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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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景夜出生在S市，一个不大不小，算不上先进也不太落后的城市。
从小不知道父母是谁的他，被多个亲戚推来推去，好在还是顽强得长大了。
打工来的钱大部分给了亲戚，少部分韩景夜自己藏了起来，一点一滴，多年累计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今天是他的生日，从今天开始他就正式年满十八岁，更是属于韩景夜新人生的开始。
“搬出去？！你要去哪里啊？！”
韩景夜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个据说是他舅妈的女人，从他上高中开始就一直住在这里。
“我已经成年，这些年在这里给你们添了麻烦，生活费我已经用我打工赚来的钱偿还了，算是两清。”韩景夜礼貌中带着疏远，“感谢你们多年的照顾。”
舅妈和大舅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似乎在用眼神沟通着什么。
韩景夜没去管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开始收拾他自己的东西。
韩景夜的房间在储藏室里，狭小的空间里挤着一长单人床垫，因空间不足根本没办法完全铺平。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多少，能带走的也就是几件旧衣服。
韩景夜将东西全部都挤进一个塑料袋里，拎着就要走。
手刚刚扶上门把手，舅妈就拽着他的胳膊。
“阿夜啊，别这么着急啊，相处这么多年下来也是有感情的，我们早就把你当成一家人对待了，等弟弟回来了，舅妈给你们做一桌子好菜，吃完了再走就当是送别了。”
“谢谢舅妈，但还是不麻烦了，希望你们吃的开心。”
“哎——”
不等舅妈再说什么，韩景夜已经拉开大门出去了。
舅妈见人没拦住，转头问坐在沙发上的大舅：“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去追啊！我那边都答应下来了，咱儿子的前程你还要不要了！”
“对对对！”大舅一提到儿子，舅妈顿时醍醐灌顶，立刻提上谢追出了门。
韩景夜快速走在街上，四处观察想找到一个可以暂时藏身的店。
要躲的人自然是刚才还在说把他当成一家人对待的大舅一家。
半个月前，韩景夜偶然得知大舅的儿子中考考砸了，上不了普通高中，为了给儿子疏通关系，他们找上了一所高中学校的校长。那个人渣校长喜欢美人，大舅一家瞬间就想起了那个住在他们所谓的“养子”韩景夜。
韩景夜从小话就少，安安静静坐在那边一动也不动，精致的面孔就像个瓷娃娃一样。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就要多亏他天生自带的一个特殊的天赋，韩景夜的视力和记忆特别好，只要看过一遍的东西就能在脑海里重现出来，有一次他在阳台晾衣服，无意间看到了大舅跟那个校长的聊天记录。
从那之后他就在计划着要离开。
他一直都在等，等毕业的这一天，等生日的这一天，因为从这一天开始他就可以算是一个成年人，大舅一家就没有办法以未成年监护人的身份来挟制他。
韩景夜知道大舅一家一定会出来找他，他现在房子没有找好，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思考再三，他走进旁边一家网吧。
网吧鱼龙混杂，还可以用对比旅馆极少的价钱订下一个包夜的包间，从性价比上考虑最适合现在的他。
“一个单人的包间，包夜。”
网管象征性地扫了一眼韩景夜的身份证：“现在包间暂时满了，外面空着的机子还有，要不要？”
“要。”韩景夜爽快答应下来，给了钱，“要是有包间空出来了就留给我，我再补差价。”
“得嘞。”
韩景夜走到给他安排的机子前，拉开椅子坐下。
他可能需要好好想一想未来吧。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大家好像或多或少，或小或大都有自己的梦想，可韩景夜好像没有。
他高考分数不错，能上个不错的大学，读个不错的专业，但是他没钱，也就放弃了。班上的同学和老师都为他感到可惜，觉得他放弃了大好的未来，但韩景夜本人却一丝感觉都没有，就好像喝白开水一样平静。
只有在意的失去了才会伤心，他没有感觉，所以不会。
韩景夜打开电脑，开始在出租网站上寻找合适的房子，住在网吧包间只是暂时的，他总不能一直住在网吧。
他记下了几个地点和价钱都还不错的，计划明天去看一看。
至于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事情需要做了。
韩景夜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控制鼠标滑动页面，寻找能打发时间的东西。
在游戏推荐榜的第一名，写着《全能战斗》四个大字。
这个名字他不陌生，经常在班上听同学说起，好像是一个去年发行的游戏，从发行热度就一直居高不下。
他对游戏什么的当真不怎么太有兴趣，但既然要打发时间，那试一试也行。
韩景夜点击进入游戏，系统提示要下载一个小资源包，耗时大概两三分钟。
等待期间，韩景夜在放空，他侧着头视线正好落在旁边人的电脑屏幕上。
“再拿一个人头就是我赢了。”旁边那个男生说，从他的声音能出他很兴奋，“你可把钱准备好了。”
电脑屏幕中，闪光战士穿梭在建筑物中，好像鬼魅一般，轻而易举取走了敌方首级。
“我赢——”
还没等话说完，他面前的电脑屏幕突然黑屏了，他一阵查看发现是电脑的电线松动，直接断电关机了。
他连忙查看旁边刚刚跟他一起打游戏的人，接过发现那个人的电脑也关机了。
“哎呀，怎么我的也关机了，可能是网吧的设备太旧了。”
男生没去管什么，站在那人面前：“刚才你输了，给钱。”
韩景夜这才知道原来刚才这两个人在玩赏金战，这个名字也是他从同学闲聊口中听说的。
两名玩家进行1vs1，自己制定胜负规则，输的一方要给赢的方金钱，在网吧这样的地方很常见。
“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输了？”旁边打游戏输了的那个人摊了摊手，“你说我输了你把对战记录拿出来啊。”
“好啊！原来你是在骗我！电脑也是你弄的！”赢了游戏的男生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他握紧拳头，似乎在控制自己不要挥拳上去。
“我可没说，我只说了你拿出我输了的证据来。”
输了的人一脸得意，因为他知道《全能战斗》开房组队模式中，如果一方掉线还是投降，对战记录是不会被保留下来的，现在根本就没人能证明他输了，那自然也不用给钱。
“混蛋！”
看这边好像在发生什么争斗，周围同样在上网的人也都看了过来，网管也注意到了，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准备要走过来。
“我应该可以证明。”
韩景夜的声音穿过人群，赢了游戏的男生立刻转头看向了他。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能证明？”他好像找到了救星一般，一个跨步到韩景夜面前，双手握住他的肩膀。
“嗯。”韩景夜点点头，他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热情，他下意识身体往后靠。
韩景夜从网上找到一张刚才那两个人对战的地图，根据他看到的将决定最后胜负的那几分钟丝毫不差地还原了下来。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太厉害了，你竟然全都记得！”
可输了的那个人并不买账：“哼！谁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串通好的，没有战绩作证据是我不会给钱的！”
“你——”
“你想要看到更明确的证据其实也不难。”韩景夜声音平淡，“这网吧里的每一台电脑在做什么都是会被监控下来的，只要麻烦网管在他的电脑上回放一下刚才这两台电脑录像，就能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众人的视线来到了网管身上。
网管：“.......”
“这就是录像。”
不想承担压力也是想着不要把事情弄大，网管二话不说就调出来了回放。
随着视频播放，结果也渐渐明朗了起来。
“好厉害！竟然跟那个人说的分秒不差！”
“真的看一遍就记住了，这是人类大脑能达到的记忆吗？”
“我好像只在电视上的脑力比拼节目里见过！”
屏幕显示出的内容和韩景夜之前说的分秒不差，精准到每一秒人物在做什么，打的野怪和兵线剩多少血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下已经无从抵赖，诡计被拆穿的那个人扔下钱，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小插曲结束，刚才围观看热闹的人都散开了。
“好兄弟！刚才谢谢你了！”刚刚赢了比赛的男生一把搂过韩景夜的肩膀，“我叫顾少楠，你帮了我那我们就是兄弟，说出我的名字，整个S市没人敢欺负你！”
韩景夜看着眼前这个叫做顾少楠的男生，他的第一感觉——笑容很好看。
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还有一颗小虎牙，在学校里一定是很受欢迎的那一类型，跟自己是完全相反的人。
韩景夜：“只是凑巧而已，我相信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袖手旁观。”
“你也玩《全能战斗》是吧？什么段位了？玩了多长时间了？要不要一起玩！”顾少楠看到韩景夜面前显示器上已经更新完毕的《全能战斗》游戏界面，“难怪你刚才复盘那么厉害！感觉比很多平台赛上的选手都厉害！我就做不到看一遍能记住，太羡慕你的记忆力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铺天盖地向他袭来的问题，让韩景夜一时之间难以招架，他本来就不擅长社交，尤其是像顾少楠这种自来熟，特别热情的人。
“游戏还没有玩过，刚才本来是想打发时间玩一玩的。”
“没玩过还能把事情记得这么清楚，那不是更厉害吗！”顾少楠看着韩景夜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考究，“你难道是什么隐藏的大神玩家，然后来网吧里装小白拍段子的是不是！镜头在哪里，让我也露个脸吧！”
“不、我不是的，我还没有玩过游戏，我也不是拍段子的........”韩景夜努力解释着，他很不习惯这样被人注视。
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家里，他都是最边缘的那一个人，他不爱说话更不爱表现自己，对谁的态度都是淡淡的，久而久之自然无人愿意接近他，但韩景夜自己也觉得无所谓。
“哎，你叫韩景夜？”顾少楠无意中看见韩景夜随手放在桌子上的身份证，“直接念太绕口了，我就叫你阿夜吧！阿夜，阿夜，挺好听的！”
“不行，别这么叫我。”
“嗯？那我应该怎么叫你？你喜欢怎样的？”
“......随便你吧。”韩景夜憋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直接自暴自弃。
他果然，很不适合社交。
嘭——
网吧大门忽然从外面被踢开，吓得网管手里泡面的汤都洒出来了一点，足足心疼了两秒钟。
他以为是来闹事儿的，没好气儿地问：“谁啊？！干嘛的？！”
“家务事！少管！”舅妈冲着网管怼了两句，直接跟着大舅往里面走。
韩景夜正好也因为踢门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看，正好被发现了。
大舅撸着袖子，气冲冲走上来，拽起韩景夜的衣领，整个人都被他提起来扔在了地上。
“小兔崽子！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现在翅膀硬了敢跑了？！老子打死你！”怒骂着，大舅抬腿就要往韩景夜身上踢，他也知道避开了那张勾引人的脸，要是伤到了脸，他儿子的入学名额就危险了。
“喂喂喂！干嘛呢你！”顾少楠想都没想，站在韩景夜身前，双手将那个即将要施暴的男人推开，“老东西！闹事儿是吧？！活腻了！”
顾少楠一动手，周围那些跟他认识的兄弟们全都齐刷刷站起来，全都是在青春期的大小伙子，个头一个赛一个的高，大舅顿时感觉腿有点发软。
舅妈见情况不妙赶紧打圆场：“误会误会！几个小兄弟，都是误会啊！这是我们亲戚家的孩子，一直寄养在我们家里。这不，好的不学坏的学，偷了大人的钱出来上网，我男人他就是着急了一点，没要真动手。”
周围的人听了虽然没完全相信，但至少也没了之前那股子劲儿。
舅妈抓住机会，拉着韩景夜的胳膊：“走走走，跟舅妈回家！一家人有话好好说，我们回家去说！”
韩景夜猛地抬起头，正好跟顾少楠的视线撞在一起。
不要，他不要回去那个窒息的地方，不要被当成礼物一样随便送给别人！
“顾少楠——”韩景夜红着眼眶，薄唇微启，“救我。”
那一刹那，顾少楠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了，眼前的人在向他求救，韩景夜刚刚也帮助过他，回报也是理所应当，但顾少楠就是觉得有什么是不一样，那一瞬间，更多的是一种冲动，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顾少楠抓住韩景夜的手腕，很轻，很细，甚至不像一个男生应该有的骨架。一用力，韩景夜整个人直接贴在了顾少楠的身上。
“跟我走。”顾少楠拉着韩景夜直接往外跑，还不忘一脚踢在大舅的膝盖窝。
一个中年的腿怎么受得住这么一踢，大舅整个人顿时双膝重重砸在地上。
韩景夜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们已经离开了网吧，前面的这个人还在抓着他的手腕不停奔跑。
心跳加快，身体的血液在加速循环。
夕阳西下，顾少楠的身上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光，他时不时笑着回过头，这一幕深深烙印在韩景夜眼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少楠终于停了下来。
“刺激刺激！在S市混的时间太长了，很久没这样刺激的感觉了！”
“.......”
“不过刚才那两个真的是你的亲戚吗？真够奇葩的。”顾少楠正说着，刚一转身看到韩景夜脸色已经惨白了，“喂！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韩景夜体力不支，整个人靠着墙壁，坐在地上，不停喘着气，脑子晕晕的，视线也有些模糊。
“我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
韩景夜自己还算是习惯的，他常年营养不良加上低血糖，平时也没什么运动，突然这样心律加速一下反映就会比较大，缓一缓，慢慢恢复就好了。
韩景夜静静等待着眼前的黑暗一点点消散。
当视线恢复正常后，顾少楠手里端着一个方形的小盒子，他蹲下来，在韩景夜面前打开了盒子。
“将将！”
盒子里是一个迷你的圆形小蛋糕，上面放着一颗草莓做点缀。
顾少楠把一个塑料勺子放在韩景夜的掌心：“低血糖吃点甜的东西会有帮助吧？我也不是很清楚，看你刚才很难受就买来了。”
韩景夜看着手中的小勺子，眼中带着少许疑惑。
顾少楠抿了抿唇，刚刚从他的视角看去，韩景夜坐在地上，小小一只，好像网上流行的洋娃娃，那仿佛使劲一握就会碎掉的手腕，红着眼眶叫着他名字时的表情。
“对了。”顾少楠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掏出来了个什么。
韩景夜：“什么？”
一根小巧红色的蜡烛插在蛋糕的中心点。
顾少楠：“刚刚看到了你的身份证，今天竟然正好是你的生日。”
韩景夜握着手中的小勺子，握紧又松开，晚霞照在他坨红的双颊上。
他抿紧双唇，声音细小入蚊子一般。
“谢谢你。”
“客气客气！”
黄昏时分，两道身影在街道上拉出了细长的影子，在斑斓的光束中呈现出了一种梦幻的情感。
他从记事起的第一个生日。
鲜草莓的酸甜伴随着奶油的甜腻，两种极端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味蕾，好像在用这种方式将现在的一切都烙印在心中。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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