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人偶 ...
-
就在许南州将手中的匕首高高拉至顶端,像是正要落下时,他一下卸了力气,无辜的眨了眨眼,用委屈的声音说道:“对不起……我不敢……”
高白景的视线从他的脖颈移到他的眼睛,看见了他浓密又微微煽动的睫毛——高白景一把将手中的车夫向旁边一扔。
他已经恢复了,这样的怪物对他已经够不成任何威胁。
他转过身,正对着许南州,用置疑的口吻问道:“你不敢?”
许南州打算开口说什么,可高白景没给他机会,继续说道:“我记得,这个游戏里,没有好人。”
许南州撇了撇嘴角,声音乖软地说:“哥哥不信,我只能证明给哥哥看了。”说着,他竟然勾起自己身上那种中世纪的贴身马甲。
高白景眉头微蹙,声音冷冽问道:“你干什么?”
许南州一边低头胡乱扯着马甲上的带子,一边说:“都怪我这杀孽值竟然在这个鬼地方,看都看不到。虽然现在我能证明我是红牌,可我证明不了自己只杀过一个人,还是他自己撞我刀上的,真是的。”
就在这时,他锁骨上的红字已经暗暗消散了,只剩光洁的皮肤。
“算了。”高白景边说边向海边走。
许南州连忙跟上,刚刚低丧的语调一下变得活泼起来:“哥哥,你是相信我了吗?”
高白景却冷冷答道:“没有,杀孽值不见了。”
许南州低头想看看自己的锁骨,不过看不到,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连骗人都不骗嘛……”
高白景并不理会,走到了海边准备把手放进海水来冲洗伤口,许南州却一把扯住他的手腕,声音低了两分:“高白景,海水不能来洗伤口你不知道?”
这句话有些力度,高白景真的停下来,然后回过头带着审视的目光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许南州长出了一口气,态度和缓下来,他拉着高白景蹲下。然后一边用海水小心翼翼的擦洗着高白景黏着血渍的手背,一边细声说:“我是小公主,想知道任何一个海族人的名字,都很容易吧?我知道,哥哥对我有戒心,你是疑惑我为什么能自己游过深海,来到这里。是因为这些海怪虽然厉害,可他们很怕酒精的味道。其实……我不能喝酒的,我有很严重的胃病,酒喝多了会胃疼。”
许南州动作轻轻柔柔,他冰凉的指尖划过高白景的手背。
他撕下衣角来帮他包扎,继续说道:“我是个孤儿,从小没什么人疼我的。我其实没什么奢望的,只是想多活几局,这个世界就算不好,可我……还有很多留恋的东西。”忽然,许南州抬起头,看着高白景。
高白景看见他的桃花眼竟然泛起了红,他无波无澜地避开这湿漉漉的目光,说道:“对不起,我没有同人合作的习惯。”
“可你明明心地善良,连那个车夫你都舍不得杀,你就舍得看我死吗?”许南州问。
高白景却还是自顾自地站了起来,只冷冷的留一句:“你死不了。”然后就朝马车走去。
许南州竟然也没拦着,只是看着他越走越远。
马车停的也不远,他边走边理了理自己早就散掉的头巾,可是落在白色长袍上的血迹还是显眼了些,遮盖不住。
他刚走到马车边,就有一个人从不远处走来,穿着和之前那位车夫一样衣服。那人走到跟前深鞠一躬,说道:“你好,客人,我来接您前往庄园。”
这句话和之前如出一辙。可是现在的车夫和先前的车夫明显不是一张面孔。高白景上了车,没有丝毫的犹疑,他坐在原来的位置,一切都和开始没有区别。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被包扎好的右手,白色的布条一圈圈绕的整整齐齐,手心还系了一个蝴蝶结。他眼皮倏忽抬起,一把解开了这整整齐齐白布,随手丢在了海风里。
他晃了晃右手,刚刚停止流血的伤口还没结痂,不过还是这样自在。马车的轮子压在沙子上,嘎吱作响,很快他们就到了一个庄园。
这里被茂密的树木装点着,偶尔惊起一两只乌鸦,和苍绿色的树林相得益彰。此刻日薄西山,夕阳的余晖洒在这古老的庄园上,给它镀上了一层金黄。门前的两颗细长的垂柳迎风摇曳,就像是两个吊死鬼、倒吊着和你招手。
他下了马车,门口的两个仆人也是一样的穿着,他们看见他,几乎同时鞠躬,一起说道:“欢迎客人到访,请跟我来———”
语气,音调,缓急,丝毫不差,甚至脸上都挂着一样弧度的微笑,他们瞪着眼珠朝你微笑的时候,就像是整齐的人偶娃娃。
高白景并未提出质疑,只是跟着两人走了。走进庄园深处,颓败的气息越来越浓,这里随处可见年久失修的栏杆,还有废弃的巨大喷泉。
来来往往有很多仆人,他们会排列整齐的从你身边经过,也会在破落的石子路上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偶尔吹起一阵风,他们的关节还会咯咯作响。
庄园很大,高白景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才到目的地。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金碧辉煌的教堂,红黄绿相间的玻璃配上两侧庄严肃穆的十字架,看得他皱了皱眉,他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建筑了。
他所在的葛乐科星球因为连年战争,大半土地都化为焦土,星球上恨不得将每一寸土地都建成军事工厂和科研基地,再差一点也要做成防空洞。虽然战乱年代人们的信仰格外虔诚,可都是在心中默念。
“客人,请。”两人又是一样的话,高白景神思回转,自己走进了教堂。
教堂里跪着一个人,高白景走近的时候,正背对着他。那人一身宽大的道袍,几乎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罩了进去。此时他好像正在虔诚的礼拜。等到高白景走近,他才站起身来,说道:“欢迎贵客。”
高白景没有回答,而是在观察眼前的这个人。
“客人,觉得这里很奇怪吧?”那人转过身、走了过来。原来是一位中年男子,他继续说道:“我是这里的管家,由我来完成您和伯爵的婚礼,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恭喜玩家解锁剧情:小公主的婚礼。】
【恭喜红牌玩家解锁关键剧情!红牌玩家遥遥领先黑牌玩家!】
“好。”高白景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寡淡无趣。
管家说着走到了高白景身边。随后摆了摆对手下人说:“带他去洗漱,然后查验身份,再送到后院。”说完正准备离开。
可高白景却在管家身后沉定地说了一句:“你看这神,高高在上的样子,拜他有用吗?”
管家扭过头来,带着微怒的表情问:“你什么意思?竟然敢对神不敬!来人!”
周围乌泱泱的“人”涌了进来,带着一股浓烈的地窖中的霉味,由于指令突然,他们动作很不协调,有的将一只手扯的高高的,有的低着头、像是没有下巴……
高白景不闪不避,在看管家的反应,这个管家浑身包裹的太过惹眼,让他很难不起疑。
可他对于神的信奉确实十分虔诚,所以大概真的只是NPC。
管家看高白景没有出手的打算,也做了个手势让仆从们停下,然后满脸疑惑地看着高白景,暗暗骂道:“算了。”又指了一队仆人说:“赶紧把人带走!”
高白景自然不再争辩,而是跟着傀儡仆从们去往下一个地点。那是一个靠在庄园外侧的小楼,墙壁上铺满了绿色的青苔,破旧的墙体斑驳的露出里面的红砖,像是血肉模糊的皮肤。
楼前围着的人偶也很多。高白景刚一到楼下,所有的人偶齐声说:“欢迎贵客——”又是异口同声。
他越走越近,一股刺鼻的化学制剂就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掩盖了人偶身上的霉味。原来是一群拿着试剂的人偶走了过去,高白景心中疑惑:这些人偶真的有办法发现我不是小公主?
【是的,玩家。】系统的机械音忽然响起【小公主的身份有独特的血缘设定,只有小公主的血才能通过查验呢,还有———玩家有问题是可是向系统提问的,在不违反规则的前提下,我可以辅助您通过任务。】
“谢谢,不过我没有请求帮助的习惯。”高白景的声音低沉又凉薄,他继续跟着仆人向前走。
只有小公主的血才行?
。
两个人偶将他带进了房间,然后僵僵地鞠了一躬,停在了门口,两个声音叠加着:“客人,梳洗好可以叫我。”
高白景抬头看了看眼前,是琥珀色石砖垒起的高墙,周围长满了杂乱的草。
他独自走了进去,刚走过长长的门廊,就看见一方很大的碧绿水池,上面遍布着氤氲的水汽,地方不小,却也不算很大,一眼就能看得到头。水池的两边是两排罗马柱,虽然这里无论柱子还是墙面都因为受到潮气的熏染,从底部泛起黑黑的霉斑,不过怎么看都是一个寻常的水池。
进门的左手放了一件轻便的男士服装,和高白景的身材大体相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为小公主准备这样的衣服,但是不管怎样,高白景也要先换了身上的袍子,毕竟太过繁复,影响他动手。
没有了宽大服饰的遮盖,他笔挺的身段和优美的线条展露无疑。
更别说水池中的水汽打湿了他的衬衫,连他沟壑分明的肌肉都隐约透露出来。高白景把衬衫的最后一条绑带都系紧,完全没有去洗澡的打算。等换好衣服,他又用食指勾起领子,扯了扯。
忽然,静悄悄的水池,多了滴答滴答的流水声……
他留下了那个锋利的耳饰,仍旧绕在左手的食指上。
然后循声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水池边回响,还有滴答的水声,和偶尔晃过眼睛的水波粼粼的光,让人在潮湿的水汽中也发冷。
声音是在水池的对面,他沿着水池的边缘向前走,周围的水汽渐渐涨起来,让人不知身旁发生的一切。又走了几步,高白景忽然看见前面的一团白色,是……他拾起来一看,竟然是,他刚刚换下来的白袍?
可他明明是一直向前走的。
高白景扔下手里的衣服,眉头挑起,眯了眯幽寒的眸子,攥紧了拳头,继续循水声走去——眼前忽地出现了一团若隐若现的东西。
不是他的衣服,是黑色的,更像是一头长发。
那被打湿的黑色一缕一缕地蜿蜒在一副躯体上,那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