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定理》于雬

30、第 30 章

　　晚饭时间，因为听说食堂有什么新菜品，四班最后一节课稍微早了十几分钟下课，等价交换，晚自习会提前十几分钟，沈北意想等冯嫣一起，在教室待了一会儿又拿手机进了卫生间，给郑雅打了电话。

　　听沈北意说起沈山去学校找她之后，郑雅的语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沈北意安抚道：“没事，我老师拦着呢。你那边千万不要松口知道吗？不要相信他任何说辞。一定要让外公和舅舅把关。”
　　沈北意反复强调，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她握拳轻轻地敲了敲胸口，背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隔间的门传来巨大声响。

　　沈北意回头看了一下，听到了压低的哭泣声，又跟郑雅交待了几句，才挂断电话把手机拿着，轻轻敲了敲厕所的门，又问道：“同学，需要帮忙吗？我这里有纸巾。”

　　隔间没有回应，沈北意想了想，蹲下身把兜里的小包纸巾从隔间下面的缝隙里递过去，“纸巾。”
　　没人接沈北意也不在意，她耐心蹲着，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她看到一只手朝着她伸了过来，隔间下缝隙很大，沈北意可以清楚看到女生穿着长袖的秋季校服外套，那有些瘦的手伸过来，鲜红的血顺着她的指尖流了下来，滴在白色瓷砖上。

　　沈北意脑子懵了一下，差点缩回手，对方拿走纸巾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沈北意慢慢站起来，试着用不惊扰里面的方式轻轻拉了一下隔间的门，拉不开。

　　此刻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沈北意往外走，就近叫住了三班刚出教室的英语老师。

　　女老师听她说完便让沈北意带她过去。
　　沈北意还担心自己是不是想太多，女老师十分冷静地敲了敲门，“你好，里面有人吗？”

　　沈北意发现刚才还很明显的抽泣声似乎已经不见了，她想到什么，迅速弯腰，看到了瘫倒在地上的女生。

　　女老师迅速打电话叫来了帮手，并拦在门口温声劝说其他同学卫生间现在不能进。

　　沈北意还在想办法弄开门，但是门是里面锁上，外面没办法，

　　等工人过来，女老师让沈北意让开，沈北意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而且发冷，她看着女生被抬出来，手里握着的那一包纸砸在地上，秋季校服的袖子上是很多斑驳的血迹。

　　120的医护人员把人抬走，女老师的脚步声也渐行渐远，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北意耳边都没有了声音，她扶着卫生间走廊的墙，喘了一大口气，她想蹲下歇一会儿，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扶起来。

　　沈北意没什么力气地抬起头，看到了皱着眉的盛醒。

　　坐在教室里，沈北意仍然是一阵头晕，盛醒把刚打好热水的杯子给她，“请假我送你回家。”
　　“冯嫣呢？”沈北意忍着头疼问道，“她现在在哪儿？我想找她。”
　　沈北意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又想起什么，一把抓住盛醒的手，确认两只手都没有受伤之后才放心下来，撑着桌子站起来，“我要去找冯嫣。”

　　沈北意固执得不像话，盛醒却按住了她的肩膀，声音带着一股安抚的力量，黑眸看着她，“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去把她给你找过来。”
　　大家都去吃饭，教室没人，沈北意又把手机拿了出来，给郑雅拨出了电话，奇怪的是这一次没有拨通，沈北意又翻出郑国强和郑思成的电话，给他们拨去，依然是无人接听。

　　她感觉世界开始旋转起来，过来教室的李平叫了她几声，她抬头很茫然地看着李平，“老师。”
　　“你怎么了？”李平并不知道沈北意目睹了什么，只是觉得沈北意的脸苍白的有些吓人，她十分担心地问道：“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请假回家？”

　　盛醒恰好带着冯嫣进教室，冯嫣见到李平还喊了句老师好，沈北意就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手没什么力气，“你没事吧。”
　　“我没事。”冯嫣看着沈北意，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又说了一句，“你别担心。”

　　李平在盛醒那里弄清了情况，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告诉沈北意那个女生没生命危险，她猜测沈北意是被吓坏了，给她签了一张假条。
　　期间盛醒和冯嫣一直守在沈北意身边。

　　“你家长那边没有接电话，我叫我爱人把车开过来送你回家吧。”

　　“老师我送她回去，你能帮我跟汪老师请个假吗？”盛醒站起来说。

　　李平愣愣地看着这个年级第一，有些犹豫地问出口，“你跟沈北意同学......”
　　“我家住在她家楼上，平时经常一起上学。”

　　考虑了一下，李平同意了盛醒的请求，给盛醒也签了一张假条，“我的电话也在上面，有什么事情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我送你们去学校门口。”

　　盛醒和沈北意打了一辆车，沈北意被塞进车里，像个木头一样坐着，过了一会儿，放在身边的手被用力握了握。
　　沈北意回神。

　　“还是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盛醒漂亮的眼睛看着沈北意。
　　沈北意脑子里乱糟糟的，张了张嘴，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其实......”

　　沈北意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手机，接起电话，“妈妈。”
　　“一一，妈妈看到老师给我打电话了，你是有什么事情吗？我现在在高速路上。刚才我们在服务站休息，手机都没拿。”

　　“我没事，老师打电话也没事。你在高速路上干什么。”沈北意撒了个谎。
　　“要回老家拿一些证明。”

　　郑雅也没有说太多，沈北意听到郑雅的声音，也安心了许多，“我没事，就是刚才忘了跟你说，注意安全。还有最近天气变凉了，你也要注意别感冒什么的。”

　　又跟郑雅细细叮嘱几句，沈北意才挂了电话，为了防止李平再去跟郑雅说什么，沈北意提前给李平报了平安，后者叮嘱她好好休息。

　　车一路到小区门口，沈北意站在家门口，伸手摸兜才想起自己没有拿钥匙的事实。

　　“去我家。”

　　沈北意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盛醒牵着，就像牵着小朋友一样。
　　她试着抽了一下手，没能抽开，反而被握得更紧了一些。

　　盛醒是个很会生活的人，即使高中生活很忙，他也培养了不少爱好，沈北意看到了很多的手工品，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有几个月没来他家里了。
　　不过好像，他们以前的关系也并没有现在这么近。

　　盛醒没有把客厅的灯全部打开，昏暗的环境让沈北意感到舒适，盛醒倒了杯水给她，沈北意尝了一口，发现是甜的，她喃喃道：“蜂蜜。”
　　倒了一杯水后，盛醒又进了厨房，沈北意听到了开火的声音。

　　她走到厨房，轻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盛醒看她一眼，“煮面。”
　　“哦。”

　　沈北意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子，看着盛醒在厨房里走来走去，油烟机被打开，盛醒把鸡蛋敲入锅中，在热油的作用下，鸡蛋很快泛起金黄，散发起香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预言吗？”沈北意突然说道。

　　盛醒把煎好的鸡蛋盛了起来，关上火又关了油烟机。
　　沈北意又从兜里摸出了那一枚硬币，同时躺在手心的还有另一枚游戏币。

　　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盛醒的眉眼无比柔和，沈北意想，他或许是她可以信任的人。

　　“其实我现在可能是二十六岁。”沈北意把手握住，两枚金属硬币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从未来回到了现在。”盛醒并不显得吃惊，也没有嘲笑沈北意是不是异想天开，很平淡地说出了一句他的推测。
　　“是也不是。”沈北意抬手揉了揉眼睛，“我未来可能已经死了。”

　　盛醒突然握了握拳，走到沈北意面前，手拉着她的，温声说道：“你不会死。”

　　在盛醒的耐心中，沈北意慢慢说完了上一辈子的经历，窗外从隐隐透着点暮色的光，变得彻底被墨色覆盖，沈北意杯子里的蜂蜜水都凉透了，被盛醒拿走倒了一些热水又塞回手里。

　　沈北意眼前依然是大片的红色，好像是一种无形的警告。
　　曾经在冯嫣的胳膊上，她也曾经见到，那些纵横的疤痕，冯嫣却总是笑着告诉迟钝的她，她怕晒黑，所以喜欢穿着长袖。

　　“现在不一样了。”沈北意听到盛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垂在脸边的碎发被一只手顺到耳后，带着温度，“现在有我和你一起。”

　　或许是太累了，吃完饭没多久，沈北意靠在沙发上就开始发困，盛醒洗完碗看到沈北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的抱枕被她抓住一片褶皱。
　　在她讲述的那些事情里，她的上一世，有一段时间过得很拮据，因为工作原因搬家搬来搬去搬丢了自己的被子，纠结到半夜也没出去买被子，就用枕头衣服压在身上。

　　盛醒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沈北意面前，把旁边的空调被盖在她身上。
　　说起来有些无理取闹，盛醒是笃定自己在她讲述的那个世界里是喜欢她的，却似乎很失职，没有察觉到她困难的处境。

　　收拾完客房，盛醒想把沈北意叫起来去休息，发现客厅里没了人，空调被被放在一边，他找到厨房，发现沈北意正在不停的喝水。
　　听到动静她转过身，眸中水色融融，像是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先可怜巴巴地说了一句我好像发烧了。

　　盛醒只好又收拾了一下带着人去小区旁边的小诊所，一量体温已经三十九度奔四十了。

　　沈北意为自己辩驳说自己最近天天锻炼。

　　“胡闹，简直是胡闹。就是锻炼也不是你这么锻炼。身体不是你这么造的。你们高中生本来压力就大，身体又脆得跟竹节虫一样。”

　　辩论输了还被形容成竹节虫的沈北意垂头丧气，“那我买两粒药可以吗？”

　　“打针。”医生不由分说地准备开单子，“没有药物过敏吧。青霉素一类的。”
　　“我对打针本身过敏算吗？”

　　医生已经彻底不跟她交流了，直接叫沈北意身后的盛醒，让他把人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