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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番外二 ...

  •   04
      杨咎不知为何,总是对自家的民居有种‘筒子楼’的认知,又或是像西南那种窑楼,转一圈全部都是房间,到处都是眼睛。
      事实就是如此。

      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杨咎花了很长时间同自己所谓的‘自尊’和解。没人有会愿意让邻家在母亲发疯砸东西打人的时候闯进来,但渐渐的他就不这么想的,因为比起丢脸他更怕死。

      蒋俪从小做农活长大,但其实也是个敏感的、弱势的女子,她精神失常时的状态并不像是在“发泄”,而是一种低级的行刑。

      一开始只是用手,后来升级到了“皮带”、“棍子”,再到后来只要身边有个什么东西,都能成为蒋俪出气的道具。

      她好像知道自己的儿子其实很脆弱,从不往死里打,甚至很多时候都是主要用夹枪带棒的辛辣言语攻击她的孩子,久而久之,杨咎几乎已经要习惯了这暗无天日的日子。

      一层几乎透明的薄膜终于在某一日被戳破了,门被强制性从外部撞开,身穿制服的几位警察缓慢地走了进来,最前的是一位年近六十的阿嬷,手里还握着几张带着血污的餐巾纸。

      “就是这里,孩子妈妈的精神不太好了的,好的时候也特别好,但一发病了...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杨咎被老人拉着拽到身后,蹭破皮的脸颊贴上她粗制滥造的布麻衣衫,上头还有一股难以描述的中药味。

      “家里的另外一位监护人呢?”其中一位警察问。

      蒋俪从有人进门那一刻开始就变得缄默,整个人好像麻木到了极点,任凭是谁都不能将她从自己的世界拽出来。

      老人伸出粗壮而又短如胡萝卜的手指竖在嘴边,以示噤声,这样一来在场的人都懂了。

      老套的构成,老套而晦暗的房子,老套的家庭暴力。

      出勤的警察记录了大致状况后就离开了,临走前对蒋俪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教育,男人们用怜悯的眼神瞧着角落里面无表情的孩子,最后一声叹息化作绕梁而过的清风。

      住在楼上的老人报警后在现场停留了一段时间,后来把杨咎带回了自己家,同当时才几个月大的孙子同桌吃了点晚饭,小婴儿吃米糊,杨咎也吃米糊,直到老人将炒热的饭端上来,才发现那孩子已经风卷残云般的喝光了碗里稀到不行的粥。

      杨咎后来才知道自己那次之所以得到了救赎,很大程度上是蒋俪的尖叫和怒骂已经严重打扰到了楼上刚满月的婴儿的休息,那家人实在是不堪其扰。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真的是这样吗?好像不全是,杨咎垂下被汗濡湿的额发,想道。

      05
      梁约的满月酒当日梁家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甚至让刚出院没多久的梁约独自一人在婴儿房哭到快断气。

      说是满月酒,梁约已经三月有余,说是一百天都不为过,但一直碍于早产儿的身体机能一直没能恢复到正常水平,直到前天才正式出院。

      “今天好歹是孩子在办酒,至于为了这么一丁点小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吗?”

      “一点事情?谁让他家人进来的,不允许,我不允许,赶出去!”梁英情绪激动,雍容华贵的妆面显得她格外狰狞。

      站在梁英面前的是一位穿着朴素,神情悲怆的女人,她像是无地自容般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来看看我的孙子...”

      “你的孙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包括你,包括你儿子,都是害死我女儿的凶手!”

      “我的礼金...我的礼金在这里。”

      “不需要,拿着你的钱走,这里不欢迎你!”

      梁英一把夺过女人手里瞧着有些破烂的红包,塞回她露出补丁的上衫里,招呼了几个保镖上来清场。

      “孩子呢?孩子在哪里!”梁英眼底通红,一向高贵优雅的天之骄女像失魂落魄的乞丐,对着身边围簇着的女眷们吼道。

      梁约正在装潢精美到毫无温度的婴儿房里哭得睡着,白嫩的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06
      杨咎第一天到琴房的时候就被在场授课的老师夸赞很有天赋。

      略微长开了的杨咎面容是少见的端正,基本上被人瞧见了都忍不住逗他两句,机构的负责人问他有没有兴趣到专门的音乐学院上学,说完才想起来,一拍脑袋道:“哎我也是,这话对孩子说有什么用,你还记得你妈妈的电话号码吗?”

      他一这样说杨咎就知道没戏。

      蒋俪知道=会挨打=被发现最近一段时间偷偷存钱买课的事情也会暴露=至少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再也不能出门。

      杨咎在心里得出了这一系列等式之后就已然明了,他轻声道:“没有,我家里没有钱了,我我只能来看看。”

      就算是再有天赋的孩子,没有能支持的物质水平,谁都不会继续问下去了。

      果不其然,留着山羊胡的老师唏嘘了片刻,随后就拍拍手吸引教室里的孩子们:“那么孩子们,我们要开始上课咯,今天的......”

      杨咎长得好,看着乖,被允许不花钱在现场看着,但是这孩子不会留很久,最多两小时就回家了。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家里人不允许来学?可是我瞧着穿着倒也不差,鞋子...哎哟喂,还是牌子货呢!”

      “我哪知道?要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都这样了,孩子都快将窗户的槛都得趴歪了,家长还没露面,那肯定是没有你说是不是?”

      “也是呢...”

      课间时候几位年岁不大的机构老师聚在一起说闲话,恰逢杨咎到了该回家的时间,几个人就更肆无忌惮了起来。

      杨咎开门的动静惊起了窗台上的几只白鸽,海城多绿树,向外略微延伸了些的窗台就成了白鸽群时常停驻的所在,甚至琴行的工作人员还会费心给它们准备吃食。

      白鸽振翅飞往青空,尾翅落下一根洁白的羽毛。

      07
      “布谷、布谷......”

      梁约对着电视模仿着鸟叫声,身旁端坐的女人闻声鼓励道:“真棒,小约,这个就是很漂亮的小鸟的叫声,布谷...布谷...”

      别墅里的人员分工简直就是泾渭分明,有专门负责给梁约准备营养餐的团队,专门给梁约培训艺能的团队,还有专门负责给梁约找回喜欢的玩具的人——他自小娇宠,认定了某种东西就一定要让它在自己想要的时候出现,但奈何小孩子就是健忘,手里的东西实则走到哪里丢到哪里。

      “小约,我们出去看看花园里的小花和小鸟好不好啊?”女人的黑发拂过孩子柔嫩的脸颊,留下微痒的感觉,小白团子报一一个巨大的喷嚏,引得女人笑了出来。

      “要,要...”

      别墅的花园里基本上栽种的都是较为名贵的花种,梁英从未过问,但自从去年的中秋,她夜深露重的回来,留下充满疲惫的一句“种一些月季吧”后,花匠就有了大概的思路。

      靠近院墙的一侧种的是蔷薇,铁艺栏杆上已经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绿枝,花园最中间的喷泉旁有一座古老的信箱,很小,可能还没有梁约一个装玩具的盒子大。

      箱子外侧的绿漆已经掉的斑驳,内里看去好像也已经腐朽,但梁英却执拗地保留着,别墅里的众人多少知晓一些,便更不敢触她眉头。

      “那是什么?一簇白的,是白蔷薇吗?”女人讶异道,招手对正用喷壶浇水的花匠发问,“这时候白蔷薇已经能开花了吗?”
      “当然不是了!小月还真想一出是一出!”

      女人对花匠的调侃很不好意思,便只能红着脸上前瞧一眼——那哪是什么白蔷薇,分明是一只正在用露珠梳洗羽毛的白鸽!
      它恰好停留在了信箱的上头,好像是跨越千山万水而来的使者一般。

      “布谷,布谷...”

      小梁约也凑了上来,水润漂亮的眼眸里倒映出白鸽的模样,他猛然兴奋起来,冲着白鸽模仿着布谷鸟的叫声。

      簌簌黑影下,鸟惊,鸣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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