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定理》于雬

3、正反

　　沈北意第二天才发现自己的暑假作业一笔没动。

　　二中对暑假作业检查很严格，除了读书笔记，英语单词还有几个练习册要做。
　　沈北意几乎是眼前一黑的状态。

　　这要是做不完，开学不仅会被李平念叨至少一个月，还要承担起扫操场的任务。
　　前者还好，扫操场是周末劳动，沈北意不能耽误那个时间。

　　“现在是二十八号中午十二点十三分。”
　　沈北意掰着指头算，九月一号那天早上八点到校，那就是还有八十多个小时。

　　八十多个小时不睡觉会死吧。
　　沈北意果断抱起作业，冲向客厅。

　　客厅里郑雅正在看电视，还是昨天那个仙侠剧，她的眼睛都有些红。
　　见沈北意慌张地跑出来，她擦了一下眼泪，问她怎么了。

　　“妈，你能帮我抄下读书笔记吗？我在网上找到现成的了。对着电脑抄就行。”
　　沈北意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真的没办法了。

　　郑雅大概也是没想到沈北意会求助她这件事，竟然也答应了，关了电视拿着笔记本去沈北意房间。

　　“你不会让我帮你抄作业你出去玩吧？”郑雅看着要推门出去的沈北意。
　　沈北意收回一只脚，“没有，我再去找个帮手。”

　　沈北意咚咚咚地敲着秦慕臣的门，没敲几声门就打开了。
　　开门的人是盛醒。

　　“你怎么在这里？”
　　“你来干什么？”

　　沈北意闭了闭嘴，“慕臣哥哥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找他有事。”
　　秦慕臣闻声而来，“什么事？”

　　秦慕臣有些轻微的近视，所以偶尔会戴着眼镜，加上秦慕臣本身就是衣架子，简单的白T和长裤都能被他穿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沈北意看呆了一瞬。
　　“我我......”沈北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作业。

　　不对，这样会很减印象分吧。
　　尤其是跟作业肯定已经做完的盛醒对比。

　　“我没事了。”沈北意笑容僵硬，“就是想问你一道题，不过突然想起来以前做过这道题。”

　　还是自己做吧，沈北意心想，脚步跟着心思转，衣领接着就被拎住。

　　盛醒欠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问一道题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沈北意正想说话，原本就没有好好抱着的东西就散了一地。

　　空白的试卷和作业本，还有习题册。

　　盛醒低头看了一眼，蹲下来慢慢捡着，“一个字都没动，你是想让小唐僧念叨你吗？”
　　小唐僧就是李平的外号。

　　“你该不会是让慕臣哥帮你写吧？”盛醒怀里抱着作业本，自下而上看着沈北意，慢条斯理的，“嗯？”

　　沈北意看盛醒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有些不爽。
　　干脆撑着膝盖往他面前一凑，垂眸看他，“对啊，什么时候写完我什么时候走。盛大学霸要不要帮帮我？”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沈北意却只感觉有火\\药味道。

　　秦慕臣打断两个人赌气一般的对视，打断说：“进来吧，你总是喜欢把作业留到最后。”
　　“我初中之前都是跟着你一起写完的。”沈北意抗议，“你又不记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决定心理，还是因为沈北意有意识把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的当梦。
　　她觉得自己就是十六岁，不那么拧巴的十六岁。

　　沈北意直起身体，想伸手拿盛醒手里的作业本，被盛醒躲开。

　　“不是让本大学霸帮忙写吗？抢什么？”盛醒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站起来的盛醒比沈北意高许多，沈北意不想仰着头看他，从盛醒身边挤进门，“你最好别把你的名字写上去。”

　　“嗯，好。”盛醒跟在沈北意身后有些敷衍地应道。
　　沈北意听出他声音里的笑意，警惕回头，看着盛醒说：“你不会在别的方面动手脚吧？”

　　盛醒挑了下眉，“比如？”
　　沈北意被他这一挑眉搞得忘了自己想说的话，突然想起一件事。

　　曾经郑雅住院的时候，每次第一个来看望的几乎都是盛醒。
　　沈北意决定少说一句，不过还是嘀咕了一句，“你眉毛还挺好看的。”

　　她转身往秦家的客厅走，那里秦慕臣已经把茶几收拾好，还拿了几支笔，十分周到。

　　“都是什么作业？”
　　“什么都有。”已经破罐子破摔的沈北意大大方方的，跟展示商品一样，“你看你喜欢动脑的还是费体力的。”

　　说完，沈北意突然想起了自己现在不高的知识力，改口乖巧道：“你们写动脑的吧。我来抄单词。”
　　盛醒听到沈北意说抄，还看了她一眼，不过没有说什么。

　　沈北意知道其实是要背的，但是时间耽误不起。
　　因为故意跑快了两步，沈北意坐在盛醒和秦慕臣旁边，埋头抄起了单词。

　　沈北意的头发现在刚好过锁骨一点，用郑雅的小发夹夹着，看着很清爽。

　　盛醒笔速很快地写完一张卷子，抬头看到的就是沈北意咬着笔杆，一绺发丝垂在耳畔的场景。

　　然而没看多久，沈北意就像是一只警戒的兔子一样抬头，“你看什么？”
　　盛醒觉得好笑，不过没表现出来，想了想道：“看你眉毛也不错。”

　　沈北意一听就知道他听到自己刚才的嘀咕了，低头没接话。
　　盛醒就这么继续看着她。
　　等又过了一会儿，沈北意抬头，不过是偏向另一边，还咬着笔杆，“慕臣哥哥，你知道有个叫纵横的网吧吗？”

　　秦慕臣被问得一愣，仔细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沈北意有些头疼，要解决的事情实在是太多，除了自己家里的事情，还有另一个人的事情她要解决。

　　高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多到从昨天到今天，她一直都在努力回想时间线。
　　甚至专门拿了个笔记本记录下来。

　　她庆幸她记性还算不错，不然真的事情真的只会一团乱麻。

　　他们这个地方是小县城，才2015年，地图更新的都不勤快，新开的网吧不可能靠着各类导航软件找。
　　沈北意手指转着笔，又听到秦慕臣问你想去网吧。

　　“就是想去长长见识，好像是学校老师亲戚家开的网吧。我在想老师要是去那个网吧抓人会不会一抓一个准。”沈北意随口说道。

　　见沈北意似乎真的有点发愁，秦慕臣开口说：“我帮你问问。”
　　沈北意眼睛一亮，“谢谢慕臣哥哥。”

　　头发突然被轻轻扯了一下，沈北意回头，看到的就是盛醒乏味的表情，他的笔敲了敲桌面，“你是来说话的还是来补作业的。”

　　似乎在盛醒看来，沈北意就是为了跟秦慕臣说话找了一个补作业的借口。

　　“两个我都要行不行。”

　　盛醒拒绝，“不行。”
　　接着沈北意就看到他撑着地半支起身体，拉了一下沈北意的胳膊，“让开，我要跟慕臣哥哥坐一起。”

　　沈北意本来不想让的，但是看到盛醒威胁性的眯了一下眼睛，她只好起身，“让让让行了吧。”

　　“你得看清楚是谁在帮你忙。”盛醒坐下又推沈北意，“你能不能别往这边挤。”

　　沈北意被空调吹得有些凉的胳膊被灼热的掌心贴着。
　　她低头看了眼盛醒的手，然后看盛醒。
　　后者也意识到这动作似乎不太合适，正想抽回手，沈北意一把抓住。

　　“我最近学了点东西。”沈北意煞有介事地翻开盛醒的手心，“给你算一卦。”

　　盛醒呛她，“你能学什么东西。”
　　沈北意啪的一下拍在盛醒的手心上，“别乱动。你还想不想让本大师给你算了。”

　　这一下并不用力，盛醒却真的没有挣扎了。
　　沈北意十分满意，伸手在盛醒的手心划了几下。

　　盛醒是个方方面面都很精致的人，手也不例外，指尖圆润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
　　不去学点乐器可惜了。

　　又划拉了几下，沈北意见盛醒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于是就收回了手。

　　“沈半仙，你看出什么来了？”
　　盛醒把手放在背后，脸色臭臭的。

　　沈北意讶然，心想这个人真的挺讨厌自己的。
　　不过郑雅住院的时候，他倒是来得很勤快。

　　出于这点，沈北意决定还是给盛醒提一点什么。
　　她掐掐手指，沉吟半晌，看向盛醒，“你信我吗？”

　　盛醒马上要回答，沈北意抬手阻止，“停一下，信不信都无所谓，九月半之前你会有血光之灾。”

　　为了让盛醒信服，沈北意努力正色道：“你的手容易受伤，建议你多多关注。你不是想当医生吗？医生的手很重要。”

　　这件事情之所以给沈北意留下深刻印象，跟上一世盛醒选专业选了金融业有关。
　　沈北意明明记得他说过当医生的梦想。

　　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偷偷去问了秦慕臣，秦慕臣告诉她，盛醒手里那道疤有影响，伤到了肌肉。

　　沈北意一进入回忆状态就有些抽不出来。
　　最后盛醒拿着一个硬币在她面前晃了晃，沈北意回过神，“你干嘛？”

　　“算命不都要收钱？”盛醒把一元硬币抛给她，“赏你的。”
　　沈北意捏着崭新的一元硬币，“你还真是大方。”

　　“我确实大方。”盛醒大言不惭。
　　沈北意捏着硬币，又嘱托一遍，“我很灵的，你记住了。开学之后半个月你注意点。”

　　“知道了，啰嗦。”盛醒手里的笔划了一道漂亮的曲线。

　　沈北意觉得他应该是没听进去，心里叹了口气，决定好人做到底。
　　大不了自己分出点注意力照顾一下。

　　一没注意，手里的硬币就从指缝之间漏了出去，和地面撞击了几下才停下来。
　　沈北意忽然想起《盗梦空间》，如果陀螺一直旋转，那就是在梦里。

　　她探身把滚出去很远的硬币捡起来，心里默念如果是反面，那现在就是在做梦。
　　梦醒了还是那个兵荒马乱的二十六岁。
　　硬币被她抛在桌上，一下子弹起来。

　　旁边的人迅速出手抓住硬币，盛醒把硬币扣在桌子上，“你再不写，我们就真的不帮你了。”

　　盛醒的手离开，沈北意目光落在硬币上。

　　“是正面啊。”
　　盛醒听到这话看了她一眼，手指拨了一下硬币，“你想要反面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