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须长久》目成色

22、第22章

　　陆昭昭进院子的时候，徐洪伟正好在院子里晾风干的腊肠。

　　一年多不见，这小子好像隐约又长高了一些，皮肤还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遗传了徐长柏的浓眉大眼，打眼一看已经是个帅气的大小伙子了。

　　徐洪伟比陆昭昭小两年级，今年上高二，在沂州上学，国庆放假也才回来。

　　徐洪伟也是今早回家之后才知道陆昭昭要来的，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是乐的屁颠的。要不是徐长柏非要他留家里干活，他是一定要跟去高速路口接她的。

　　“爸，你这么快就接到我姐啦！”

　　陆昭昭笑眯眯地走过去，在外面的水池洗了个手，说道：“我帮你一起。”

　　“行啊。”徐洪伟撸着袖子，呲着一口大白牙应下了。

　　许长柏把陆昭昭送回来就去超市里帮忙了，二人把所有的腊肠都晾好就坐在院子门口的一块大石头上吃西瓜。

　　渝北十月份新鲜的西瓜已经很少了，但临溪镇地处偏南，现在也还是吃西瓜的好时候。

　　一口汁水鲜甜的西瓜下肚，两人都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徐洪伟率先开口：“又是他送你回来的？”

　　陆昭昭怔了一下，什么叫又是？之前明明都是她自己坐绿皮火车来回好不好？

　　“他去沂州出差，顺路把我带过来。”

　　“哦。”

　　陆昭昭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道：“有话就说。”

　　徐洪伟：“我只是突然想到昊子前两天追人家姑娘，跟我们哥几个传授经验，说这男人要是喜欢谁，不顺路也会说顺路，不顺便也会说顺便。总之，舔狗就是要随时待命。”

　　陆昭昭照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下，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鬼道理，你可别听他的。感情将就你情我愿才行，绝对不能当舔狗。”

　　徐洪伟正是四六不服的年纪，马上道：“那要是遇上特别喜欢的人，难道就因为他一开始不喜欢你，连试试都不试就放弃了吗？”

　　陆昭昭道：“这世上很多事情是强求不来的，而且在不在一起和你喜欢不喜欢她是两码事。算了算了，你一个还上学的小屁孩可别学这些乱七八糟的。”

　　徐洪伟撇了撇嘴：“你也就比我大两岁而已，装什么大人。”

　　“嘿，你这小子”，陆昭昭正准备拿出点气势念叨念叨他，就听他接着道：“况且，我要是喜欢谁，就一定要竭尽全力的去对她好，只要我喜欢她一天，我都不会辜负了我自己的这番心意。”

　　陆昭昭愣了片刻，突然笑了摇摇头。这小子，在某些方面，和自己还挺像的。

　　镇上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清晨太阳刚爬上山家家户户就开始一天的劳作，傍晚炊烟袅袅，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陆昭昭在这住几天，感觉身心都被净化了。

　　晚上吃完晚饭和徐洪伟在河边散了会步，两人慢悠悠地往家走。

　　徐洪伟指着远处的一个小山丘，道：“姐，你记不记得咱们小时侯爸妈田里农活忙回来的晚，咱俩就偷偷跑到那去玩。”

　　陆昭昭笑了，说道：“我记得那块有个小池塘，晚上有很多萤火虫来着。”

　　被唤起了儿时的记忆，徐洪伟有些激动地说道：“对！当时你特别喜欢萤火虫但是又不敢自己抓，就一直撺掇我给你抓，可惜我也害怕哈哈哈哈哈。”

　　陆昭昭翻了个白眼：“还好意思说，白长那大个子了。”

　　“真想再去那看看啊，可惜明天要回学校了作业还没写完。”

　　徐洪伟搭聋着脑袋，一脸悲愤的表情。

　　“活该，谁让你前两天不写。”

　　“嘿——陆昭昭你落井下石是不是，一会帮我写两张数学卷子。”

　　“我才不帮你。”

　　“好姐姐，求求你了，你忍心看我被骂吗。”

　　……

　　陆昭昭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脑海里想着刚才徐洪伟提到的那个小山丘。现在十月份了，也不知道那里还有没有萤火虫。

　　她记得在临溪镇住的那个夏天，一到晚上池塘边蛙鸣一片，萤火虫漫天飞舞，随手一碰就好像是摸到了天上的星辰。

　　舅舅和舅母那屋的灯早就熄了。徐洪伟房间的灯还亮着，八成是还在补作业。

　　手机突然进来了一条微信消息，是宋砚安发来的。

　　“收拾东西，明天接你回渝北。”

　　明天是国庆假期最后一天，就算他不来，她也打算坐火车回去了。

　　陆昭昭看着手机屏幕的亮光，指腹在上方备注“宋砚安”的位置来回打转，半晌，她回到：想不想看萤火虫？

　　那边：现在？

　　陆昭昭：嗯。

　　发完最后一条消息，陆昭昭放下手机平躺过来望着天花板，被自己蠢笑了。

　　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去看萤火虫，宋砚安恐怕得想她怕不是脑子有病了。

　　过了半分钟，消息提示音再次响起。

　　宋砚安：行吧，等我。

　　陆昭昭看着屏幕上的四个字瞳孔瞬间放大，他还真来？

　　沂州离临溪镇不远，半个小时的车程，再加上半夜路上人少，二十分钟左右宋砚安的车就停在了门口。

　　陆昭昭从收到那条消息后就穿好了衣服，怕打扰到许长柏夫妻睡觉。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大门外等着。

　　深夜的江南小镇家家户户门前的灯还亮着，只是路上早就没了行人的身影。江南水乡的人注重养生，大多睡的很早。

　　穿着黑色衬衫和黑色西裤的男人从车上下来，领间的衬衫纽扣被随意解开了两个，露出里面白的透亮的皮肤。男人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增添了几分慵懒随意之感。

　　陆昭昭刚才随意穿了一件宽松T恤和牛仔裤，头发没梳批在脑后，风一吹过撩起耳边的几缕发丝。

　　宋砚安走过去站在她身前，双手环抱在胸前，道：“大晚上的怎么想起来看萤火虫了。”

　　与他以往或凉薄或冷淡或毫无情绪的声音不同，宋砚安此时语气很轻，竟然还有些柔，不是疑问，倒像是无奈地宠溺小孩的语调。

　　陆昭昭看着眼前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嘴角染上一丝笑意，但还是假装傲娇的说道：“我就是一个建议，是你自己愿意来的。”

　　宋砚安一时吃瘪，她虽是强词夺理但说的竟然有几分道理，刚才她只是问了一句，自己就巴巴地开车过来了。

　　宋砚安白皙的脸有些发黑，陆昭昭心情大好，轻快地道：“走吧走吧，我领你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径上，满山遍野的青草夹杂着一丝花香，在这十月里竟然和仲夏一般无二。

　　宋砚安稍稍走在她身后两步，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微微扬起的发丝刚好撩落在他胸口前。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那狡猾的发丝又从指尖逃跑。

　　男人一双薄眸中晦暗不明，指尖微蜷，走在前面的陆昭昭自然看不见后面，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之前小时候跑这边来玩的时候，也没感觉这么远啊。”

　　“你累不累？”

　　身后的男人沉默不语，她转过头来，浸着无边月色，宛若月下仙子一般，惹得他突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即便是宋砚安，也不得不承认，她是漂亮的，而且这种漂亮甚是勾人心魂。

　　男人轻抿着嘴唇，沉声道：“不累。”

　　陆昭昭接着向前走，丝毫没觉得宋砚安跟在自己身后有什么不妥，就连宋砚安也是。

　　平日里雷霆严厉的“HP”总裁从没有跟在人身后走过，一来他高傲，二来也没人敢。但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经习惯了跟在陆昭昭身后，看着她，保护她，似乎已成为了本能。

　　“看！就在那！”陆昭昭突然兴奋地叫道，顺着她手指过去的方向，宋砚安眼中一亮。

　　泛着月光的池塘边上，漫天飞舞的萤火星星点点，好像开出朵朵绚烂的花朵，美丽，震撼，如梦似幻。

　　童年的场景跨越时光隧道而来，陆昭昭喜上眉梢，激动地下意识抓上身旁人的手臂，兴奋地说道：“居然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唇角勾起一抹笑，宋砚安清声说道：“确实好看。”

　　得到了认同，陆昭昭更开心了，伸手去抓离她最近的一只，却不小心被它从指缝溜走了。

　　她不死心，继续去抓，但总是差一点，乐此不疲。

　　宋砚安垂眸看了她好半天，眼里盛满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在看到她有些失望的垂下手之际，宋砚安突然伸出手握成拳到她面前。

　　男人温声道：“猜猜捉没捉到。”

　　陆昭昭眨了眨眼，俏皮地道：“没有。”

　　宋砚安没动，温柔注视着她，小声而又清晰地说道：“开开。”

　　陆昭昭动手去掰他的手指，骨节分明而又白净的手指一根根打开，里面的小东西晕头转向地飞了出来，尾间带着荧荧星火，绕着陆昭昭转了两圈飞走了。

　　“还真让你捉到了！”她瞪大眼惊呼着。

　　宋砚安看她那傻样，忍不住想揉一揉她的脑袋。手刚放到她头上，两人都愣住了。

　　她没躲，他没动。

　　宋砚安只觉得自己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干脆心一横，重重的在她头上揉了两下，说道：“回去吧，明天还要回家呢。”

　　“好吧。”陆昭昭嘟囔了一下，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

　　宋砚安轻笑一声：“还有机会再来。”

　　陆昭昭点了点头，机会有，但和宋砚安一起再来的机会却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了。