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难得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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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情侣不在一个年级，不在一个班级，不在一个楼层，谈恋爱就会像小型异地恋，对于江暮沉和林枫燃来说更是如此。
他们俩一个马上要期末考试，一个马上要升学考试。学校安排的时间特别紧凑，纵使两人对这些考试游刃有余，他们也一致认为没必要特地请假，或是逃课来争取在一起的时间。
不为什么，就是没必要，他们又不是连体婴，各自的生活也很重要。但因为升学考，高年级学生与低年级学生错峰下课、吃饭，晚上还要延迟两节课放学。两个人的时间完全错开了，根本没有时间见面。
晚上十点多又实在太晚了，林枫燃是不可能同意江暮沉一直等他的，这下连一起回家的机会也没有了。周末他还要处理公司事务，江暮沉只能在林枫燃晚上回家的时候给他打视频，叮嘱他要按时吃饭，早点睡觉。又是学业，又是工作，她真的很担心他身体会吃不消。
这种不是异地胜似异地的生活，江暮沉还算适应。但是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在空旗国历史竞赛中拿下第一名，这样她明年可以不用参加升学考，就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了。这种冷门又有门槛的竞赛参加的人不多，可参赛者必是万里挑一的尖子生。竞争对手这么强，她也不能松懈了。果然，再看一遍通史，也还是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
不光是江暮沉在为这次的竞赛做准备，另一个人也是。宋意祁只要看到自家老哥整天抱着书籍、播放纪录片、查看各种文献资料，就知道他在研究历史。她也很疑惑，为什么一个性情乖戾张扬的人会从小就喜欢沉稳含蓄的历史，怎么看都不太搭啊。而且每到这种时候，这哥都懒得理她，连斗嘴都不想跟她斗。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江暮沉也整天抱着本书不怎么理人，虽然她平时好像也不怎么理人。两个人都不跟自己玩，生活太无趣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宋意祁打心底里觉得，江暮沉这个女孩不只是看着乖巧、温柔，实际上也是如此。
比如上次她把她带回家，给她包扎伤口，还给她准备洗漱用品。她每次问她难题，她都会很耐心地解答。晚上回家的时候，她也总是会叮嘱她路上小心。甚至面对欺凌，她都不愿意用以暴制暴的方式去解决。
或许就是这样的善良，才让那些人觉得江暮沉很好欺负吧。可这难道是她错吗？善良没有错，错的是那群仗着她善良就欺负她的人，错的是从前的自己。
与此同时，宋意祁又觉得江暮沉是冷漠的。她对一个人好似乎仅仅是出于她的善良或是某种道德，而不是你对她有多重要。毕竟包扎伤口那天，江暮沉对她还很排斥。她不会跟你讲自己的心事，这意味着她不会信任你。简言之，她待人是客气而又疏离的，不给人走进她心里的机会。
而且江暮沉在班里从不主动与人说话，不外放自己的情绪，也刻意不让自己出彩。种种行为都表明，她很难相信他人，她在弱化自己的个性，消除自己的存在感。
这种冷漠叫人不愿跟她亲近，但是宋意祁又感觉江暮沉的冷漠似乎并不是彻底的冷漠，而是是外界环境和内心的防御机制一起促使她冷漠。
宋意祁感受过，所以她知道江暮沉对人好的时候，是不带一丝锋芒和抵触的，她知道她骨子里是温暖又善良的。所以，江暮沉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吗？应该是吧。宋意祁小学时只欺负过江暮沉几次，后来转学了也一直感到愧疚。郑闯那群人现在还在纠缠她，她和宋逸旻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
宋意祁当然不会知道江暮沉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究竟有多大。她只是怀疑，有没有可能这些与自己有关，而自己又能够做些什么来补救。
唉，还能怎么办，这么好的女孩子，就是尽可能的对她好嘛。不做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宋意祁说干就干。
她决定不定时投喂江暮沉，因为她发现江暮沉也是忙起来就不顾身体健康的家伙。本来是打算承包早午餐的，宋意祁想了想还是算了。因为感觉她要么会拒绝，要么就要付钱，还是不经意投喂的方式更好，不会给她负担。
然而每当她把一盒小饼干或者草莓放江暮沉桌子上的时候，她还是会拒绝。就算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勉强收下了，她也会留一半给自己。
江暮沉也很矛盾，小时候的她无疑是讨厌宋意祁的，后来没见过她自然对她就无感了。再次见到她也谈不上讨厌，就是不想跟她有任何交集。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江暮沉觉得如果有这么个朋友，也还不错。
宋意祁自信又爽朗。对于过去，她很真诚痛快的道歉，平时不拘小节，为人落落大方。虽然有些鲁莽，但也是瑕不掩瑜。只是江暮沉不敢轻易相信这个从前欺负过自己的女孩，她接近自己是出于愧疚吗？还是有别的目的。
这种情况下，宋意祁的示好让她倍感压力。江暮沉倘若一点都不在意宋意祁，大可以不留余地地拒绝她的好意，反正她也不吃亏。问题是她现在不忍心拒绝她，但接受了她送的东西又觉得自己在占便宜。
而且宋意祁也喜欢林枫燃，真的成为了朋友的话，应该怎么处理这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呢？三个人都会尴尬的吧。还是不要让自己卷入这种三角关系最好。
突然好想见林枫燃啊，江暮沉决定今晚放学去自习室等他下课。前提是不预先告诉他，否则他一定会让她赶快回家。
放学后，宋意祁见江暮沉没有离校的打算，自然是好奇的：“暮沉，你不回家吗？”
“噢，我待会去自习室。”她如实回答。
宋意祁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心，“自习室？要学习到很晚吗，那你回家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知道了。”
“不行不行，我跟你一起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太危险了。”宋意祁转念一想，还是放心不下。
“呃，我们两个，家的方向相反。”江暮沉有些尴尬。
“那我也要跟你去。”宋意祁依然坚持。
这算是怎么回事啊……江暮沉很不理解宋意祁这种莫名其妙的执着。明明别人已经明确拒绝她了，她还是会纠缠不休，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会给他人造成困扰。
事实是，宋意祁在当下的确认识不到这些。江暮沉很无奈，态度也不复平日里的顺从和妥协：“宋意祁你不用这样子的。你没必要出于愧疚做这些……你一直这样，我、我其实会感到有些困扰。”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做朋友。”听江暮沉这么一说，宋意祁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强求别人了。
“就算是朋友，你也没必要把自己放在比较低的位置。而且我不想跟情敌做朋友。”想了一下，江暮沉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
“啊？”这可懵住宋意祁了。
在大部分人默认江暮沉和林枫燃是情侣的时候，她知道他们不是，于是她愿赌服输，答应宋逸旻去追求林枫燃。宋意祁承认，林枫燃帅得不一般，各方面都是顶尖的优秀，但她没有心动的感觉。尤其知道这是江暮沉喜欢的人之后，她更加不会喜欢他。那次追求就是真心话大冒险里的一场闹剧，宋意祁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自然也想不到自己和江暮沉还有情敌这层关系。
她没反应过来这些，只是觉得这句话不太对，“情敌就不能做朋友吗？”
“跟情敌本来就谈不上是朋友。可以做朋友，但没必要。”逻辑上可以，但江暮沉不需要这种逻辑。
情敌，这个情敌难道指我吗？可是应该没什么人知道我追过林枫燃吧，我只追了几分钟诶。宋意祁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只是理所当然地说道：“可我们不是情敌啊。”
这话说的……江暮沉竟有些无言以对，还是直说了吧。“我喜欢林枫燃。跟你成为朋友的话，我们三个人的关系会变得很麻烦。所以说，可以，但没必要。”
这会儿宋意祁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江暮沉什么都知道。完了完了，误会了。她拉着江暮沉的衣袖，着急解释：“救命啊，暮沉，我发誓，我真的不喜欢林枫燃。上次追他，完全是因为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啊啊啊，你不要当真!”
啊这，江暮沉对这生活有些许无语。如果宋意祁说的是真话，就说明自己又误会了一个人，可这她应该没必要说谎吧。现实难道都是假象？现在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来缓解这奇怪的氛围。
“好吧，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想跟我成为朋友，至少不要怀着愧疚的心情。”
宋意祁赶忙解释，“不是愧疚，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朋友在对待，你可以相信我的。”只是出于愧疚的话，她是不会总粘着她的。
“谢谢。”除了谢谢，江暮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确实以己度人了。
没把刚才的不愉快太当回事，宋意祁在一边独自开朗了起来。她高兴地拍了拍江暮沉的肩膀，像个大姐大似的开腔道：“所以说嘛，以后姐姐对你好，你就接着。不用感到任何负担!”
姐姐……她比我大不了多少吧，这也太热情了。“但是你今晚真的不用陪我。”江暮沉有些尴尬地把谈话拉回了最初的主题。
“为什么？你一个人回家，太晚了很危险的。”宋意祁依然在纠结安全问题。
诶，真是没办法。江暮沉踮脚凑近宋意祁，在她耳边轻声道：“等男朋友。”
闻言，宋意祁尴尬地笑了笑：“啊哈哈，我还是回家吧，明天再见!” 呜呜呜，小丑竟是我自己。这电灯泡，还是不做的好。唉，看来哥哥是彻底没戏咯。
认真学习的时间总是流逝的很快，江暮沉置身于历史的汪洋，越学越觉得有趣。等她再次抬头看挂钟时，距林枫燃放学只剩下五分钟了。
江暮沉提前走出自习室，躲在校门口的石柱子后面，装作不经意地往里面看。林枫燃出校门时也一如往常那般阴沉，他没有其他同学那么赶，就只是悠闲地走着，像是在散步。对他而言，回家只不过是前往另一个深渊，他烦透了处理林季康留下来的烂摊子。
突然，轻轻的但又极真切的一声从后方传来，“林枫燃。”
嗯？怎么好像听到了自己女朋友的声音。尽管觉得自己这是听错了，林枫燃还是回头张望了一下。环视后方，果然没有熟悉的人。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累又太想她了，所以才会听错。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家里才对。
趁着这会儿不注意的间隙，江暮沉悄悄从柱子后面绕出来准备抱他。当林枫燃再次回头时，一阵熟悉的橙香扑面而来，思念了很久的人就在自己怀里，他也紧紧拥住了她。
“林枫燃，好想你呀。”
怀里的声音软软的，他很久没在现实生活里听过江暮沉的声音了。好想你……他也好想好想她啊。不过就算这样，林枫燃还是先叮嘱着：“以后不要等这么久了，晚上很不安全的。”
就知道他会这样说，江暮沉贴着林枫燃的胸膛，在他怀里蹭了蹭：“才没有呢，我刚刚在自习室看书，才没有等你呢。”
“是嘛。”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眼里尽是宠溺，“那也该回家了。”
“嗯!”
“杨伯，今天先送这位小姐回家吧。”
嗯？江暮沉有些疑惑。杨伯，什么杨伯？
“哈哈哈，没问题。”不远处，等了许久的杨伯笑声爽朗。
听闻此声，江暮沉才意识到有位长辈在这里。她放开林枫燃，然后急匆匆转过身，乖乖地打招呼。“杨伯，您好。我叫江暮沉。”
杨伯笑着跟她问好，“哈哈哈，江小姐，你好。我是林家的司机，大家都叫我杨伯。我们不要在这里站着了，快上车吧。”
“谢谢。”江暮沉浅浅地鞠了一躬。
站在一旁的林枫燃看着女孩有些许慌张的模样，不禁心空，他的女朋友真的好可爱。上车的时候，担心她太过紧张，林枫燃牵住了江暮沉的手，低头小声对她说道：“杨伯很和善的，不用紧张。”
哼，刚刚居然不提醒我旁边有长辈，林枫燃肯定是故意的。江暮沉捏了一下他的手，压低嗓子佯装愤怒道：“不是紧张!”是有点害羞而已。
杨伯作为林家的司机，是林枫燃在林家唯一一位愿意接触的人。因为当初被林季康关在地下室的时候，是杨伯一直在照顾他。
车内，杨伯只是专心地开车，一句话也没有说。林枫燃看着有些疲惫的江暮沉，把她搂向自己。这女孩晕车，有人靠着应该会舒服些吧。
“累了就休息一下。”
“嗯。”
车速虽然不快，但只要在车内，江暮沉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所以她只是靠着林枫燃闭目养神。但是没过多久，江暮沉就听见了头顶上方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
林枫燃睡着了，坐着都能睡着，他是真的很累吧。杨伯很快注意到这一点，于是明显放缓了车速，还好他们不是在高速公路上。
“江小姐，你如果不着急的话，我们暂时就以这个速度前进吧。”
“没事没事，我不着急。”两人都尽量压低声音说话。
林枫燃睡着了，江暮沉稍微有些拘谨。杨伯一边开车，一边小声说话。“江小姐，你不要嫌我多嘴。少爷失眠一直很严重，今天难得睡着。”
听这意思，江暮沉以为杨伯是怕她惊扰到林枫燃，于是忙解释道：“杨伯，您放心。我不会打扰到林枫燃的。”
知道她会错了意，又轮到杨伯马上解释：“不不不，江小姐你误会了。我是希望你可以多陪陪我们少爷。他从十六岁来到林家，一直都是一个人。今天你在这里，他才难得睡着。我会送你安全到家的。”
“谢谢。”
杨伯说完那番话，便没有再言语。三个人就这样在车内，时间好像静止了。寂静之中，江暮沉突然想起二十三岁的林枫燃。抽屉里只有安眠药，家里没有生活的气息，被判断有抑郁倾向，自杀身亡……
江暮沉突然意识到，失眠会也许只是最早出现的征兆。在安稳的日子里，她经常会忘记之前的事情，并且这些记忆正在变得越来越远，远到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这怎么能忘呢，她能不能做些什么，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她该怎么办。
这段路上，林枫燃难得睡得很沉。他从十六岁回到林家之后，就没有安安稳稳睡过一觉。各种方面的压力都太大了。
林枫燃看似是林氏的继承人，其实整个林氏集团都站在他的对立面。他本身对管理公司极其厌烦，却被林季康推到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位置上，为公司耗费心力。而更加可笑的是，让他和叶霄家破人亡的正是这所本与他无关的公司和他所谓的亲生父亲。他现在消耗生命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为仇人拼死卖命，充当恶人的傀儡。
极大的心理压力，被迫紧绷的神经，没有穷尽的工作，孤立无援的处境……这些黑色荆棘常常在夜晚折磨着林枫燃的身心。他深陷其中，难以安眠。
林枫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车上睡着。他只是觉得这样的环境是安全的，这样的氛围很舒服、很安逸。或许是女孩身上的橙香发挥了作用，又或许是喜欢的人在身边，灵魂找到了栖息地。大概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自己也会变得鲜活吧。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难得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