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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者独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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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返校,同学们都在为下周的期末考试做最后的复习,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俩的关系突然变好了。
以前沈鱼总是不去吃饭,现在每天何雨添都会拉着沈鱼去吃饭。他俩总会找一个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着。何雨添发现沈鱼胃口不是很好,每次吃饭都只会随便扒拉两口,就不吃了。应该是食堂的饭不好吃吧,他没多想,下课又去买了包零食噻给沈鱼。
几乎每次下课,沈鱼都在趴着睡觉,有的时候上课也会打瞌睡,像是通宵没睡一样。
每天放学,何雨添都会送沈鱼到宿舍门口,看着沈鱼走进宿舍才会离开。
平静的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迎来了期末考试。
下了早自习就要去各自的考场了,同学们大多在做最后的努力,校园里的几尊名人雕塑前也都摆上了各种贡品,这大概就是病急乱投医吧。
沈鱼转过身,何雨添看起来挺紧张的,一直攥着笔。沈鱼想了会,撕下张便笺,在上面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转身贴在了何雨添的额头上。
何雨添撕下便笺疑惑道:“这是干嘛?”
沈鱼冲他笑笑:“学神保佑你”
何雨添宠溺一笑:“好”
有了沈鱼的安慰,何雨添似乎没那么紧张了。几场考试下来都发挥稳定。
两天的考试很快就结束了,教学楼笼罩在同学们的喧闹声中。沈鱼觉得很吵,两下收拾好东西,从办公室拿了手机,就和何雨添一起走出了教学楼。
校门口来接孩子的父母围得满满当当,何雨添拉着沈鱼好不容易挤出来,何女士的车早就停在了路边。
何女士对沈鱼的印象很好,成绩又好,又有礼貌,还懂事,反正就哪哪儿都好,巴不得沈鱼是她亲儿子。搞得沈鱼有点受宠若惊。
车上,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沈鱼脸上,他眯起眼,有些恍惚,一切都好像太美好了,美好得那么不真实,像水中的倒影,一碰就会碎掉。
车很快就到了沈鱼所在的小区,沈鱼跟阿姨和何雨添道了谢,拉着行李下了车。
进了电梯,沈鱼才慢慢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沈鱼家住在二十一楼,电梯很快就到了。沈鱼拉着行李走出电梯,在家门口站了会儿,还是按响了门铃。
过了会儿,门被打开,沈父明显有些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沈鱼面无表情:“放假了”
沈父语气中带了些责备“要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
沈鱼走进客厅“忘了”
家里,奶奶,沈父,沈母和妹妹正围在餐桌前吃饭。
沈妈:“哎呀,不知道你今天要回来,都没煮你的饭,转你五十,出去吃点吧”
沈鱼把行李放在杂物间的小床底下“嗯。”他一眼也不想多看那桌其乐融融的场景,转身出了门。
沈鱼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想去吃饭。他进超市拿了瓶五十二度的江小白,他不怎么喜欢喝酒,酒量也没有很好,他喝酒只是因为酒精能暂时麻痹自己低落的情绪,能暂时忘掉一些不好的回忆。
他拿着酒走在滨江路下面那条临河的小路上,那条路上很少有人,小路靠着一片鹅卵石铺成的河滩,丰水期小路和河滩都会被江水淹完。
沈鱼找了块干净点的石头坐在上面,拧开了酒瓶。江边的风很大,很冷,沈鱼灌了一大口白酒,熟悉的灼热感一直延伸到胃里。看着平静的江面,他想起了很多往事。
两岁的时候,父母外出打工常年不回家,奶奶一手把他带大,七岁的时候,父母带着两岁的妹妹回来了。七岁的沈鱼看着妹妹在父母怀里撒娇,和父母嬉戏打闹,第一次感到自己在这个家里像个第三者。
六岁,他上小学的那年,很巧的,他分到了四姨妈那班,为此,父母过年回来的时候还请四姨妈吃了饭。但是,四姨妈并没有对沈鱼更好,反而动不动就批评他,做错一题就会说他什么都做不好,考得不好就说他一点都不努力,考得好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要不就是作弊了。
班上有同学抄作业,被告了,或者有谁早恋,被发现了,大家首先怀疑的都是他,就因为班主任是他亲戚,渐渐的,大家都开始孤立他,没人乐意和他玩,甚至有人在他作业上乱写乱画,班主任看到了又骂他敷衍作业,有的时候,还会有人恶意把别人的东西噻进他的课桌里,然后当着同学的面假装惊讶地从他抽屉里翻出那些东西,然后带着一大帮人去老师办公室告他是小偷。大家都在指认他
他也不是没向父母求助过,“老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骂你呢?她怎么不去骂别人呢?一定是你做错了呀,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知不知道。”“你要想想,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怎么还学会撒谎了…
他开始自我怀疑,真的是他做的不好吗?他开始一遍遍审视自己,对自己的要求也近乎苛刻。他开始认为,被爱的前提就是优秀。可懂事并没有换来公平,反而成了束缚他的枷锁。
酒精渐渐开始发挥作用,江风吹在身上也不觉得冷了,一股暖流从胃里燃起,慢慢流向四肢,大脑开始渐渐空白。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血流的声音,混着细小的水声。
天渐渐黑了,酒瓶也不知不觉就见底了,沈鱼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将酒瓶在小路上摔了个粉碎,然后蹲下去,在满地碎玻璃里寻找着较为锋利的碎片,走到水边,将玻璃片洗净,然后将他们一块块放在掌心,慢慢将手心捏紧,几片锋利的玻璃慢慢嵌入肉里,血从指缝间流出,滴滴答答的滴到地上,绽开一朵朵血红的花,沈鱼难得真心地勾了勾嘴角,掌心的痛觉提醒着他自己还活着。
他把手伸进水里,慢慢展开,几缕血在水中扩散开来。
冷风把沈鱼吹得清醒了些,他看着泛起微波的河面,很想跳下去,但他没有动,也懒得动。他突然想到了何雨添,他也是因为自己成绩好才跟自己在一起的吧?可是他这样阴暗的人就是会被阳光有活力的人吸引。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自己这样。
沈鱼就这样在冷风中吹了一个晚上,快天亮的时候,他才开始回去。这个点,应该大家都还在睡觉,街上静悄悄的。
沈鱼轻轻推开家门,家里静悄悄的,他去客厅另一头杂物间里的行李中拿了件睡衣和一张毛巾,进了厕所,没开灯,他打开了热水,热水器要过一会儿才会热,他没有动,冰凉水从头上浇下来,他微微发着抖,仰起头,冷水一冲,他彻底清醒了。
沈鱼就那样在漆黑中洗完了澡,手上的伤口应该是又裂开了,碰到沐浴露,传来一阵阵抽痛。
他随便擦了擦头发,摸黑用冷水把衣服洗了,然后也不管还湿着的头发,钻进了杂物间里的被窝。
其实最开始,他是睡在妹妹现在睡的房间的,上初中后,他就在家里的安排下读了住校,父母以他不经常在家为由,把他的房间收拾给了妹妹,把他的东西全搬进了杂物间。他也像那堆杂物一样被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