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舞》崾山

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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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下起了潮热的雨，方楚煜又是踩点到的舞蹈室。
　　慕舟正和叶舒练着，见他进来，在他身上落了好几下视线。

　　舞蹈室在三楼，巨大的镜子旁边是巨大的落地窗。
　　淋漓的雨拍打在窗户上，方楚煜看着窗外的桉树压腿。

　　这天气对他很不友好，但现在也到不了严重的地步，可以适当放松平时的训练，避免过度用脚。

　　舞蹈老师叶舒一边关注着慕舟，一边等着方楚煜热好身，她有点担忧的看了看天。

　　舞蹈室的气氛很尴尬，除了事件漩涡里的两人，其他人都能避则避，缩在一隅练习，也不敢在这个区域八卦。

　　可能是觉得方楚煜热身太久，慕舟又看了他一眼，装作不经意地和舞蹈老师说话：“他每次都热身这么久吗？”

　　久到在别人看来，已经到磨时间的程度了。

　　叶舒不便说其他的，只是在一边充当方楚煜，诌理由：“可能是天气不好，楚煜老师就会热身得久一点。”

　　慕舟的眼瞳紧了一下，天气影响热身，那只能是身上有伤。
　　也是，跳了几年了，有伤也很正常。

　　方楚煜准备好，转身对上慕舟的一双眼睛，现在的他无法描述那种眼神，像是愧疚、心疼，还带着关切，但揉在一起就变得复杂。

　　“楚煜老师，”叶舒叫他，“先过来合一下看看吧。”

　　这个舞蹈的名字叫《时》，整个舞蹈的节奏是递增的，一层一层情感上扬，最后又猛地往下掉。

　　慕舟看过一次样舞，最后那一下让他有股灵魂被冲击的感觉，想着不愧是方楚煜选中的舞蹈，很有个性也不失特色。

　　就是没想到这是方楚煜自己编的。

　　舞蹈开始，两人沿着舞台先对望，决赛舞台是个圆形，他俩再沿着舞台边缘顺时针起舞，像是巨大表盘上转动的时针分针，相互追赶。
　　慕舟的步子会大一些，两个八拍后到方楚煜身侧。
　　二人共舞从此正式开始。

　　前部分很静，方楚煜和慕舟的服装是很轻盈的，跟着他们的舞步往后飘扬，相互纠缠，音乐声起，时间就此有了属于舞者的模样，描绘出一段相互靠近的故事。

　　当两人一同到舞台中央，音乐中的鼓点开始密集，他们的肢体接触是最多的，一近一远，一拉一拽都牵扯人心，鼓点升顶，慕舟要把方楚煜托起来，方楚煜从他肩膀翻过，再进入一段抵死缠绵的舞。

　　以影帝目前的能力，练好前部分需要点时间，但也不是那么拉垮，他底子好，也没完全不沾舞，要练起来很快。

　　但几年之后的第一次再一起跳，让慕舟突然紧张。

　　特别是音乐起，方楚煜缓缓抬头和他对视，一个眼神，就让他慢了慢拍。

　　那个眼神很像大学时代的方楚煜，灵动的眸子里全是对舞蹈的喜爱，还有股强大的期盼。

　　叶舒心想糟了，这下慕舟又要被说了。

　　但方楚煜只是收了眼神，眸光瞬间夹冷，淡淡一瞥：“重来。”

　　慕舟第一次生出不认识眼前人的错觉。

　　起舞就停了好几次，方楚煜要求很严，稍微跟不上就停下重来。
　　这一点不亚于拍戏NG，反复被打断的动作只会消耗心劲，压力越来越大。

　　但方楚煜没有一点不适应，他总能很快恢复状态，投身舞台前后完全可以两种模样。

　　是没料想跳到一块去就练了一上午，慕影帝拍戏都没被卡这么多次，方楚煜离开舞蹈室的时候留下无情评价：“再多练练吧。”

　　慕舟的舞蹈服后背被汗浸湿，接过闻窕窕的毛巾擦下颌的汗：“好。”

　　等人离开，闻窕窕才松了口气：“真的好严格。”

　　刚说完，蒲瑞就突然开门，她还以为严格的方老师回来了，还往后躲了半步。

　　慕舟闷笑，但看见蒲瑞手里的东西就笑不出来了。

　　这位助理问：“楚煜老师不在这啊？”
　　他提着个保温桶和保温杯，见人不在，没进来的意思。

　　闻窕窕：“刚走。”
　　“哎呀可别去吃饭了，”他犯愁，“这现成的饭呢。”

　　看样子不是从外面打包的，慕舟忍不住问：“有人给楚煜老师做饭啊？”

　　这个问题很不精明，目的性也很强烈，蒲瑞都短暂的无语了一瞬。

　　“不，”他很圆滑，“是楚煜老师徒弟做了送来的，估计这段时间回来了吧，哎呀我要去找他了，别真出门吃饭了！”

　　闻窕窕也为他问出的问题诧异：“慕舟老师，我以为你会含蓄一点的。”
　　慕舟：“……”

　　她拧眉嘟囔：“那我们去哪里吃饭啊？”

　　*
　　下午方楚煜没和他并一块，进舞蹈室先看了他一会，独自去过了两遍自己的部分。

　　叶舒在边上无声地叹了口气，看向慕舟：“慕老师，看来你还需要再练练。”
　　慕舟喝了口水，没有异义：“是该练。”

　　接到这个稀碎摊子的时候，大家都没想到慕舟能有这么好的脾气，纵然有些要求，没达到也不恼，硬生生地应。
　　倒是平时对事情没多少反驳的方楚煜拧着。

　　“我会尽快，”慕舟捧着水杯，好像万道棱角都能被无声化开，“不耽误进度。”

　　方楚煜拧着的劲一时半会化不来，她悄声，也是实在不忍心，就支了个招：“舞跳好了，楚煜老师会和善很多，就可以再适当商量商量改动作的事。”
　　慕舟眉眼弯起来：“谢谢。”

　　他还要再练，闻窕窕却拿着手机过来：“韩司宇韩老板刚刚打电话来，问工作室的事。”
　　她为难：“叫你现在就去和他谈，已经在声和俱形楼下了。”

　　慕舟的表情没变，只是眉心细微处，能看到烦躁的气息。
　　但他很快压下去，指尖点了点杯壁。

　　叶舒知道他忙，新片上映，也有代言，工作室在建，身上一大堆事，她理解：“今天也差不多可以结束了，一天两天急不来，舞要跳好，身体要能承受，其他事也别耽误。”

　　闻窕窕注意着方楚煜，对着叶舒赞同地点脑袋：“是啊是啊，而且慕舟老师家里做了练舞房的，办完事回家还可以练。”
　　后面的话她故意提高了点音量，说给方楚煜听，慕舟没拦住。

　　被点的人却站起来，跟聋了似的，去更衣室换衣服。

　　外面的三人僵持，看他要走，叶舒赶紧问：“楚煜老师……”
　　“我练好了，”方楚煜拿好东西，“先下班。”

　　立在舞蹈室的三人：“……”

　　叶舒不尴不尬的：“慕老师，你现在走，他也不会说你的。”

　　慕舟却转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镜子里再看自己的助理：“给韩总发个消息，让他等我练习结束。”
　　闻窕窕拿着手机的手一抖：“！！！”

　　*
　　韩司宇，这个名字曾经登上过富豪榜前二十。
　　是记影娱乐传媒的大股东，是慕舟的前老板，前年闹的绯闻就差家喻户晓。

　　方楚煜看着电梯缝隙眨眨眼，最后还是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也是难为自己会记得这些毫无营养的花边新闻。

　　谢逸庭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下来了，满眼好奇：“我还说先停停车场再上去等你呢，老师你早退！”

　　方楚煜在后座坐好，把中午的饭桶递给他，问：“接下来没演出了？”

　　“有，”谢逸庭把东西放副驾，“请老师珍惜这几天的伙食，我下一场演出要去瑞士。”
　　“跟方萍老师走。”

　　他喜滋滋的，这是好事，方楚煜也有点高兴：“那今晚上这饭？”

　　“方萍老师叫去她家里吃，”谢逸庭说着就要流口水，“我太想念了！”

　　方萍住在偏城郊的小洋楼，周围邻居都是各种各样的艺术家，两人在路上买了点吃的才过去，敲开门就闻到了浓浓的香味。

　　“有鸡，有鱼！”谢逸庭狗鼻子，换了鞋就往里窜，看到桌子上的东西更是眼睛冒光，“还有蛏子、螃蟹！我好爱你方萍老师！”

　　方萍端着一盘虾过来：“别扑！等会倒了大家都吃不了！”

　　谢小狗才摇着尾巴帮着传菜。
　　三个人一大桌，还开了瓶红酒。

　　方萍不常回国内，上次这样坐着吃饭还在去年冬天，谢逸庭生日那天。

　　自从她老公去世后，方萍就特别注重家庭感，方楚煜是自己看着领出来的，谢逸庭又是方楚煜一手一手教出来的，他都看作是孩子。

　　她早年跳舞伤了脊柱，一直遗憾没有个子女，现在有这俩，倒也释怀了许多。

　　桌上家长里短，三个人唠不出个舞蹈圈，来来回回就往剧场，和方楚煜那个综艺上绕。

　　“小楚你也别心里不痛快。”方萍突然说。

　　方楚煜一愣，摸了一下脸：“很明显吗？”

　　“明显！”谢逸庭看着他，很认真的点头，“今天你上车的时候，脸色可难看。”
　　方楚煜忍不住“啧”了一声。

　　方萍叹气：“就当是工作，哪能不遇到不顺心的人？练也就两三个月，决赛跳完你们也不一定再联系了。”
　　方楚煜懂，“嗯”了一声：“我知道的。”

　　谢逸庭口无遮拦：“当成工作的话，那可真是钱难挣屎难吃。”
　　方萍啐了他一口：“这吃饭呢！”

　　气氛缓和，三个人静了一下，都笑出了声。

　　“不管怎么样，还是祝你决赛夺冠，”方萍举起酒杯，“要跳就好好跳，你喜欢跳舞，管他身边有什么，前面有什么，尽情舞，捧荣耀。”

　　酒杯脆响，方楚煜咽下酒：“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