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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起睡 ...

  •   傅清川周末又补了两天课,才等来清明假期。学生时代就是这点好,有一个稍微长点的假期就欢呼雀跃,也不顾这节日是不是寄托哀思,充满悲情,只记得放假就一个字:爽!
      傅清川家里人口简单。他爸是孤儿,还是外公资助的学生,相当于是上门女婿。于是清明这天安排相当轻松,上午去了墓园跟外婆说说话,下午傅清川陪外公走走江滨路。据说这是外公外婆以前相恋时,经常约会的地方。
      那时的江滨路,两边的河堤是大片的草地野花,还种着杨柳,边缘湿地还有野荷,春夏时节风景美不胜收。如今时过境迁,风景早已不同以往。尹盛宁去学校每天都要路过这,后来老伴走了,他就改道了。自从有了小孙子后,才又开始渐渐走这条熟悉的老路。
      如今老伴去世已经三十年,再多的哀思,经过时间的变迁,都淡化成了习惯。尹盛宁背着手,沿着树荫慢悠悠地走。傅清川给外公打着伞,陪着外公漫步。他们这每到清明前后都有雨,不大,就是细细的小雨,淅淅沥沥,莫名有种伤感。
      在外面走走,尹盛宁情绪好多了,还有心情指着街边的小店说:“以前你嫌弃河道味道不好闻,让我不得不专门开了个新课题治理河道。不带你过来还不肯,夏天戴着口罩脸都憋红了,哄你去喝一口水,还得去求店家让人去家里给你拿杯子倒水。”
      他记得那一次。
      傅清川也不知道小时候为什么不肯喝外面卖的瓶装水,他外出专门背了一个蓝色的小水壶,上面画有星图,很漂亮,深得他的喜爱。可那天他的水壶带子突然断了,水壶顺着路面滚到了河道下。他摸着脖子受到了惊吓,整个人都是懵的,动弹不了。带着他的是个很年轻的学生,没注意,等外公过来了,才发现他脖子戴的项链被人偷了。那水壶带子跟他的项链缠在一起,被人剪断偷了。
      他的链子是只小猴子,还是傅明礼专门从港市带回来的,那年金价便宜,他出差回来,给家里一人买了条大金链。
      所以说财不外露是有道理的。他的项链没戴两天就被偷了,虽然爸爸知道后又买了一条新的,晚上洗澡给他戴上,安抚他。可这件事给他很大的冲击,之后再也不喜欢戴饰品了。也是从那天起,严策小霸王要去学跆拳道散打,说要帮哥哥揍坏人,从此在扛把子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傅清川三四岁时是父母最忙碌的时候,经常几周见不到人。于是他经常跟着外公去上课,或者到葛姨家陪努力学习搞破坏的弟弟玩。他很多习惯都是跟外公养成的。
      因此一路听着外公细数当年,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好多毛病我现在都改过来了。”比如曾经不吃芒果榴莲,不吃葱姜蒜,鸡蛋只吃单面煎的等等。尹悦那时候也不怎么会做饭,每次给他做饭都头大,如今锻炼的厨艺突飞猛进,还跟人合伙开了家小餐厅。
      尹盛宁哈哈大笑,“也不是什么坏毛病,只不过是身边的人麻烦了些。”他接着说,“你外婆从前也这样,刚开始跟她约会时,地上有个泥坑,她怎么也不愿走了,还是我蹲下来把她背过去,才愿意跟我继续约会。”
      傅清川很爱听外公说起外婆相处的这些细节,他家除了他其实都过得糙,总让他有种格格不入的错觉。唯有听外公说起外婆的小习惯,他才觉得家里有人跟他是统一战线的。
      不过想想也是。他家四口人,外公和爸爸是做水利的,妈妈是考古的;而隔壁葛姨是做文物修复,严叔倒是稍微讲究些,是做文学创作的。这一个个的工作,难免会接触到脏乱差的环境,太讲究科研就进行不下去了。
      如今傅清川每回走江滨路,心里还有种自豪感。那时候河道污染臭气熏天,后来外公带着学生跟市政打交道,又研究课题,花了五六年时间,才渐渐让河道恢复从前。
      这些年市政做的好,街边的小店摊位都有了规范,河道也变样,这里又重新成为时下年轻人约会的首选之地。江滨路树荫浓绿,树梢的枝叶在雨水的浸润下显得格外晶莹嫩绿,碧绿的江水映着楼房,美丽又不失烟火气。
      傅清川跟外公就像巡逻似的,从头走到尾,还打包了两个红豆饼,这才打辆车回了家。

      今天这个日子两家是一起吃饭的,吃完葛姨和严叔回去了,严策不知道抽什么疯,晚上非要过来跟他睡。两人都是半大小伙了,再说这半年多严策身高窜得快,之前比他低一个头,现在身高都快赶上他了。两个一米七的人挤在小床上,怎么睡得下?傅清川的床还是小时候那张,1.5×1.8米的,小时候对他们来说很大,但现在已经容纳不下他们了。
      尹悦一直说要给儿子换张床,说了一年了还没换。还是过年的时候葛薇看不下去,主动给他订了。结果她下单了忘记付款,等了两个月没见送新床过来,才想起来。不得不说,她们能做姐妹,在很多方面都很相似。
      最后外公说他来买,不过老人说完又怕小外孙不满意,挑挑选选难以抉择。直到现在,傅清川的新床还不见影。其实他是不想换的,他念旧,小时候很多东西都在柜子里好好收着,这张床他从小睡到大,有了感情,也睡习惯,怕换床了睡不好。他现在的身高其实还可以睡,就是再长高点,他的脚就得出去了。
      但严策想做的事情,想方设法都会完成。
      他说要跟哥哥一起睡,从吃完饭就一直呆在傅清川房间,赶也赶不走。尹悦笑着打趣他几句,就回房睡觉了。她明天要赶五点的飞机,算上从家里到机场的时间,她至少要三点起床,不早点就睡不了了。
      严策坐在书桌前装摸做样看书,等哥哥拿着衣服去洗澡了,飞快窜出去。回家洗了个战斗澡,前后不过五分钟,又顶着满头的水跑进来。听见浴室里还有动静,严策松了一口气,然后赶紧钻上床。
      没多久,浴室门开了,傅清川穿着黄褐色的格子睡衣走出来,边走边拿着浴巾擦头发。白炽灯打在他的身上,皮肤白的泛光。
      一出来看到被子隆起的一团,以及滴在地上的水痕,傅清川皱起眉,将手中的浴巾丢过去:“头发吹干了吗就往被子钻?”
      “……”严策闷着不出声,在被子里拱来拱去。
      傅清川的头发擦的半干了,懒得吹。看严策像条毛毛虫一样在被子里乱拱,他警告道:“我去热牛奶,在我回来之前,最好让我看到你把头发吹了,床单被套都换了!”
      等听到傅清川出去了,严策才掀开被子。之前滴水的头发在霍霍被子的时候被擦的差不多,他甩甩头,又伸手抓了抓头发,才得意的笑着跳下床,从柜子里拿出新的床单被套换上。

      傅清川热牛奶很快。煮一锅水,将盒装牛奶扔进锅里煮五分钟,再拿杯子倒出来。既不用担心奶糊溢出,还不用洗锅,是他总结出来的偷懒小妙招。端着两杯奶进来,严策已经老老实实坐在新换的床单上。傅清川看了眼他半干的头发,也没说什么,将另一杯奶递给他。
      看严策一气将奶干了,傅清川提醒:“你钙片吃了吗?”
      “刚过来就吃了。”严策说。其实牛奶他也喝了,不过是冷的,因为喝太快还呛到了。
      “现在腿还疼吗?”
      “基本不疼了,就是有时候会抽筋。”
      严策去年身高才一米五多点,是个实实在在的小矮子,连班上的女同学都比他高,这让从小对身高格外有执念的严策颇多怨言。跑步跳绳打篮球游泳,说什么运动能增高,他立马去做,让吃什么就乖乖吃什么。
      但不知是不是在打基础阶段,反正他身高一直窜不快,因此很是着急。无论家里人怎么说他还不到发育年龄,揠苗助长没用,严策就是不听。看着哥哥都窜的很高了,看起来就像个大人一样,他还是个小孩,连变声期都不到,严策心里就升起一股焦躁。
      但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他的身高开始猛窜,半年长了十多厘米,闹得天天半夜喊腿疼。那时候傅清川刚上初三,课业重了,因为担心晚上就一直陪他睡。严策的是上下床,两人一人睡一张,但无论谁翻滚,都会影响另一个的睡眠。严策看哥哥的黑眼圈一日比一日重,心疼哥哥,就积极的去看医生、吃药,还把哥哥赶回家里睡。
      傅清川喝完牛奶,严策把杯子拿去外面洗了。回来两人挤在浴室刷牙,看着镜子前两人的身高差,严策偷偷垫了垫脚,试图装作比哥哥高。傅清川撇了眼,弯腰吐出泡沫,漱口。
      这下哥哥身高只到他腰腹了,严策幻想一下如果他是哥哥,而哥哥是弟弟的场景:哥哥只到他腰腹,被他按着头欺负却无力反抗,哭唧唧地跟妈妈告状,一时脑补停不下来控制不住笑喷了。结果牙膏沫不小心喷到傅清川的头发上。严策心想要遭,连忙用手去擦,却忘了嘴里含着泡沫张嘴道歉:“哥哥我错了!”结果喷出更多泡沫。
      傅清川啪地将杯子放到置物架,咬牙道:“严策!”
      严策手忙脚乱地漱口洗手,又拿湿毛巾给傅清川擦头发:“哥哥别生气,我这就给你擦干净!”
      傅清川一把夺过毛巾,又重新洗干净对着镜子擦头发:“我看你最近又皮痒了是不是!”
      傅清川的声音有点大,严策刚出去没关门,房门大开。外公拿着一本书路过,敲了敲房门:“小川啊,跟弟弟闹小声点,你妈妈明天还要早起呢。”
      傅清川回了声:“好,外公你也早点睡。”说完眼神盯着严策,试图用眼神将他杀死。
      严策讪笑,“我去关门。”说着乖乖跑出去。也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不到睡觉不会关门,免得惹毛他哥没地方跑。
      傅清川压着脾气洗了毛巾晾好,不过这跟从小发生的事对比,都算小事了。严策毛毛躁躁,从小到大惹毛他不知道多少次,傅清川追着他揍都是常事。小时候他不懂分寸,爸爸给他买了一个钓鱼的玩具,细长的塑料小棍后来成为他打严策的常用工具。因为实在太好用了,有一次真的把小塑料棍打断了,在严策腿上抽出一道红痕,严策哭嚎着跑出房间跟大人告状说哥哥打他。
      两个都是男孩,打架实在难免。而傅清川平时脾气好,但遇到他弟就不行了。严策就是有本事能三秒之内把他惹毛。所以小时候都是他追着严策打。但严策又喜欢粘他,次数多之后就长心眼,一进房间就把房门打开,要是惹哥哥生气,哥哥作势要打他的时候,就扯着嗓子喊妈妈/干妈哥哥打我。
      傅清川好面子,有大人在的时候,往往都会收敛。这时候严策就会审时度势,趁机讨好他哥。
      果然,等严策关门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盒巧克力,脸上带着讨好:“哥,我错了。”
      傅清川也就是那一下被气着,后面就消气了。他刚洗的头发,要是换个人敢往他头上吐泡沫,他能把人按着打,之后还得洗三遍头。不过是严策就算了,从三岁起就被他糊口水、尿尿,之后他被汤和饭洒过、被蛋糕糊过、各种食物油渍少不了,还有泥巴和各种不知名的小意外,实在太多太多。跟他生气,他怕有无限寿命都不够跟他耗的。说实话,傅清川觉得他的洁癖越来越严重,严策真的功不可没。他就像一只粘人的牛皮糖,时时刻刻围绕在他身边,躲也躲不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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