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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 8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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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阵时间,意外的却是很快有人联系上裴源那边,说有一场演出邀请。……那是我从前不敢想的大场面,我受宠若惊,问了裴源好几遍才确定没有弄错。
我当然也很想去,然而最终也没有去。对方辗转多人,最后找到许蓥莹那里,许蓥莹又找到应官,这事最终还是让应官知道了。
我想起从前也有过这样的场景,但是应官没有再问我为什么不去。他不问,我反而耐不住性子了,粗莽地问他:“老师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去?”
他却似乎有些意外,过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
“……哦。”我脸热了一会儿,愣愣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问:“怎么了?”
“……老师之前说给我唱的那首歌,我,我可以唱那个吗?”
那是我们认识的第八年……我那时还没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八年,我和应官相处的时间分明很短。我想我回来了,至少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歌手了,不管如何,第一首歌都要让应官给我选的。
我看着他,听见自己很清晰的心跳声。他静默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起身到屋里取出谱子来,低头温柔地看着上面的谱线,“……本来就是想给你唱的。”
他身上似乎泛着一层柔光。我失神地看着,想他从前已经是古希腊掌管温柔的神,如今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应官敢放心交给我,我却畏手畏脚起来,怎么写都觉得那词完全配不上应官的曲。因为逐字逐句地琢磨,眼睛浮肿得像核桃一样。L说见了鬼,应官就勒令我把那谱子还给他,每日只还给我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其实不知道我阳奉阴违,他甫一拿走,转头我就把已经会唱的谱子重新誊了下来。如此闭关了好久,后来终于还是被应官发现了。
那时歌词已经填了好几版,都被我舍弃地丢到旁边。应官便翻出来看,要是L这样做,我就把他推出门去了。但是那是应官,我倒心虚起来,缩在旁边忐忑地看他检阅我的残次品。
后来应官便选了几版出来,融合着敲定了方案。我却无论如何都觉得不满意,央求着他再让我改最后一次,他便很严肃地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版本,如果要完美就会永远拿不出作品。”
其实我知道……但是……我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却很无情地拒绝了我。我后来又找他说了两次,他终于松口:“最后一次……这是我们共同的作品,应该由我们共同决定,是不是?”
共同……我从没觉得世界上有这样美妙的词。我心软成一片,朝他发誓说绝对是最后一次。或许是因为应官的话语永远带着某种魔力,最后一次,我终于改出了想象中的歌词,它有着生命力,懂得应官的所有良苦用心。
我拿去给应官看,他看了很久,轻声说:“谢谢。”……其实应该说谢谢的明明是我。
然而到最后,那首歌我也一直没有唱。那段时间,……一直没有合适的场合。我忍不住天天哼,哼得L耳朵起了茧,每次我不自觉地开始唱,他就哼唧哼唧地发出奇怪的声音。
我那时已经许久未见过姜思名他们,大家都太忙。快到中秋节的前半个月的时候,大家才都回来了,跑到宿舍里搞了一堆面粉。起因还是Kai说想吃月饼了,让我给他寄过去。我开玩笑说给他寄一堆面粉过去,他反倒真的飘洋过海给我下单了两麻袋免费。
于是那天大家就都兴致勃勃地做月饼玩。反正是L的宿舍,又不是我的。一天下来,我们弄得浑身都是粉,只有应官,连袖子都没有沾上半点白色。
本来以为中秋大概率是没法所有人都一起过了,却没想到那一年我们都被同一家电视台邀请了。姜思名高兴得把剩下的月饼都打包了准备到现场派,Edbert淡淡地看着,却没有阻止,反而帮他装得更多。
我们出去散步。L很是闹腾,和姜思名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个人很吵。应官安静地走着,我就跟在他旁边,走了有一段路才问:“老师中秋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夜色有些昏黑,我看不大清他的神情,怕他不去,刚准备多说点,他总会答应的。他却并没有如往常沉默,只是很轻很快地说:“好。”
我心尖一颤,慌乱无措地咽下所有未尽的话,莫名其妙地也跟着说了一声“好”,然后攥着手跟着他走着。
那首歌便最终在中秋晚会上唱了。应官就坐在很前面的位置,安静地听着。
我唱得失了神,忘了看镜头指示,退场的时候很是寂静。本以为是冷场,却没想到我走到一半,底下突然爆发出如雷掌声。
我愕然回头,看见观众席上的大家的神情是那样肃然,却又诚挚。而应官正看着我。
后采的时候主持人便临时多加了提问,问道:“听说是你坚持要换成这首歌,有什么含义吗?”
采访直播间很大,前面大片地方都安排给了粉丝。应官并没有留在现场继续看演出,却跟着过来这边了。
“这首歌……是我的老师写的……”我停顿了很久,不禁远远地看向应官,与他安静凝视的目光相对,“我想要每个中秋,大家都团团圆圆。”
不知为何,底下最前排围着的记者都笑了起来。主持人笑道:“我也被这首歌深深打动了,可是好像这和团圆不搭啊?”
我想了很久,说:“是一样的。”
采访结束的时候,大家送了很多礼物。我后悔自己没有带什么东西过来,可以给他们。无措地被围住,只好不停地鞠躬道谢。大家都笑了。
有一些礼物我放了起来,但是大部分礼物都被我给了应官。后来L看见了,说我没良心,跑去应官那里把东西挖走了一大半。后来我才发现别的他不拿,专拿什么情景音箱、节拍器的,凡是我最想给应官的,他都拿走了。为此我和他冷战了好几天。
我那时丝毫没有想过应官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回去之后那段时间变得特别忙,我才突然发现我远远低估了从前应官的忙碌程度。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应官的时候,那时已经是深夜,他刚下飞机回来碰见了我。在FED的几年,应官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我们身边,只是也会经常出去外面。我从前只是觉得他似乎总是有些疲惫,等到亲身经历的时候才发现那种来回奔波的忙碌有时会使整个人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是应官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表现过这样深度的倦意。
中秋晚会回来之后的一周,我又持续在外面参加了半个月的活动,回来的时候也几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我在应官门口徘徊了一阵,最终还是不去打扰他。刚想走时,却听见忽然响起的琴声。
我就找到借口留在了他门外。从前我也曾经这样在门外听他弹过琴,那个时候也是深夜。我不由得有些恍惚,听了一阵才忽然发现他弹的
似乎是我最近写的一首歌,只是应官弹起来的感觉和原曲并不相同。那明明是同一首曲子,可是在应官的手下仿佛多了不可言传的意蕴。我靠在门口安静地聆听着,他做了变奏,只是细微的改变,但他所弹奏出来的感觉却才是原本我对这首歌最初的想象。只是我写出来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变了味道,不知为何写不出这首歌想要的感觉。……应官却已经在轻微的变奏当中找到了最合适它的模样。
他停了下来,我才缓缓回过神,那本因为音乐而舒展的心却在这平静中慢慢喧嚣起来,……很想见到应官。我还是忍不住按响了门铃,他很快出来了。
我有些歉疚,却很快被看到他时席卷而来的思念淹没。没看到他之前,我还没有意识到我实在实在很想他。
他看到我,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我忙道:“我……我回来了,带了东西给老师。”
他喊我进门,给我倒了热水喝,问我怎么那么晚。我跟汇报似的跟他说了行程,他很安静地听着。我见到他了,又觉得我实在不该这么晚还找他,便说得很快,他就轻声说:“慢慢说,还早。”
我便如做错事的小孩在大人面前掩饰地扯了扯衣服,坐得端正起来,低声说:“哦……”
我给他带了很多东西,有一个陶瓷娃娃,他似乎很喜欢,握在手心里垂眸看着。
我透过他看到后面房间里的钢琴,心尖一颤,“……我刚刚听见老师在弹琴……”
他一滞,有些不自在地抬眼看我,我被他的眼神扫得浑身发痒,不自觉地放下东西去拉他的衣服,刚想说话,他却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静静地看着我的拉着他的手,说:“它本来就是你的歌。”
于是应官的变奏版很快被我录唱后发了出去。大家很喜欢,后来每次唱原版的时候大家都还假装很嫌弃,我却很欢喜。
我那时并未想太多,没想到发布之后因为太受欢迎,大家便在编唱名单里找出了应官来,顺着网线翻出了从前的那几首歌,评论说:“怎么高手之中还有高手!”
我躲在屏幕后面窃笑。应官并没有注册什么社交媒体,只有音乐软件自行设立的音乐人账号,大家就纷纷涌了过去。
我便总算找到了组织,开了小号混在他们中间看他们惊叹应官才是那个最适合做“你可能不认识我但你一定听过我写的歌”系列的大佬。
我日益沉迷此间网络世界,终于是被L发现告到应官那里去。我就在旁边看应官拿我的小号看我的发言,不以为耻反以为傲。
应官起初还看得认真,后来却很不自在地跳了几页,最后仓促地把手机还给我,只说:“还是要以工作为主,不能总是……顾着这些。”
他虽避着我的视线,却格外柔和,我就吃了熊心豹子胆,翻出收藏的好几条评论凑到他眼下给他看,他避无可避,终于看了几眼,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难得的多了几分无措。
然而应官比从前越来越少写曲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