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与梦》归禺

5、第 5 章

　　一件事情如果有了第一次，很快便有第二次，第二天晚上，黄欣依然坐在了许北旁边的位置上，等到第三天的时候，丁井月已经自觉地把位置让给了黄欣。
　　而许北，似乎也默许了黄欣的一切动作，无疑让何十义越发的焦虑，一方面对于自己难以启齿的情感恐慌，另一方面又为自己日渐膨胀的嫉妒而懊恼，此时的他，就像是摇摆不定的钟锤，无论摆向哪一个方向，都足以崩溃。
　　何十义的嘴角起了燎泡，光洁的额头上冒出了三个痘痘，许北买了十瓶茉莉花茶都不管用，
　　“你是不是偷偷去吃酸辣粉了？”
　　许北心疼的厉害，昨天学校举行了一场篮球比赛，本来许北还想着比赛完带着何十义去吃蟹黄包，谁知等下了场，就看不到何十义的身影了，他只好和其他同学一起去了餐厅。
　　何十义恹恹的，有些心不在焉的翻看着手里的化学题，结果许北瞥了一眼，便笑着说道，
　　“何十义，你这道化学题结果不对呀！”
　　“是吗？”
　　何十义低头看向许北指的题目，然后强迫自己把精力放在学习上，许北捏了捏他的耳朵，笑着说道，
　　“昨天正巧跟黄欣讨论过这道题，答案还记得。你好像少算了一步。”
　　何十义的化学很好，经许北这么一点，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而且这果真是不应该犯的错误，这让他很沮丧——黄欣做对了这道题。
　　“行了，行了，下午想吃什么？大北给你买。”
　　许北揽着何十义的肩膀，想要哄他开心，
　　“你自己吃吧，我有事，就不一起吃了。”
　　何十义有些心虚的不敢看许北，被许北扭过了头来，许北痞笑道，
　　“怎么，又想跟我划清界限？别人叛逆期，是跟家长叛逆，何十义，你这叛逆，怎么整天跟我玩斗心眼呢？”
　　“哪有？”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何十义斟酌了一下，轻笑顶嘴道，
　　“我给你玩什么斗心眼？哪回不都是你让着我？”
　　许北瞧着他嘴唇鼓鼓的，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心里不由的松快了不少，很自然的回道，
　　“知道我让着你，每回还不省心，瞧着吧，嘴上的这两个燎泡，回家都消不掉。晚上就喝营养粥，再去买些水果，补补维生素。”
　　许北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妈子，听在何十义的耳朵里却是柔软的像团棉花，他小心翼翼的划定着界限，生怕不由自主的小动作，会打破这般温馨，可是这样的小心翼翼真的很难。
　　吃晚饭的时候，因担心何十义上火，许北坚持要喝粥，两个半大小子喝了两碗粥，又吃了一些水果，才堪堪温饱。
　　何十义是在上晚自习十五分钟之后，才偷偷的从教室里出来的，他去了操场上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乌漆麻黑的，眼睛巡视了一番，见周围没有人，他偷偷摸摸的拿出了手机，做贼心虚的打出了“同性恋”三个字，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屏幕，紧张的不敢呼吸，生怕看到了难以承受的东西。
　　看了大概有三分钟的时间，何十义紧绷的肩膀松了松，耀眼的屏幕刺痛了他的眼睛，有些酸涩，可是堵在心口的那股气似乎揉散了不少，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少像他这样的人，会对同性产生感情，这只是人的一种本能，就像男生喜欢女生一样，这个发现，让深陷自责许多天的何十义，终于放弃了“自己是个怪物”的想法，逃避了这么多天，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才发现当你勇敢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后面的就迎刃而解了。
　　在这个不慎特别的夜晚，何十义先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紧接着鼻子发酸，双肩抖动，几欲掉下泪来，
　　这个秘密压抑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总会不自觉地想要靠近许北，却又不得不提醒自己的错误———这是病。
　　何十义躲在角落，哭哭笑笑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他又翻看了一些关于同性恋的帖子，可是读了几段，又忍不住的套在他和许北身上，幻想着许北可能喜欢他的美好，结果黄欣的脸总会不自觉的出现，这让何十义无法感同身受，反而有一种惦记别人男朋友的错觉。虽然黄欣和许北并没有挑明两个人的关系，可是所有人都看得出，黄欣喜欢许北，而许北并没有主动拒绝。
　　何十义自怨自哀起来，本来喜欢一个男生，就够他受的了，没想到还喜欢了一个即将有女朋友的男生，这让他更加难以承受，哪怕他和许北已经认识了十七年，可他还是沮丧的厉害。
　　刚刚劝自己承认“同性恋”的标签，又要强迫自己去放弃自己喜欢的人，即便没有黄欣，也会有李欣，张欣等等，总之，他和许北的关系只能定义为“好兄弟”。
　　或者许北也有那么一丝丝的不一样心思？何十义忍不住幻想着，却在想到许北种种“十几年如一日”的生活习惯，捏耳朵，揉脸，搂搂抱抱，这些小动作，许北从小学就开始了，已然代表不了什么，
　　何十义自幼天性浪漫开朗，从未这么细致的去体会一种情感，如今反复揣摩了这么多天，真是身心俱疲，不由的生出一种“还不如剃头做和尚”的沮丧感。
　　他又在角落里偷偷摸摸的看了一会儿手机，直到传来了几下脚步声，这才挪动着僵硬的双脚，飞快的删掉了手机记录，慢慢的走了出来，
　　待到他走到了路灯下，才发现走过来的居然面熟，正是六班的张艺，正跟一个女生漫步在操场上，两人间到何十义忽的冒了出来，还吓了一跳，何十义也不好意思的走开了。
　　走了两步，何十义又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女生，嘴上心酸的吐槽自己，简直是魔怔了，他居然羡慕两个女生可以光明正大的牵着手，而他连靠近许北，都觉得做贼心虚！
　　不过何十义悲怀伤秋的情怀并没有持续几分钟，因为刚走出操场，他就看到了许北，许北双手插兜的走了过来，皎洁月光像是在为他镀了一层薄薄的雾，整个人朦朦胧胧的，
　　何十义一阵恍惚，直觉是刚才想得太久了，出现了幻觉，直到许北眉头紧皱的说道，
　　“何十义，你是不是偷偷的约会女生了，连晚自习都不上了！”
　　许北注意到何十义好长时间没有回教室，便想着这小子是不是偷偷出去吃东西了，于是出来寻找，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正准备打电话，可是看到了六班的张艺进了操场，忽然脑洞大开，没来由跟着拐进了操场，还真的看到了何十义。
　　何十义瞧着罪魁祸首站在面前，说着惹人生气的话，不由得酸道，
　　“你以为都像你，整天佳人在侧！”
　　“我可是为了学习，不过我可是看见张艺进操场去了！”
　　“她进操场跟我有什么关系？”
　　何十义觉得莫名其妙，可是又觉得如此静谧的夜晚，如果跟许北怄气，有些浪费这美妙的时光，于是何十义忍不住的软声说道，
　　“大北，你怎么出来了？”
　　“还不是担心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出来看看，没想到却看到你跟女生约会。”
　　许北不顾何十义的反驳，搂着他的肩膀，两个人顺势走进了操场。何十义心脏鼓噪的厉害，砰砰的直跳，身体有些僵硬，许北感受到了何十义的不自然，于是忙松开了何十义的肩膀，就在何十义有些遗憾的时候，许北脱下了外套，披在了何十义的身上，嘴上又絮絮叨叨的说道，
　　“整天坐在凳子上不停的刷题，头都炸了，”
　　“看你和黄欣聊得还挺好的。”
　　“还行吧，本来以为她是个比较高傲的女生，没想到很随和而且一点也不矫情，跟你一样也喜欢和茉莉花茶，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晚自习的时候，我买了两瓶花茶，准备放你桌上，她看到了，说喜欢喝茉莉花茶，人家女生张口了，也没好意思拒绝，唉唉，大十义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许北瞧着忽然走的飞快的何十义，快步追了上去，然后看着鼓着腮帮的何十义，愉快的笑道，
　　“就知道你霸占东西，我才没有把茉莉花茶给黄欣喝，”
　　“你不怕黄欣生气？”
　　何十义忍不住的问道，
　　“为什么要生气？这本来就是给你的，她知道呀？再说黄欣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生，不会因为一瓶茉莉花茶而斤斤计较。”
　　“那你是说我斤斤计较咯！”
　　何十义觉得此时的自己别扭至极，也厌恶至极，没想到许北紧接着说的一句话心却让他破了防，因为许北十分自豪的说道，
　　“你斤斤计较怎么了？我惯的！”
　　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何十义虽知自己不能沉浸在这些温柔里，可是他无法控制，最终他说了一句，
　　“大北，以后还是要让着黄欣一点，毕竟她是女生，说不定哪天就成了女朋友，到时候会跟你算账的！”
　　许北一愣，然后看着身边的何十义，笑了笑，眼神放光的说道，
　　“感觉咱们好久都没有像这样放松的溜达了，要不跑两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