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祈生》余咸不闲

10、画里的蔷薇少女

　　自从想到大部分男生都会打游戏这件事以后，江暮沉决定自己也要尝试一下。虽然林枫燃不玩游戏，但她可以借此多了解了解男生们的兴趣，而且她很好奇沉迷游戏的乐趣在哪里。

　　在体验过市面上几款热门的手游之后，江暮沉得出的结论是，游戏都是开始的时候好玩，玩多了就没意思了。不过闲来无事的时候，开上两局娱乐娱乐也还不错。

　　把游戏当作消遣，一个人打游戏就实在有点无聊，这时候江暮沉喜欢放点音乐助兴。“我的梦里云也零落，风也破碎……”游戏还在加载中，她已经被随机播放的这首歌吸引住了。

　　有的人听到一首喜欢的歌，一定会把它点进收藏夹，再看看演唱作词作曲的都是谁，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就会把这个音乐人的其他歌曲轮流听一遍，听听符不符合自己的喜好。

　　很不巧，江暮沉就是这样的人。很不巧，这首歌从制作到演唱都由同一人完成。江暮沉发现这位叫夏木扬的音乐人，作品虽不多，但每首都制作精良，完全符合她的听歌取向。不是粉丝，但已经开始期待他的新作了。

　　然而新作会有的，短期内是等不到的。因为此时的夏木扬正在享受来之不易的休假时光。从九月份开始，他就要重新回到大学上课了。到时候要把休学两年的课程全给补上，可有他累的。原本他打算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就出去度假旅游，但是目前好像有比这更重要的一件事——他准备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两年前，夏木扬偶然发现家对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搬来了新住户。要知道这么多年了，那栋房子从没住过人，院子里杂草丛生也没人管过。突然有了住户，这让他不由得关注起了他家的新对门。

　　起初夏木扬觉得这户人家很奇怪，除了一个保姆，从未有任何人进出，晚上那栋房子的灯也从未亮过。他一度怀疑，对面要么住着一位怪人拉德利，要么就是那个保姆住在那里。

　　直到有一天他在房间里弹钢琴，突然一阵不知从哪来的玫瑰花香闯了进来。香气随着轻风一下子侵袭了整个房间，这让他不由得想寻找花香的踪迹。

　　走到窗前，夏木扬才看见，家对面的房子已被拥了满壁的红蔷薇和满园茁壮的桂树、樟木掩住。蔷薇娇艳欲滴，气韵难掩。然而比蔷薇更醒目的是正趴在窗边桌上熟睡的蓝衣少女。

　　花朵簇拥着女孩低语，落日余晖照映在她好似微醺的脸庞，好像那霞光就是为她而来。时间比天空还安静，这是一位画中人、梦中人。那一刻，夏木扬觉得自己已然醉了，这怎么会是怪人拉德利？这是误落尘间的蔷薇精灵吧。

　　当时的心动很强烈，不止一瞬间。至于他为什么一直没有行动，当然是因为没有机会。女孩从不出门，应该是不愿意让人看见她，又或是她不想看见别人。晚上从不开灯应该也能映射出她的某种心理。

　　当然这些都只是夏木扬的猜想。在这种情况下，要走进蔷薇少女的世界又不冒犯到她，怎么显得不突兀，这个度很难把握。连推销员都无法说服其开启的大门，作为陌生人的他要是擅自去敲，不管有什么理由，对她而言应该都是打扰，想必人家同样不会理睬。

　　但是在回家休息的这段时间里，夏木扬发现那位蔷薇少女晚上愿意开灯了，而且每天天黑不久后她总会出一趟门，这是否可以算作一个机会呢，可以再观察观察。

　　在正式行动之前，夏木扬决定先处理好个人私事，比如说服老哥不要给他接娱乐圈的行程。他一直觉得公众人物是自由的绝缘体，杂乱的关注是个性和生活的束缚。

　　在一个动作、一句话都会被无限放大的圈子里，想要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进入那个圈子。而且言行举止被无数人审视的感觉可太难受了，这简直泯灭人性，他只想做自己。

　　听见院子里有停车的声音，夏木扬向楼下走去。这会儿应该是大哥人回来了，正好不用去公司找他。

　　然而待夏木扬走到楼下，院子里只见车不见人，他的视线不由得转移到马路上。结果他发现，那扇他犹豫着没有去敲的门，他哥居然用钥匙从容地打开，然后走了进去。

　　霎时间，夏木杨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大哥怎么会有人家房子的钥匙，所以他跟这女孩是什么关系？他们千万千万不要是恋人。

　　夏景忱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旁边的叶霄自顾自地看着电视，谁都不理睬，就像他不存在似的。还是那样，即使是熟人，这女孩也不会主动开口讲话。

　　“霄霄，明天带你出去玩，去不去？”

　　叶霄果断拒绝，“不去。”

　　“去你哥那。”

　　“哥哥那？”听闻此番提议，叶霄这才来了兴致。

　　“嗯。”

　　“那你要跟他保密。”

　　说起保密，夏景忱想起上次在林枫燃公寓楼下的那个人，“他有可能正被林季康跟踪，要见他的话，我们得去他学校。”

　　一听到学校，叶霄便犹豫了：“那可以让我哥在上课的某个时间段从教学楼下来吗？学校人太多了。”

　　见她同意了，夏景忱便爽快答应下来，“没问题，我待会跟他说。”

　　……话题终结。

　　忽然想到点什么，夏景忱又开口道：“霄霄，你哥有跟你讲他有喜欢的人了吗？”

　　“没有。”!!!哥哥居然有喜欢的人了吗？叶霄心下激动又震惊，却还是极力按捺着自己的情绪，不想有丝毫显露。

　　……又不说话了。

　　这回夏景忱也没有说话，半晌，叶霄才终于开口问道：“我哥喜欢谁？”这个问题对她而言，十分重要。

　　夏景忱知道的也不多，就简单地跟她陈述，林枫燃喜欢上了一个叫江暮沉的女孩，但是两人还没有在一起。

　　听到这些的叶霄有想见江暮沉的冲动，她很想知道自己哥哥主动喜欢的女孩子会是什么样子。那女孩也喜欢着哥哥吗？但冲动只是冲动，除非哥哥把人领回来给她看，否则叶霄是不会关注那个女孩的。

　　这个季节，院子里的玫瑰开的正好。妈妈在世的时候，家里永远都会摆一束新鲜的玫瑰花。明天要去见哥哥，叶霄觉得最好的礼物就是自己种的玫瑰。夏景忱离开后，她便开始了剪枝，包装的工作。

　　喜欢的姑娘有可能是自己的嫂子，夏木扬的心态简直比玉米炸成爆米花还要爆炸。这件事不弄清楚，他琴也弹不下去，觉也睡不着。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终是没忍住开口试探：“哥，我今天看见你去对面的房子了。”

　　正专心切牛排的夏景忱瞥了他一眼，倒也未作隐瞒：“朋友的妹妹住在那里，我去看看她，怎么了？”

　　夏木扬的筷子停在碗沿，犹豫了片刻又说：“你还有房子的钥匙。”

　　“没钥匙进不去。”夏景忱不紧不慢地切牛排，也不紧不慢地回答。

　　“朋友的妹妹为什么需要你去看。”夏木扬接着询问。

　　“特殊情况，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彼时的夏景忱只是觉得奇怪，奇怪今天夏木扬怎么对家对面的房子起了兴趣。

　　“哦，那你别看上人家妹妹，我看上了。”

　　好一出“语不惊人死不休”，看着自家弟弟如此理所当然的样子，夏景忱差点没把刚送进嘴里的牛排吐出来。他放下刀叉，正视道：“你说你喜欢谁？”

　　夏木扬也放下筷子对上老哥的视线，直言道：“你朋友的妹妹。”

　　“你见过她？”夏景忱真真疑惑了。

　　“见过。”

　　“她也见过你？”

　　“没有。”

　　“你要追她？”

　　“是的。”夏木扬的语气一次比一次坚定。

　　“我就当你没跟我说过这话。”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得到的回答都是如此的不可救药。夏景忱不再多说，端起牛排就要上楼，这群小年轻的爱情，他可没有头脑掺和进去。

　　“为什么？”夏木扬急忙起身拦在他前面。

　　“她十七岁生日还没过，你该过二十一岁的生日了吧。”夏景忱停下脚步，面色严肃地注视着自家老弟。

　　“年龄难道是问题吗？你在乎，我不在乎!”夏木扬还是一如既往的冲动。很明显，这句话意有所指。但事关叶霄，夏景忱今天不想跟他这个幼稚的弟弟怄气。

　　“需要我给你分析分析你们之间会出现的问题吗？木扬，我不是在一味地反对你、控制你。如果你现在能够冷静下来，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好好谈谈这件事情。”

　　“好啊，你说。”夏木扬倔强地应承下来。果然，他还是讨厌大哥这种说教的做派。

　　“你把年龄只看做数字的话，当然没什么问题，可它不只是数字。”

　　“可以开门见山的说话吗？”夏木杨一点都不想听正文前的冗长铺垫，好不耐烦地打断了夏景忱的讲话。

　　夏景忱顿了一下，努力压制着被打断的不爽，继续说道:“首先，你没有顾忌地打算追她就很成问题。如果你们是青梅竹马或是认识很久了，我都不会说什么，但她甚至没有见过你。

　　在这种情况下，你的追求只会妨碍她一个未成年人的成长。她现阶段需要的是朋友，而非恋人。真的为她考虑的话，最起码得等到人家成年吧。你作为一个成年人，无论是出于喜欢还是出于责任道德，至少不应该考虑到这点吗？”

　　夏木扬坐在一边没有反驳，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段话确实在理。尽管他一开始并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年龄，也没想过年龄这个问题。

　　看夏木扬好像听进去了，夏景忱不禁感到一阵欣慰。他抿了一口红酒，接着陈述自己的顾虑：“假设你们真的在一起了，那九月份你是不是该回学校了？你可以全国、全世界到处跑，但她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能呆在这里，甚至没有办法离开那栋房子，到时候你作何打算？

　　陪伴不够、面对面交流不足、没有安全感，异地还会带来哪些问题，不用我告诉你吧。当然，你可以说你们的感情足够牢固，这些问题都能够解决。可抛开未成年人的身份不谈，她的心理状况也不允许她跟你一起面对这种压力和不安。

　　还有，你们的社交圈子太不对等。你有音乐圈、运动圈、同学圈，会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可她没有这些。所以一旦你们建立了亲密关系，她对你的在意可能会多过她自己，会极度没有安全感。你能处理好这些吗？木杨，不是我想的太多太远，纯粹的喜欢不用考虑这些，但实际的相处需要。性格问题也、”

　　“等等，等等。”夏木扬又忍不住打断了夏景忱的话。这些被谈到的问题都很现实，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听越觉得奇怪。

　　“哥，我承认你说的这些都很对。可谈恋爱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谈恋爱也不代表着两个人必须要一直在一起吧。如果觉得不合适或是无法磨合，分开才是正确的选择。况且这些问题到底能不能解决，也得真正面对了才知道。”

　　“你的看法是对的。可她目前无法承受这个，即便这是正常现象。我之前说过了，你们之间是陌生人的关系。从陌生人到认识的人，到能够相处的人，再到熟悉的人最后到亲密的人，前面三步对你来说稀松平常，刚刚见面的人你也能相处的很好。但对她来说，每一步都很困难，每一进展都要付出很大努力。这意味着你只要走到相处这一步，就会在她的心里占有极大的分量。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只要选择闯入她的人生，就会对她造成极大的影响，哪怕你们不是恋人。谈恋爱不合适就分开，你没有错，可我不能让她受伤。总之，我的观点只有一个，她现在不能谈恋爱。”

　　夏景忱说的越多，夏木扬心里就越复杂。现在这场景像极了他正作为一个局外人，在听他哥哥和另一个人的故事。这样的长篇大论足以证明他哥有多么了解和在意那个女孩。他在他们两个面前，简直像一只无知的小丑……

　　“你这么确定，她一定是你说的那样吗？就算是，在一段感情里两个人都会成长不是吗？她也只有经历了才能成长，你能永远阻止她发展一段关系吗？”

　　面对夏木扬的反驳和质疑，正在收拾餐具的夏景忱只是淡定地回了句：“我只需要阻止想跟她谈恋爱的你就行”。

　　夏景忱心里很清楚，叶霄该经历的最终都会经历的，他哪里有资格管。只是现在，恋爱真的不适合闯进她的生活。尤其是跟他的这位冲动爱自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