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剧》皎皎岁辞

3、乌云渐散

　　翌日下午，大晴天。

　　一班和二班体育课相撞，两班男生临时组了一场篮球赛。

　　感兴趣没参赛的人则当啦啦队，不感兴趣的则在篮球场附近自由活动。

　　许稔是后者，她坐在角落，打开小小的画册画画。

　　热火朝天的篮球赛拉开帷幕，两班实力旗鼓相当，比拼实在精彩，吸引不少观众。

　　大部分拉拉队的女生为一班加油鼓劲，“一班加油，裴江初加油！！！”

　　甚至二班女生也加入其中为一班欢呼：“耶！裴江初进了一球！！！”

　　同为二班的张澈看不下去，愁道：“诗好好，请你清醒点，你是二班的人，裴江初是对手方。我方已经落后三分了！！！三分了啊！！！”

　　“嗷，对对对。”花痴犯了的诗好好反应过来，下一秒又脱口而出：“裴…不对不对，二班加油，二班好样的！”

　　“姐，我方球篮进球对面得分。”张澈扶额叹气道：“完了，对面使用颜值干扰，扰乱我方军心。”

　　二班前锋抢到篮球，跑向一班球框用力一抛，遗憾没沾板，坠于地面，然而还没结束，众人目光锁定弹跳起的篮球。

　　只见篮球砸在了——

　　突然袭来的篮球吓的许稔一惊，笔尖在本子上重重划了一笔，她吃痛住捂头。觉得自己在这里打扰到大家打球，拿上话本和笔，转身往台阶上走。

　　众人也被惊到了，比赛中断。

　　有人担心道：“天呐，被篮球砸到头得多疼啊。”

　　罪魁祸首是名男生，他无关痛痒道：“没事是我们班的，脾气好不计较，大家继续打。”

　　裴江初第一时间跑来，表示歉意：“抱歉我们打球太过激，不小心误伤到你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稔忍不住看向他，回答道：“我没事。”

　　裴江初站在台阶的下面，许稔站在台阶的上面，他道：“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许稔后退两步拒绝：“不用了，我真的没事。”

　　众人跟来，将许稔围成一圈，形成人墙，她一时成了人群中的焦点，被迫退回原位，离开的路被堵死。

　　诗好好伸手想蹭掉许稔刘海沾到的灰，许稔条件反射躲开，她指着自己的额头说：“这里有灰。”

　　“谢谢。”许稔拍了拍自己刘海上的灰，拍的随意加上看不见，刘海仍有残留的淡淡灰渍。

　　罪魁祸首捡回篮球，不情不愿的挤进人群，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耐烦道：“你没事吧？”

　　许稔从来没有收到这么多人的关注，因而感到不适应，她低头尽量做到不看别人的眼睛，弱声道：“没事。”

　　罪魁祸首显然没半点自责，云淡风轻道：“既然没事，大家走吧，我们继续打球，来让一让，让一让。”

　　“等等。”裴江初叫住，面朝他。

　　罪魁祸首停住，看向裴江初。

　　裴江初迈步上前，手拍在罪魁祸首的肩，提醒道：“同学，总得先向人家姑娘道句歉再走吧。”

　　他嘴角虽然带着笑，目光却冷厉可怕，透着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犹如伫立高山之巅，俯瞰看万物地顶级掠食者。

　　气氛降到冰点，场面一度陷入僵局，众人不敢多说什么。

　　裴江初背着身，许稔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也不想考虑那么多，只想赶快离开当下这个窒息不安的地方，她不在意道：“不…不用了。”

　　裴江初歪头挑眉示意赶紧的。

　　诗好好看不下去了，出来说话：“赶紧道歉啊，还愣着干啥。”

　　罪魁祸首没办法只好妥协：“喂，那个对不住，大家同学一场，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也别计较了。”语气之中，歉意的成分几乎不存在，理直气壮倒显而易见。

　　裴江初搭在罪魁祸首肩膀上的手用力了几成，冷冷的说：“喂是谁？你叫喂吗？”

　　罪魁祸首吃痛，丢掉手里的篮球，矮下被按住的肩膀道：“痛痛痛痛痛”

　　裴江初警告道：“同学，我的耐心不多了。”

　　罪魁祸首欺软怕硬，摆谱的架势瞬间化为虚有，带着求饶的口吻道：“哥哥哥，我真的不知道她叫什么。”

　　张澈早就看不惯罪魁祸首因成绩好，而目中无人，成天一副高高在上的吊样，他出口气道：“大家好歹同学快一学期，你连同学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用。”

　　罪魁祸首咬咬着后槽牙道：“你！”

　　张澈：“我什么我，我知道，人家叫许念。”

　　诗好好嘲笑道：“张澈你还是多读读书吧，人家叫许稔，ren，三声。”

　　裴江初对罪魁祸首道：“你现在知道了吗？”

　　罪魁祸首低三下四道：“许稔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砸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吧。”

　　显然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在哪。

　　打球难免会伤及在场的无辜，错就错在他处事的态度。

　　裴江初刚想说话，许稔先一步开口：“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裴江初回头看着她。

　　“我想走。”

　　众人愣在原地，不为所动。

　　裴江初态度转为和善，疏散人群：“人家姑娘想走，麻烦各位让出一条路，拜托了。”

　　众人乖乖听话，让开一条路。

　　许稔匆匆离开，裴江初追了去。

　　一众人也想追去，晏羡白出来阻拦道：“好了好了，各位吃瓜群众们，瓜吃的差不多了，咱们各回各位，各干各事儿昂。”

　　裴江初喊道：“许稔。”

　　许稔顿住看他。

　　裴江初以为自己也叫错了，歉声道：“抱歉，我会好好谨记你的名字，一定不会再叫错。”

　　“没有”许稔慢慢说：“你是同龄人里面第一个，一次读对的人。”

　　可能是不在意，许稔的名字常有人读错，甚至老师也在其中。

　　裴江初想了想，道：“岁稔又时安，春来恣歌吟，好名字。”

　　许稔眼神暗下来，“嗯，岁稔的稔。”

　　裴江初提议带她去医务室，她不想。在对方再三的说服下，她最终妥协。

　　两人向躲在器材室偷懒的体育老师请假。

　　医务室的医生仔细检查一番许稔被篮球砸处，告知两人并无大碍，以防万一可以去医院拍片细细检查一遍。

　　裴江初听后才放心，离开医务室，他嘱咐道：“医务室设备有限，记得去医院再检查检查，以免有没检查到位的地方。”

　　“嗯。”

　　许稔想了一路一直想说，她咬咬唇说：“谢谢你，今天替我解围。”

　　“今天的事本错先在我们，如果不是我们篮球先伤及到你，就没有后面的解围一说，所以你不应该向我道谢，我应该向你说声对不起。”

　　许稔对上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她紧张的躲开，视线被白色瓷砖占据的视线出现了一张裴江初的脸。

　　裴江初弯着腰道：“不要总低头，你又没做错。”

　　突然的靠近让许稔的心跳渐渐加快，脸上出现红晕。

　　“许稔，你看。”

　　她顺着裴江初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光芒刺眼到睁不开眼的烈阳。

　　耳边响起少年的声音：“低头就看不见天上的光了。”

　　许稔望着裴江初，裴江初望着太阳说：“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乌云遮挡从而陷于长久的灰暗之中。”

　　有那么一刻，许稔眼中的少年发生了改变。

　　乌云渐散，碧空如洗，少年身后的一切化作璀璨光芒，然而这些光芒并非源于高悬苍穹的烈日，而是源自少年本身，令人难以抗拒。

　　“谢谢你，裴江初。”许稔发自内心的笑了。

　　“不要谢别人，多谢谢自己。”

　　许稔眼前一亮，少年的话话如一块石子，跌入平静的湖面，泛起丝丝涟漪。

　　『2021年11月4日

　　今天他叫了我的名字，他是同龄人当中第一个第一次叫对我名字的人。

　　他还对我说：“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乌云遮挡从而陷于长久的灰暗之中。”』

　　文字的最后，她画了一个少年侧脸抬头看太着阳的简笔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