇庇蠹役、交结乡绅之事,龙颜大怒,即命革职。”
冷子兴第二次出场其实只是被隐晦的提了提,原因是什么呢?冷子兴卖古董,被人告了,他老婆找周瑞家的来想办法。
曹雪芹写到——周瑞家的这才往贾母这边来,过了穿堂,顶头忽见他的女孩儿打扮着才从他婆家来。周瑞家的忙问:“你这会子跑来作什么?”他女孩儿说:“妈,一向身上好?我在家里等了这半日,妈竟不去,什么事情这么忙的不回家?我等烦了,自己先到了老太太跟前请了安了,这会子请太太的安去。妈还有什么不了的差事?手里是什么东西?”周瑞家的笑道:“嗳!今儿偏偏来了个刘老老,我自己多事,为他跑了半日。这会子叫姨太太看见了,叫送这几枝花儿给姑娘奶奶们去,这还没有送完呢。你今儿来,一定有什么事情。”他女孩儿笑道:“你老人家倒会猜,一猜就猜着了。实对你老人家说:你女婿因前儿多喝了点子酒,和人分争起来,不知怎么叫人放了把邪火,说他来历不明,告到衙门里,要递解还乡。所以我来和你老人家商量商量,讨个情分。不知求那个可以了事?”周瑞家的听了道:“我就知道。这算什么大事,忙的这么着!你先家去,等我送下林姑娘的花儿就回去。这会儿太太二奶奶都不得闲儿呢!”他女孩儿听说,便回去了,还说:“妈,好歹快来。”周瑞家的道:“是了罢!小人儿家没经过什么事,就急的这么个样儿。”说着,便到黛玉房中去了。在她眼里算不上事,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然后送完宫花,“原来周瑞家的女婿便是雨村的好友冷子兴,近日因卖古董,和人打官司,故叫女人来讨情。周瑞家的仗着主子的势,把这些事也不放在心上,晚上只求求凤姐完了。”
到底是不是喝酒多了我们不知道,总之是跟人起了纷争,人家告他什么呢?“来历不明”,以至于“递解还乡”。不知道是说这个人来历不明呢,还是古董来历不明?如果说人来历不明,如何递解还乡?还是说最终目的就是赶出京城去,打点的好了随便你去别的什么地方,打点不好,说你的家乡在哪里也就在哪里了?
或者就是说古董来历不明?有没有可能冷子兴的古董就是假的呢?不是没有可能的。自古以来,真正来历清楚的古董能有多少呢?真的古董和假的古董成本也不一样呀,何况冷子兴的鉴定眼光如何我们也不知道。那有没有可能古董没问题呢?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就算你买的是真的,碰到个硬茬子,找个大家非说你是假的你也没招。或者目的已经不在古董,在于“递解还乡”,就是你从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至于什么店铺呀生意呀,统统收起来,天子脚下,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站住脚做生意的吗?这万一被挤兑出了京城,根基折了再回来不知道费多少心血功夫。
所以冷子兴老婆才“等烦了”进到荣国府,想“讨个情分”。看得出其实她也没觉得是太大的事,不然早就坐立不安了,还有心思请安?果然周瑞家的晚间求了凤姐事情就平息了——不过一两天的功夫就了结了。想来以后大家都知道冷子兴有荣国府的靠山,再动他也会掂量掂量。
至此冷子兴再没有出场,但是在后文里,贾母死后周瑞的干儿子伙同贼人偷贾母的遗物。咱们都知道贾母是个大财主,珠宝古董都是好货,周瑞的干儿子要是偷了这些大有来历的东西,往哪里销呢?说不得要用上冷子兴这位干姐夫。
我们之前说了冷子兴和贾雨村的交情,但是后面贾雨村也曾几次三番地到贾府拜访贾政,再也没看到甚至没听到过贾雨村跟冷子兴这对“最相投契”的朋友有如何往来。联想到葫芦庙的门子的下场,考虑到冷子兴的阅历,之后两个人即便见面大约也不过是贾雨村面露可亲,冷子兴诚惶诚恐,相谈甚欢的情形大约不会有。若贾雨村再次贬了官,大约两个人能再次“说着别人家的闲话下酒”吧。
感谢收藏这个系列的两位朋友。大纲不少,但是会更得很慢,因为自己的想法观点在不断的改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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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冷子兴的古董及冷子兴与贾雨村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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