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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花车的马蹄声、人们的欢呼声与敲锣打鼓声交织在一起,时而高亢时而低回,在长亭城的街巷间此起彼伏。待花车队绕城一周后,便缓缓朝着祭台方向行进,沿途的喧闹声也随之向祭坛聚拢。

      祭台前方,两头石狮昂首而立。虽是青石雕刻而成,却透着股慑人的雄风——鬃毛根根分明,双目圆睁如铜铃,下颌微收的姿态,竟像两头蓄势待发的猛狮,正压低了喉咙发出无声的嘶吼,将祭典的肃穆感衬得愈发浓重。

      大祭司缓步走到花车前,对着车上端坐的“天神”低语了几句,随即双手一扬,两枚筊杯在空中划出两道弧线。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这对木杯吸引,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只听“哒哒”两声脆响,筊杯落在青石板上,大祭司看清杯面朝向,突然高举双臂欢呼:“是圣杯!是圣杯啊!天神大人定会庇佑我长亭城平安无虞!”

      众人得知是吉卦,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纷纷屈膝跪地,双手合十向“天神”叩拜,嘴里不停念着感谢的话语,一时间祭台前满是虔诚的祈福声。

      “请神——”

      周围各族长老早已按捺不住,正准备上前将手放在“天神”面前,异变却骤然发生。

      “哐当——”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从后街巷传来,紧接着是女人惊恐的尖叫。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朝祭台跑来,小脸上满是泪痕与慌乱,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不少人被打断祭典,顿时面露愠色,纷纷埋怨:“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不管好!”“耽误了祭神,可是要遭天谴的!”

      人群中很快挤出来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老实汉子,他腰弯得像棵被压弯的稻穗,头埋得极低,双手不停地向周围人作揖:“对不住,对不住各位,是我没看好孩子,扰了祭典,我给大伙儿赔罪了!”

      小男孩一头扑进父亲怀里,气喘吁吁地哭喊:“爹,爹!有沙匪!娘她,娘她……”话没说完,就被剧烈的抽泣堵了回去。

      “沙匪”二字像颗炸雷,在人群中轰然炸开。方才还虔诚跪拜的人们瞬间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上祭典,纷纷朝着四面八方四散逃命,那慌乱的模样,活像见了猫的老鼠,顷刻间便将祭台周围空出一大片。

      汉子也顾不上再赔罪,一把将儿子往人群逃散的方向推:“快跑!往侯府方向跑!”

      “爹爹,你去哪里?”小男孩攥着父亲的衣角,不肯松手。

      “你阿娘还在沙匪手里,爹不能丢下她不管!”汉子眼眶通红,狠狠心掰开儿子的手,转身就朝着后街巷的方向冲去。可他刚跑两步,就被从街角拐进来的一个沙匪一脚踹倒在地,重重摔在青石板上,闷哼一声。

      人群外围,苏锦见状,当即就要冲上去,手腕却被一只手牢牢攥住。她回头一看,是十三,少年正对着她轻轻摇头,眼神里满是劝阻。

      “放心,我没事。”苏锦轻轻拍了拍十三的手,又从腰间解下一枚绣着“锦”字的玉佩,塞进十三手里,“眼下大乱,先前的金甲卫虽是精英,可沙匪数量太多,怕是撑不住。我爹和阿兄们这会儿该调遣金甲卫和银甲卫来了,在他们到之前,你拿着玉佩去镇远侯府,调两队护院来帮百姓脱困。”

      “十三!”苏锦突然喊住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务必注意安全!”

      十三脚步一顿,很快便消失在混乱的街巷尽头。

      另一边,那汉子被一个满脸横肉的胖沙匪踩在脚下。胖沙匪唾沫星子横飞,扯着嗓子骂:“叫什么叫!嚎丧呢?你那女人,早成了我们兄弟的玩物,你再叫,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我跟你们拼了!”汉子一听,双目赤红,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胖沙匪撞去。可他刚起身,就被胖沙匪一脚踹在胸口,再次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滑落在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去你奶奶的!老子玩你个女人怎么了?”胖沙匪吐了口唾沫,又是一脚踩在汉子的肚子上,脚下不断用力。

      汉子却像是不知疼痛,挣扎着还要爬起来,可这次,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顺着剑身滴落,染红了身下的青石板。

      刚刚还在欢呼朝拜的人群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个小男孩站在父亲的尸体旁,先是呆呆地看着,随后撕心裂肺的哭声便响彻街巷:“爹!爹!你醒醒啊!”

      “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子最烦小孩哭!”胖沙匪听得心烦,拔出插在汉子身上的利剑,就要朝着小男孩刺去。

      幸好苏锦扔来的飞石,精准地打在胖沙匪的手腕上。胖沙匪吃痛,“啊”的一声惨叫,手中的利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奶奶的!谁敢偷袭老子!”胖沙匪捂着发疼的手腕,怒目圆睁地扫视四周,厉声叫嚣。

      苏锦从一旁的墙角走出来,双手抱胸,挑眉看着他,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啧啧啧,张嘴闭嘴就是‘他奶奶的’,你这嘴巴,怕是比茅厕还臭吧?”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也敢挑衅你爷爷我?”胖沙匪见来人是个身形单薄的小姑娘,顿时放下心来,语气愈发嚣张。

      “啊呸!”苏锦上前一步,眼神凌厉,“你算哪根葱,也敢在姑奶奶面前充老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打得你满地找牙,连你娘都认不出你!”

      “嘿,你这小黄毛丫头,给你脸了是吧!”胖沙匪被骂得火冒三丈,从旁边一个沙匪腰间抽出一把弯刀,挥舞着就朝苏锦砍来。刀锋带着风声,直逼苏锦面门。

      可苏锦哪里是吃素的?她六岁便能挽弓射箭,七岁能挥得动大刀,十岁在练兵场射箭百发百中,十二岁更是女扮男装跟着父兄上了战场。眼前这胖沙匪,看着凶,实则不过是个空有蛮力的草包。

      只见苏锦身形轻巧一闪,便让胖沙匪扑了个空。胖沙匪收不住力,险些摔个狗吃屎,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怎么?就这点本事?”苏锦站在原地,语气轻蔑,眼神里满是不屑。

      胖沙匪吃了瘪,哪里肯罢休,再次挥舞着弯刀朝苏锦砍来。这次,苏锦不再躲闪,待刀锋逼近时,她看准时机,抬起一脚,精准地踢在胖沙匪的手腕上。胖沙匪又是一声痛呼,手中的弯刀“当啷”落地。

      又是一脚将胖沙匪踹倒在地,随即弯腰拔起插在地上的那把利剑。她握着剑,一步一步朝胖沙匪走去,剑尖在青石板上划过,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胖沙匪被她的气势震慑,手脚并用地往后退,说话都开始结巴:“我、我告诉你,你若是杀、杀了我,我大哥一定会屠了全镇的人,为我报仇!你、你别过来!”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沙匪,早就被苏锦的身手吓呆了,直到听到胖沙匪的呼救,才如梦初醒,纷纷抽出刀,朝着苏锦围了上来,想要以多欺少。

      可苏锦应对得游刃有余,不过几招,那几个沙匪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纷纷倒在地上哀嚎,手里的刀也掉在了一旁。

      苏锦收剑而立,目光落在那几个倒地的沙匪身上,沉声问道:“看你们手心布满老茧,倒像是常年劳作的人,为何要跟着沙匪作恶,欺压百姓?”

      那几个沙匪一听,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哭喊着:“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我们不是沙匪,我们只是农户啊!”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汉子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与无奈:“公子好眼力。我们本是城外的农户,可今年大旱,地里颗粒无收,家里连余粮都见底了。官府不仅不管,还变着法儿地加税收,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才被那胖沙匪哄骗着来城里‘找活路’。谁愿意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干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是啊是啊!”其他几人也连忙附和,“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苏锦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即收起了手中的剑:“起来吧。眼下这大旱,确实苦了你们。我爹爹早已将干旱的情况上报朝廷,只是我们长亭城在北离西陲,离京都有千里之遥,消息往返需要时日。不过前几日,朝廷已经派了人来勘察灾情,我相信用不了多久,灾粮就会发放到你们手中。到时候若是有人克扣税收,你们只管联名举报,朝廷定然不会包庇。”

      那年纪稍大的汉子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磕头:“公子说的可是真的?朝廷真的会发灾粮?”

      “自然是真的。”苏锦点头,“我父亲是镇远侯苏毅,若是我今日所言有半句虚言,你们尽管去镇远侯府找一个叫苏锦的人,她定会为你们做主。”

      几人听到“镇远侯”三个字,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又对着苏锦磕了几个响头,嘴里不停念着“多谢女公子”“多谢侯爷”。

      “你们快回城外去吧,莫要让家人担心。”苏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几人又谢了几遍,才连忙爬起来,朝着城外的方向跑去。只剩下胖沙匪还躺在地上,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却不敢再动弹分毫。

      苏锦走到胖沙匪面前,将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插在他双腿之间,剑尖离他的命根子不过一拳的距离。胖沙匪吓得浑身一哆嗦,裤子瞬间湿了一大片,脸上的嚣张早已不见,只剩下恐惧。

      “饶、饶命啊大侠!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作恶了!”胖沙匪连连求饶,声音里满是哭腔。

      “怕了就好。”苏锦冷冷地看着他,“好好在这里待着,若是敢耍半点花样,我先废了你。”

      “知、知道了!我一定老实待着!”胖沙匪连忙点头,大气都不敢喘。

      也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苏锦循声望去,只见先前的花车队被四散的人群撞得东倒西歪,车上的木架断的断、裂的裂,早已没了先前的模样。

      其中第六辆花车上,葛禹正挣扎着从高处的木架上爬下来——他先前为了扮“天神”,站在花车最高处,此刻想要逃生,反倒比旁人困难。可他刚爬到底部,那木架突然“咔嚓”一声,竟直接朝着他的方向倒了下来!

      那木架足有两人高,若是砸下来,葛禹定然小命不保。他吓得呆立在原地,脸色惨白,连躲闪都忘了。

      苏锦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将葛禹推到一旁。几乎是同时,木架“轰隆”一声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你是死了吗?”苏锦看着还在发愣的葛禹,又气又急,“这么大的东西要砸下来,你看不到吗?不知道躲一下?”

      葛禹被苏锦一吼,才终于回过神来,积攒的恐惧瞬间爆发,抱着苏锦的胳膊哇哇大哭:“锦、锦大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到了葛禹这里,倒像是句空话。苏锦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顺着他的背轻轻安抚,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炸了毛的小橘猫:“行了,别哭了。人没事就好。带着这个胖子,我们快离开这里,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

      葛禹抽了抽鼻子,点了点头,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虽然还在发抖,却还是听话地走到胖沙匪身边,死死地盯着他,生怕他跑了。

      两人正准备离开,远处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踏踏踏!踏踏踏!”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脆响,是金甲卫来了!

      苏锦心中一松,可很快又皱起了眉头。她朝着东门方向望去,只见那里火光冲天,隐约能听到厮杀声。她当即对葛禹说:“你先带着这个胖子去侯府,我去东门看看。”

      不等葛禹回答,苏锦便提着剑,朝着东门方向飞奔而去。

      赶到东门时,苏锦正好看到巧儿被三个沙匪围困。巧儿虽有武艺,可那三个沙匪身手敏捷,招招狠辣,巧儿渐渐落了下风,额头上已满是冷汗。

      苏锦当即提剑飞身跃去,大喊一声:“巧儿,我来帮你!”

      巧儿见是苏锦,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调整姿势,与苏锦背靠背站在一起,将自己的后背交托给对方。两人配合默契,很快便暂时逼退了那三个沙匪。

      “这流匪来得蹊跷,和我们先前遇到的那一波不一样。”苏锦压低声音,一边警惕地盯着对面的沙匪,一边对巧儿说。

      “此话怎讲?”巧儿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顺着苏锦的话问道。

      “红婶一家惨遭不幸时,我曾与那波沙匪交手,他们只有蛮力,招式杂乱无章。”苏锦快速分析,“可眼前这几人,身手敏捷,训练有素,一招一式都奔着取人性命去,显然是练过的。”

      巧儿点头附和:“我先前送兰芷回府时,也遇到过几个沙匪。他们掌心虽有老茧,可握刀的虎口处却异常干净——真正常年用刀的人,虎口绝不会这么光滑。”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我断定,他们定是被人收买,故意来搅局的。而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恐怕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无论他们要找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得逞。”苏锦眼神坚定,“我已经让十三去调护院了,金甲卫也已经到了,想必用不了多久,这里的局面就能控制住。”

      那三个沙匪再次攻了上来。可就在这时,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金甲卫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街巷尽头。那三个沙匪见状,对视一眼,竟丝毫不恋战,转身就朝着城外的方向跑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苏锦和巧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这伙沙匪,果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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