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忧》沐以楠

20、第20章

　　　　次日清晨，苏锦悠悠转醒。晨光斜斜切进雕花窗棂，在苏锦苍白的面容上投下细碎光影，她环顾四周，屋内静得出奇，唯有巧儿守在榻边

　　"巧儿，兰芷，有人在吗？"她连唤几声，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兰芷端着碗汤药从门外跨了进来：“算着时间姑娘要醒了，奴婢便去小厨房将放凉的汤药栽热一热。”

　　"我爹娘去了哪里？今日怎么这般安静？"

　　“国公爷去了宫中，现如今还没有回来，武家娘子知道姑娘醒了便喊着夫人去他万朝寺还愿，葛禹今早到现在我也没见过他，巧儿姑娘等下就过来。”兰芷跪坐在脚踏上，将温好的参汤递过来时，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

　　木门“吱呀”被撞开，葛禹带着一身晨露冲进来的，衣袍边角还沾着半片梧桐叶，正好与刚进来的巧儿撞在一起。

　　“大清早的吵什么！”巧儿当即竖起柳眉，“姑娘才刚醒，经得起你这般闹腾？”

　　葛禹浑不在意地挠头傻笑，目光却直往苏锦那边瞟。苏锦见他这副模样，不由莞尔："又打听到什么新鲜事了？这般着急忙慌的。"

　　"这确实是一个天大的消息！"葛禹一拍大腿，"齐国六皇子要与九黎六公主联姻了！"

　　苏锦问他是不是又在大街上听到了谁家的八卦，还是怎么了，为何看起来如此兴奋

　　这句话几乎是他嘶哑着喉咙喊出来的，苏锦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发生这么快，葛禹说完还是一脸兴奋的，他看到苏锦满脸木讷还以为她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谁，还专程解释一遍

　　“就是齐元璟，救大哥你回来的那人齐三皇子和四殿下的妹妹徐钰要订下婚约了。”

　　铜香炉里的香灰突然簌簌掉落。苏锦感觉喉间发紧，前几日两人还在一起勇斗恶狼的场景历历在目，怎么今日就......

　　巧儿察觉到苏锦有些许的异样，看着小嘴还在叭叭说个不停，情绪极为兴奋的葛禹，她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就将葛禹踹了出去。

　　“有什么好开心的，又不是你娶公主，也不是你嫁妹妹。”

　　"姑娘..."巧儿转身时，声音已软了八度。她看见苏锦攥着锦被的手指节发白，连忙上前握住那双冰凉的手，"再歇会儿吧，药我让厨房温着。"

　　厢房重归寂静，苏锦盯着帐顶的缠枝莲纹，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苏锦攥着手中的玉佩，那是那日齐元璟落在树洞中被她捡走后一直攥在手中。

　　门外葛禹的哀嚎渐渐远去："郭先生说得真对，女儿家的心思比漠北沙暴变得还急......"

　　苏锦盯着帐顶的缠枝莲纹，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兰芷正要放下纱帐，外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管家在门外躬身道："姑娘，四殿下到府了，说是御医来看望姑娘。"

　　纱帐帘被风带得轻轻晃动。苏锦：“那就请四殿下进来吧。”

　　"听伯父说你醒了，我便带了御医来府中给瞧一瞧。

　　苏锦倚靠在床沿之上，“劳烦四殿下跑上一趟。”

　　徐翊怕她新上未愈，又撕扯到旧伤口便急忙上前搀扶，苏锦巧妙的避开的他的双手，徐翊心中苦笑：戒备心还真是高，“无碍，本就是侍卫的过错害的你白白遭了罪。”

　　两人谈话间，外间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管家在门外躬身道："姑娘，六公主到府了，说是...说是带了御医来复诊。"

　　苏锦尚未应答，院中已响起环佩叮当之声。徐钰穿着杏黄蹙金宫装跨进门来，发间衔珠凤钗随着步伐轻颤，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苏姐姐可算醒了。元璟哥哥特意让我带王御医来......"

　　她进入房间后看清楚房里的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又唤了一副姿态，“竟不知今日四皇兄也在，方才依依姐姐还在问钰儿，说是去了你的宫里没有见到你的人，问我你在何处。”

　　她径自坐在床沿，腕间翡翠镯子磕在紫檀木上"当"的一响，“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传出来四皇兄不在乎，苏姐姐是女儿家，女儿家看重的就是名声，苏姐姐这里今日有我在，皇兄不如请回吧，我瞧着依依姐姐也挺着急的。”

　　徐翊负在身后的手倏地收紧，腰间羊脂玉佩的穗子无风自动。他目光扫过苏锦苍白的面色，忽然轻笑："六妹今日倒有闲心管起旁人来了。昨日母后还说，待嫁公主该在闺房中习《女诫》才是。"

　　"皇兄慎言。"徐钰腕间金镶玉钏叮咚作响，竟是从袖中抽出一卷明黄绢帛，"钦天监刚定的婚期，礼部尚未昭告天下..."她突然倾身替苏锦掖被角衣襟上别着对明珠扣——那鲛珠纹样正是西夏王室才有的样。她压低的嗓音带着蜜合香的甜腻："姐姐可知，子初哥哥这一病倒像是个小孩子，除了我都不让旁人近身。"

　　"殿下。"巧儿突然出声打断，手里绞着的帕子几乎要扯破，"我家姑娘刚服了药，怕是......"

　　"巧儿。"苏锦轻唤一声，撑着引枕慢慢坐起。“三皇子与公主郎才女貌倒是般配的很，苏锦在此先提前祝贺二位白头携老，百年好合。”

　　不知怎么，这几日都城中人人都在传，镇国公府的幼女苏锦，那位圣上亲封的昌和郡主为了西夏三皇子齐元璟，整日茶饭不思，瘫窝在床榻之上，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半。

　　这种传言就连苏佑夫妇二人也都深信不疑，因此这几日镇国公府，人人都不敢大喘气，生怕主子一个不舒服给自己一顿责备。

　　这日，葛禹又是兴冲冲的跑了进来，恰巧又差点与巧儿撞在一起。

　　“小胖子，你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记得住。”

　　这次的葛禹不再嬉笑着脸皮，“这下子完了。”

　　巧儿被他这副焦急的样子感到不解：“何事让你这样无措。”

　　“你可知道这几日街上人在传什么？”

　　苏锦放下药碗，用兰芷递来的毛巾擦拭了嘴巴，“这几日街上怎么了？”

　　葛禹也顾不上男女有别这层关系一屁股坐在苏锦榻前的脚踏上，

　　“不知道那个该死的传出去说是苏家姑娘爱慕齐三皇子，结果齐三皇子偏只喜欢六公主，为了断了苏家姑娘的念头，便请圣上赐婚与公主他们二人，苏家那小女听到后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就连刚刚夫人和将军二人都在拦着我问。”

　　一旁的巧儿听后气的直骂人，说是若是知道那个贱婆子传出去如此不要脸的话，若是让她查出来她定要割了她的舌头。

　　苏锦翻了个身，想着继续睡一觉，可一旁的巧儿，兰芷，葛禹三人气的脸色通红。

　　“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几句闲言碎语，随他们说去了。”

　　兰芷听到自家姑娘说这种话，顿时不干了，将苏锦从床上拉了起开

　　“姑娘，你别睡了，这可是有关姑娘您的名誉，姑娘眼下还未嫁人，但也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大街小巷若是这样传，谁还敢上我们国公府提亲啊。”

　　本以为这件事传上几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失，可没想到竟然愈演愈烈。

　　傍晚，徐翊便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登门探病。

　　“虽然紫凝露不能将你手腕上的疤痕消除，但是可以淡化。”

　　苏锦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是在和那匹狼在缠斗时它狠咬下来留下的牙印子，“无碍的。”

　　“姑娘家家的身上留疤痕总归是不好看的，我会再去派些人找找，那些疤痕，总能去掉的”

　　苏锦因为身体长时间保持一个倚靠的姿势，有点难受，就没再和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在徐翊眼中，她现在的模样，就是心事重重，为他人亲事所扰。

　　徐翊思量再三，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渴望，他说道：“阿锦，如今子初他已经有婚约在身了，你.......”

　　他很想说你可以看一看一身后的我，只要你回头，我就一直再，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想，可能是他害怕听到那些对他的拒绝。

　　苏锦看着话说道一半止言的徐翊，不懂得他想要对自己表达什么。

　　他酝酿了一下，终于还是换了别的话，继续道：“这世间好男儿千千万，你就不要老想着他了。”

　　苏锦抬眸，看着一脸认真的徐翊，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音：“你在说什么啊，四殿下。”

　　“你不是因为子初的婚事，一直忧思过虑吗？”徐翊一下子急了

　　“还有你不要老是叫我四殿下，你可以向小时候一样叫我翊哥哥，阿翊，或者叫我徐翊都可以，就是不要叫我四殿下。”

　　苏锦搞不懂今日徐翊来的目的到底是何意，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苏锦愣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敢吭，

　　徐翊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便别过身子干咳了两声，“你不是因为子初的婚事，一直忧思过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